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神论者》百里流苏

9、第九章

　　陆棠梨在办公室里坐了小半刻，没有等来景昊但等到了景昊着人送来的午餐。一份排骨萝卜汤，一份上汤娃娃菜，一份肉沫茄子。都是些家常菜，单都是陆棠梨最爱吃的，每份的分量都不大。

　　陆棠梨年轻的时候吃饭很是养出了一些不好毛病，就像她看书做事一次只能专注于一件事情一样，在吃饭方面一旦有一道她喜欢的菜就会只吃一道，并且在日后饭点反复的点这道菜一直到她吃到厌倦为止，并且吃饭不管添多少都只吃一碗。为了纠正她这个坏习惯，景昊每次做菜都将几份菜做成小份的促使陆棠梨改正这毛病。

　　直到陆棠梨吃完了饭还不见景昊出现，她有些奇怪了。虽然平常餐厅里也会忙，但是他这个老板多是下达指示，偶尔下厨做一两道菜也不会耽误很久，怎么今天忙得人影都见不着。她决定去厨房看看，念头一起陆棠梨就端着餐盘朝二楼的厨房去了。

　　二楼今天客人并不多。这就更奇怪了，既然客人不多怎么还不见景昊的人影呢？陆棠梨去了厨房出菜的窗口放下碗筷，透过窗口和后厨的人打了声招呼后扫视了一下里面的人没发现景昊的身影后问道：“怎么没看到你们老板？”景昊很少在这个点在店里巡视，一般不在办公室就会在后厨，故而陆棠梨首先想到的就是到这来问一问。

　　后厨的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负责红案的师傅苦笑着说：“刚刚楼下一位女顾客闹起来了，说是嫌我们今天的秘制红烧肉里糖调的多了，口味偏甜。这个客户之前口味就偏甜，我们按着之前的方式做的，也没想到她今天突然就不爱了，还发了很大的脾气经理都劝不住，刚刚托人上来叫老板下去看看。”

　　“难道是你们记错了，她并不爱甜？”陆棠梨奇怪地问，因为人的口味一般不会突然就改变，故而陆棠梨有此一问。

　　“不能”，听到这个那个师傅笑得更勉强了“老板让人还去核实了一下这个客户的资料，确实是口味偏甜。下面一直吵老板就下去看看去了。”

　　恰好来端菜准备为客人上菜的服务生听到他们对话站在一旁补充道：“经理说明愿意免费为那位女士重新做一遍这道菜，再赠送一份果盘作为赔礼，可是顾客不同意，非要免单。”

　　厨房里的人们小声议论起来，也有脾气暴躁点的直说这客人不要脸。陆棠梨诧异地问他们“一般有失误，咱们餐厅里不都是同意免单的吗，怎么今天大家格外不能接受？”

　　刚刚和她说明原由的师傅和她解释说：“这位女士预约了许多珍贵的食材，光是燕窝就要了四盅，我们为了这一桌也提前准备了许久……她因为这一道菜不合口味就硬要免单，这”，师傅无奈地和陆棠梨说：“这经理也不敢贸贸然应下。”

　　陆棠梨见那个师傅一脸忧愁更甚于其他便知道这道被挑剔的菜多半出自这位之手，只得安慰他们道：“也许是这位女士今天的心情不好，你们也不用放在心里，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可以，你们老板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迁怒你们的。你们接着忙吧，我不耽误你们工作了。”说完便离开转身下楼。

　　餐厅是有严格的会员制度的，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办理成为会员的，来这消费的人群大多素质都很高，即使双方有矛盾也都能合情合理地处理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陆棠梨倒是要下楼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餐厅闹事。

　　越靠近一楼，一个女人的声音越清楚，尖锐地像要划破天花板。“你们这是什么服务！不是说口味定制的吗？我也在你们店里吃过好几次了，原本还觉得你们不错的，今天才特意带我家人也来尝尝，你们就是这样服务的吗，啊？”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一款A字型黑色连衣裙，踩着七八公分的细跟高跟鞋，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化着精致的妆容，烈焰红唇，右手叉腰，左脚像身侧迈开踩地，仿佛一个圆规一般站在包厢门口，左手来回指指点点，嘴里还骂骂咧咧。包厢门遮掩着，从楼梯的方向陆棠梨看不到里面。

