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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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陆棠梨早早拿着她摘的那朵花去了医院，昨天晚上回去她将这花泡了半宿，今天早上起来又仔细清洗了一下这花，就怕因着这两天拿来拿去让花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致安琪拉肚子就不美了。
溪边对于陆棠梨的做法颇有意见，“为什么非要把你摘的那个给她吃，直接从家里摘点新鲜的不好吗？”
彼时，陆棠梨只是小心翼翼的冲洗着她摘回来的那朵小花说：“就怕像爸爸说的那样，万一爷爷真的给人糊弄了，家里的花不管用怎么办？”
溪边甩甩尾巴，绕着陆棠梨脚边走了一圈，又抬头仔细瞧了瞧她的脸，然后走到餐厅的餐桌旁倚着桌腿侧躺了下来，很是不屑地对她说：“陆老头那么精明的人，谁能糊弄的了他。你怎么和你爸一样蠢，你妈都说了吃过一次花就不会再受这草的影响，偏你们父女两就跟没听到一样。”它舔舔自己的爪子接着说：“有时候我都会怀疑，你妈才是陆老头的亲闺女，家里这些花花草草就没一个你爸能完全说清楚的，你也一样。”
陆棠梨也不搭理溪边，只是自顾的洗着花，但在出门的时候还是听溪边的话，悄咪咪的又从陆宅里带回来的那盆祝余草上摘下来一些，一起装在了袋子里。
这天的天气有些阴沉，空气里也压抑地人觉得呼吸都有些费劲，昨天天气预报说最近台风来袭，今日可能会有暴雨，虽然陆棠梨这个理科生并不能理解台风对他们这种内陆的影响，但这并不妨碍她受到这种低气压的影响，人也有些焦躁。她觉得天气之所以这么差，纯粹是因为老天爷心疼她今晚要独自面对狌狌。
护理上的药统一是医生前一天下医嘱然后晚上从药房领药第二天早上派发下去给病人，交代他们服药，陆棠梨不能贸然把花交给安琪服用，这样和她的职业要求不符合。她本来想开安慰剂然后将花想办法塞进胶囊里让安琪服下，但是她发现安琪的药物都是片剂，没有胶囊，这个想法只能作罢。于是她决定中午订饭后叫上安琪来办公室谈话，正好这时顺手送上一碗甜汤，好亲眼看着她吃下去。陆棠梨特意给自己的母亲打去电话确定了花的效果不拘于什么方式，吃下去就好了。想到安琪厌食的毛病尚未好，她便订了两份银耳汤，避免小姑娘不好意思和她一起吃。待外卖送来后便去病房招呼安琪来办公室，又先将花丢在银耳汤里假装成桂花的样子，不至于叫人一眼看穿其中的异常。
陆棠梨将放了花的银耳汤推到安琪面前，劝她道：“我去南山公园看过了，确实发现了你说的这种草，你昨天也确定过了。但着实没见到你说的奇怪地人。”然后像安琪努努嘴:“你先吃点东西，我们再好好说说这个事情。”
安琪神色拒绝：“陆医生，我不想吃东西。”
陆棠梨摸摸安琪的头发，开始胡编乱造起来：“我和你说我之前也有个厌食的病人，就是吃了着银耳桂花汤后慢慢的开始有胃口的”。
安琪脸上浮起一个假笑，反问陆棠梨“就喝这个？”那语气只差没有直白的说出让陆棠梨不要骗她。
陆棠梨清清嗓子，把甜汤又朝安琪的方向推了推，嘴里说着：“喝汤喝汤，就当补充糖分的。”
安琪勉为其难地端起碗小口小口喝起来。
虽然陆棠梨没指望安琪一下就舀中那朵花，说实在的她也分不清她丢进去的这一把里，哪个是她从南山公园摘的哪个是从家里摘的，但安琪勺子却是好几次都从这些花旁边经过，有一次都舀上了又把它给舀出去了，这越看越急，语气上便带出几分急躁来：“你怎么挑食呢，桂花也不要浪费。”
安琪见陆棠梨这么关心她喝甜汤的样子感觉也不自在起来，小脸上的表情皱做一团：“我不喜欢桂花啊。”又试探地问陆棠梨：“为什么非要我喝，要不陆医生你自己喝吧。”
