《心要让他听见》俞俞

1、流年

　　这年头工作真是太难找了，木子晴看看手里的自荐表，还是没有办法变得有信心，虽然她年年都得奖学金，有在学生会工作的经历，可是在如今这个大学生都要挤爆的年代，找工作时最需要的往往不是能力而是关系。
　　掏出纸巾，擦擦脸上的汗，想着刚才在人才市场的那一幕还是觉得心有余悸，才一百多家单位，却有两三千个应聘的人，每个单位的招聘台前都有很长的队伍，她排了好久的队，才在三家单位放了自荐表，那些领导来不及看一眼就把它放在一旁，那里很多的自荐表堆成了一个小山。木子晴清楚这样找工作多半是没有回音的，犹豫了下，才慢腾腾地挤出了会场。
　　阳光有些刺眼，随着身边车流的开过，扬起了阵阵的灰尘，在空气中拉开一道道帘幕，木子晴捂了下鼻子，看到对面的绿灯已经亮了，赶紧过马路。
　　这天太热了，整得人很晕，耳边听到“吱”的一声，子晴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整个人倒在地上，匆忙之中，她用手撑住，避免了脸部着地，想爬起，却力不从心，两膝盖痛得不行，转头一看，上面血迹斑斑。
　　路上匆匆而过的行人有的根本没看到这一幕，继续快步前走，有的看一眼，木然地继续自己的步伐。
　　这时有个好心的路人把她甩在一边的包捡起递回给她，木子晴接过包，以为那人能扶她一把，可是那人却对她说：“快打电话给家里人吧！哎，下次小心一点吧！这帮机车青年也太疯狂了，也不是第一次撞人了。”
　　木子晴咬咬牙，忍住痛，谢了那人，从包里掏出手机来，拨出熟悉至极的号码，父母尤其是她父亲一向要求她自立自强，有时甚至达到严苛的地步，只有母亲，温柔的母亲才能让她感到那是她的家，是她可以偶尔撒娇和哭泣的地方，所以如果没有特别的事，她总不想麻烦家里人，可是现在真的没办法。她真的害怕面对父亲那皱眉看着她的表情，想着，身上不由一颤。
　　还没等到拨出那个号码，一个声音让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子晴？”
　　木子晴抬起头打量眼前的人，英俊温和，一身黑西装，仔细再看，惊讶地叫出声：“方师兄？！”
　　“怎么了？”方楠上前扶起木子晴，关心道。
　　“刚才被一辆飞车撞了。”木子晴试着动了一下双脚，痛得直咧嘴，“看来要上医院了。”说完为难地看了一下方楠，以她对方楠的记忆，他是肯定不会抛下她不管的，那样就会很麻烦他。
　　“当然了，你伤得这么严重，不去检查一下怎么可以？”方楠打量了一下子晴的双膝，眼神一冷，早听说这条路上机车手横行，也有撞过几个行人，看来真的要向有关部门认真反应一下了。
　　方楠把木子晴小心地扶到他黑色奥迪的后座，自己坐上驾驶座，慢而稳地向前开去。
　　子晴轻轻靠向椅背，放好两脚，眼光偷偷瞄了方楠几眼，才两年不见，方师兄的变化居然这么大，看上去就是一个年轻的成功人士，那轮廓鲜明的侧面依然让她心跳加快，温和的话语依然打动着她的心弦，可是理智让她从这种痴迷中醒过来，大学时的她就知道方楠出身高干家庭，自身又那么聪明能干，而她父母都只能算是小知识分子，两人就是天和地的差别，最重要的是那时她就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以他低调的个性来看，如果他开着奥迪，那就表示他本来能开奔驰，现在她可是一个连工作都没着落的大学生而已，更加没资格了。想着想着，生性还算乐观的她就感觉胸腔中充满了悲凉感。

　　方楠顺着路走，在最近的一家医院停下来，扶着子晴进了急诊科，把子晴安顿在椅子上后，去挂号，医院里排队的人真多。

　　医院里总是什么人都有的，三教九流，这不一个喝醉酒的小流氓就坐在子晴身边，色眼眯了眯，打个酒嗝：“小妞，长得挺标致的嘛！呵呵，来哥哥玩玩。”双手已经向子晴脸上伸来，子晴双脚无法动，只好身子拼命后仰，哪知这个动作却刺激了这个小流氓，双手向下，改而向子晴的胸部摸去。
　　子晴害怕之极，缩着身子使劲往角落里躲，奈何空间有限，眼看••••
　　方楠挂好号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立马一把掰开那流氓地脏手，那流氓不干，摇晃站起来要打架。
　　方楠不客气地一拳打在流氓的下巴上，打得他满地找牙，再抱起子晴往急诊外科而去，脸上是熊熊的怒气，他不明白的是子晴为什么不叫他，以前也是有问题从来不叫别人帮忙，自己又解决不了。
　　子晴看着方楠满脸的怒色，有点害怕，耳边听到的是她自己的心跳声，急促而强烈，不知道方楠会不会听出来，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幸好急诊科本来闷热，也不大看得出来。
　　一个年轻的医生帮子晴检查了一下，开了一张CT和拍片的单子，告诉他们去二楼拍片，这次方楠想也不想，抱起子晴就往二楼而去，看得那外科医生在背后笑得那个，然后笑容就定住了，因为外面又挤进了一群人，起码三个人身上有着明显的血迹，感叹一下，认命干活。
　　等了好久，拍好片，又找那个医生看了，确认没有骨折，脑部也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考虑可能有脑震荡，两膝也就是外面的皮擦伤了，筋被撞伤了，别的都没什么问题，清理一下伤口，再开一点活血化瘀的药，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方楠直接把木子晴抱回车上，自己回头抓药，一帮小护士看着两人，对木子晴羡慕得要命。终于看到车子开走了，有一位小护士发出一声长叹：“老天，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认识一位这样的帅哥？！”