　　餐厅经理在她前面不断道歉，和她交涉道：“很抱歉女士，不若我们再按照你的要求重新为您做一道再为你这餐打八折算是弥补我们的失误，您看如何。”这是经理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了，他甚至想好了用自己的工资也补上这位顾客折扣款的缺口。

　　女人听到经理这么说面上态度就有些软和听起来似乎是要同意了，只见她微微侧头朝包厢里看了一下，仿佛里面有人说什么，女人态度又强硬起来直接拒绝了经理的提议：“再做一次就可以掩盖你们这次的不认真吗？这是重新做的问题吗？这是你们根本没把顾客的要求放在心上。”

　　“那您希望怎么处理呢？”

　　“我怎么处理？这个问题你们自己不好好想想还问我，我都说了免单，你们还不同意，要我说这家餐厅还是快点倒闭才好，不要搞这些噱头。”

　　陆棠梨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有些无理取闹了，她在点单时一定是清楚自己点餐的价格的，经理提出了方案她不同意，让她提方案她就明显为难经理还诅咒餐厅倒闭。

　　同样皱着眉头的还有景昊，他从经理那里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也旁观了一阵子，这个女人就是在无理取闹。他刚刚让人取出了那盘菜尝了尝，只是偏甜口并没像女人表现出来那么严重。景昊见过这个女人几次，确实是店里的老客户了，如果没记错似乎还是某个食品集团董事的女儿，也是因为景昊家和这个食品集团间有过商业合作，所以才给了集团高层统一办理了会员卡。那位董事是个疼闺女的人，将他女儿的资料填在会员表格上。这么说来女人就不是差钱的，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这次这么得理不饶人。

　　景昊能看出女人神色中的尴尬，所以更对她今天的坚持感觉到诡异。尤其是他发现女人在看过包厢内的情况之后说话的声音越发大了，不像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更像是要掩盖自己的尴尬和无理取闹。

　　景昊往旁边走了走，找了个正好能看到房间内情况的角度站定，只见房间里坐了三个人，坐在主位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脸型消瘦，颧骨高高凸起，皮肤黄中带黑，一边嘴角轻蔑地向上挑起。旁边坐了个带金丝边框的年轻男人，看起来倒是斯斯文文的，一双细长眼的眼睛倒是与老妇人像了八分，穿着服帖地蓝色衬衣，手里牵着一个直掉眼泪的小姑娘，时不时哄她两句。只见小姑娘刚伸手想抓起盘子里的糕点吃，老年妇女瞪起眼睛抓起筷子对着她的拿糕点的手就是狠狠一抽，嘴里说着什么景昊听不清。只看到小姑娘小声啜泣着，只敢擦眼泪，男人也不与老妇人对上，也不给小姑娘夹菜了，只是把小姑娘往身边牵了牵。

　　景昊心里约莫有数了，上前打断经理和女人：“方小姐，今天是我们失礼了，今天您这餐免单，算是我们对您的补偿，是我们服务不周，还请您多多包涵。”

　　闻言女人闭上了嘴巴，脸色涨得通红，她看了眼景昊知道他认出了自己是谁，又侧头看了包厢里一样。

　　“答应他啊，愣着干什么的!”这次景昊听到了包厢里那个老妇人说什么了。女人在门口听着里面人话要咬了咬牙，只觉得丢人，最后还是脸色难看地答应了下来，回身进入包厢狠狠甩上了门。

　　他就知道是这样，景昊冷笑了一下，环顾一下大厅里其他人，礼貌的和其他客人陪着不是：“耽误大家用餐了，实在不好意思。每桌都给大家送一盘果盘算是我给大家赔礼啦!”他用眼神示意经理上去通知厨房。

　　伸手不打笑脸人，绝大多数在大厅用餐的客人笑了起来，有几个老爷们还豪迈地说：“我们都懂都懂，难为老板你了!”女人这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故意找事来的，景昊的餐厅就是以对客户口味的定制服务出名，断不可能不给她个说法。可是换菜不同意免单却同意就值得人深思了。若真心想投诉大可大气的不吃了就是离开，如今这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

　　听着他们的话大厅里的人都哄笑起来，自己看了一场戏，又免费得了水果，不至于还非要挤兑别人做老板的让人难堪。

　　门突然一下又打开，女人站在门口咬牙切齿般从嘴里挤出一句“别忘了我们的水果。”说完又“轰”的一声摔上了门。这下原来还有些认为女人在维护自己权益的客人现在也明白女人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了。

　　结束了这一桩买卖官司，餐厅里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景昊看到站在楼梯口冲他招手的陆棠梨，走过去牵起她往楼上走去，“知道你来了本想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去找你，谁知道突然闹了这么一出。吃完饭了吗？”

　　陆棠梨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吃完了，想着你怎么还没回去就想下来看看，谁知道看到这个，气都气饱了!这个女人明显就是无理取闹，你怎么还给她免单，就该把她赶出去!”

　　景昊闻言笑了起来：“我们餐厅就是以定制化个人化服务出名的，现在客人说你没定制我不满意你就要把别人赶出去，这不是一言堂吗？那如何让别的客人相信我们的诚意。”见陆棠梨还气呼呼的样子接着和她解释道：“不过这个客人目的表现的太明显了，手段也太低端了。以后她再来用餐我们就会多加注意了。我看她的样子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只怕我们餐厅也没有再接待她们的机会了。”

　　陆棠梨还是觉得生气又担心会影响到餐厅以后的生意，小心翼翼地询问景昊道：“我就是担心以后的客人们也会有样学样，那你还怎么做生意！”

　　景昊摸了摸她的脑袋，笃定地告诉她这个女人不会再来了，也不会有人学她这样。

　　陆棠梨奇怪地问他为什么，虽然今天是丢人了些，但是过上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了人们对她的记忆淡下去了，她完全可以重新来这里消费。景昊就将自己刚刚看到的事情告诉了陆棠梨：“那个包厢里坐着的怕是女人的婆婆，看起来很是刻薄。我看那个女人多半也好面子并不想闹大，只是她婆婆不依不饶，经理提出了好几次处理方案那个女人都没同意怕是和她婆婆脱不了干系。”

　　“你怎么知道那是她婆婆？”陆棠梨反问。

　　“这个简单，你想一下，如果我和你还有伯母一起在外面吃饭，饭菜不和口味，你觉得我们谁会站在门口和经理争执？”

　　陆棠梨仔细想了想，回答他：“应该都不会，我们会把经理叫进来，让他重新做一遍吧。”

　　闻言景昊笑眯眯地捏了一下陆棠梨的脸颊，“没错，我们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这样是很失礼的事情。如果一定要去一个人一定也会是我，伯母可能让我坐在包厢里，让你在外面和别人争执吗？一定不会的，那么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呢，因为里面坐着的是她老公的妈妈，并且他她老公一定很听妈妈的话，也不怎么有担当。”

　　这下陆棠梨真的吃惊了，因为包厢门遮掩着她并没有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所以并不知道里面还坐着什么人。她有些了然：“是恶婆婆吧？我看那女人穿着打扮也很讲究，难道自己一点思想都没有吗，为了讨好婆婆一点自尊都不要了不成？”真是令人费解：“那她这个婆婆素质可也真不怎么样，支使媳妇做这种事，我要是他媳妇早就和他儿子离婚了。”

　　景昊回想起女人当时涨得通红的脸和刚刚看到小姑娘挨打的模样，那老妇人确实不怎么样，在外面就是这样，在家里还不知道怎么刻薄呢。他轻笑一下，和陆棠梨解释着“那个女人确实有讲究的资本，她父亲是个大型食品集团的董事，以前和我爸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我听哪个朋友说过方董事家的千金嫁了个优质凤凰男，今天看来冷暖自知罢。”他也不欲和陆棠梨过多讨论别人的家事，转移话题道：“你也别在惦记着这件事了，不过是两家人间的你情我愿。”，又问她：“下午不如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蜘蛛侠上映了，你不是最爱看这个吗？”

　　陆棠梨得知景昊愿意和她去看电影心思随即就转移开了，高兴地应了下来，然后掏出手机订好了两张四点的票。两人回办公室里收拾了一下东西，景昊和经理打了声招呼就带着陆棠梨出去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