　　方楠把车开到马路上，擦了擦汗，扭头对子晴问道：“刚才为什么不叫我？即使我的距离很远的时候，你也应该大声呼救才是？你知不知道那情况有多危险？”语调里有着小小的理怨，子晴总是这样，任何事情都想自己扛着，扛不下的时候也瞎扛。
　　子晴喏喏了几声，以表认错。
　　“下次再也不能这样，这样太让人担心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木子晴还没从刚才的事件中回过神来，愣了半天才报了个地址。
　　“怎么了？很痛？要不回头再去买止痛片？”方楠担忧道。
　　“没事，不怎么痛，今天太麻烦你了，有空请你吃饭？”作为学生会干部的子晴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方楠今天陪她看病时来了好多个电话，看来他可能有事要忙，却被她耽搁了，她心里感觉很愧疚。
　　“好呀，木师妹请吃饭，乐意得很。”方楠边说边快速地向前开去。收起刚才那愤怒的脸，收敛心情。
　　木子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是神不所思，就像现在，她完全忘了伤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以前的那些往事，那时候学生会的一帮人是如何快乐，经常聚会，其中她和方楠还有孙展浩三人的关系最为要好，孙展浩和她是同年级的，是方楠的好朋友，自从方楠毕业后，她也渐渐和孙展浩疏远了。那时方楠是学生会主席，孙展浩是副主席，而她是宣传部的部长，后来方楠毕业后，孙展浩接替了他的职位，学生会的一帮人就很少像以前那样聚在一起了。
　　“在想什么呀？看你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是不是很累？”方楠偏头想了一下，“你不是刚毕业吗？应该是最轻松的时候呀？”
　　“没什么，可能有点头晕，没什么大事，过一会儿就好了。”木子晴嗯了很久才找出这么一个理由来。
　　“怎么大热天的一个人跑出来了呢，不呆在家休息？”
　　“去招聘会场看看，工作还没找呢。”
　　“怎么现在才找呢，过年前呢？”方楠奇道，现在找工作都是早早准备的，这会儿都毕业了，未免有点晚。
　　“是呀，那时没想到工作这么难找。”子晴不由有点惭愧，她当时想着以她的能力和那些奖学金的证书应该能找一个还算可以的工作，想不到现实这么残酷。
　　“别急，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的。”方楠握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喃喃道：“当然，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我的公司，那将是我们公司的荣幸了。”
　　子晴当然知道方楠是想帮她，想想，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天天上班就可以见到，当然是一件幸福的事，可是明明知道别人不喜欢自己，还要看着他和别人相亲相爱，那对自己又太过残忍，有句话说：眼不见为净。她还是离远点好：“嗯 ，再找找吧，需要你的帮助时我一定会找你的。”
　　方楠知道子晴的自尊心强，也不说什么，递了张名片给她，又特意在上面写了个电话：“有事直接打这个电话吧。”
　　子晴接过，两个人突然变得没话说。
　　好半天方楠才找出一句话来：“你和孙展浩现在如何？”方楠本来想问的是他们应该是男女朋友了吧，想到以前的事，心中涌上一抹痛。
　　“我？和以前差不多吧，也就这样，现在也没什么事，呆在家里也无聊，偶尔也和同学去逛街，出去玩。孙展浩我不大清楚，已经太久没有联系了。”子晴完全误解了方楠的话。
　　不大会儿开到子晴家小区的门口，子晴特意和保安打了个招呼，因为腿伤，破例开车进了小区，到了楼下时，子晴下了车，准备打电话，因为她家在三楼，她现在是绝对走不上去的，可是她又不想麻烦方楠，因为刚才一路上方楠的公司起码打了三个电话催方楠快去公司有急事。
　　“别打了，我送你上去吧，不差这几分钟的。”转而笑道：“如果抱你上去可能快一点？”方楠是用玩笑的问句来说的，他太理解子晴了，知道她内敛又要面子，小区这么多熟人，她肯定会不好意思的。
　　子明犹豫了许久，她实在是害怕三姑六婆的目光，可是又不好直接拒绝方楠。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方楠看子晴那样子，似乎知道了她的心里想法：“开玩笑的了，反正有你家人来接你，那我先走了，公司有事。你有事记得要来找我，别把什么事情都放在自己身上，死撑。”方楠转进车子，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时一个邻居阿嫂经过：“哟，子晴真厉害，什么时候吊到一个金龟婿了，开奥迪！”
　　子晴忙细细解释一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