陆棠梨换了一个坐姿，撑直了背劝说安琪“都吃了都吃了，你哪怕尝一口。我也是从桂花的药效考虑，吃点对你的身体好。”也是胡乱说的，她个西医出生的精神科医生就能知道桂花的药效了？显然不能，但为了说服安琪吃掉它，也只能随口胡诌着。又转移话题说：“你看那边还有一份，我一会喝，你先吃着，我们边吃边聊聊你听到的内容。”看安琪表情还有些不自然，又补充：“别紧张，原叫你吃点东西就是想叫你放松些。”
即便她这么说，安琪依旧不想吃东西。她只觉得撑的慌，可是陆医生一直坚持要她吃东西，她本想着出于礼貌喝上两口就算了，谁想着陆棠梨还不依不饶起来了，当即就要发脾气。陆棠梨也是从熊孩子的年纪过来的，研究生时也没少跟贺主任去学校里给放飞自我的大学生讲课，一看安琪的表情就知道她濒临爆发边缘，可是机会难得总不能就这样错过，于是咬咬牙，也不管会不会露出破绽，强行解释道：“主任和我私下聊过，吃这个对你这样的厌食症有一定的帮助，所以特意给你定了这个。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太舒服，但是既然有用咱们为什么不试试呢？”
桂花治厌食症，这是哪门子偏方？安琪有些不屑一顾甚至忍不住想翻白眼，这医院的医生治病把自己的脑子都治坏了吗，竟然还用这种奇奇怪怪的方子。可她瞧着陆棠梨表情诚恳，不似胡说八道的样子决定还是勉强再吃两口。看着安琪终于就着甜水吃下一两朵小花的时候陆棠梨总算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但总比她一点也没吃到强些吧？陆棠梨也不确定这剂量会不会影响药效，还没等她推测出结论来就注意到安琪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陆棠梨紧张起来，别是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吧。
“我好像真的觉得有点饿了。”安琪回答说。
真起效了，陆棠梨面上不显心下却暗喜。又故作不知情的说：“有点饿了就先吃着吧，你也和我说说你听到的和你说话的人都说了些什么。”
安琪小口小口地喝着甜汤，断断续续地和陆棠梨描述道：“有时候讲我过去发生的事情，有时候还会评价我几句，还有时会发出笑声，但是老说我过去的事多。”
“是和你描述过去的事情，还是评价你过去的事情？”陆棠梨追问她。
“嗯，算评价吧，老说我最的不对不好，但也不全是这样。而且最近是一阵一阵的出现了，不像以前成天的嗡嗡个不停。”安琪已经喝完一碗甜汤。
陆棠梨心中有数了，这确实不是狌狌的缘故，狌狌知往而不知来，能和安琪说她过往就不错了，还让他评价，这断不可能。她又追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心中有了谱，便送安琪回病房。在路上小姑娘告诉她，她现在觉得很是有点饿了。陆棠梨示意她可以给她母亲打个电话中午给她带点粥喝，但是她刚好不久，最好先不要直接吃那些不容易克化的食物，尤其是固体食物。安琪觉得桂花可能真的有神奇的作用，问道：“那我能让我妈再带一份有桂花的甜汤来吗？”
“呃”，陆棠梨噎了一下，告诉安琪：“最好不要现在吃，你今天已经吃了不少了，等明天或者后天，就好了。”然后又叮嘱她病房好好听护士的话，自己便办公室改起医嘱来。陆棠梨简直要佩服死自己了，什么偏方治厌食这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是骗人的事情，她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忽悠人小姑娘。还好今天在这的只有安琪一个人，要是安琪母亲也在怕是要去医务部投诉她是个庸医了。幸而最后安琪确实恢复了食欲，总算有个交代。至于幻听及妄想一事怕是与狌狌无关，是她真的幻听了。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也不算少见，既然能排除是怪力引起的，那她只需用专业知识思考这个问题就是了。她将这个诊断确定下来，顺手停了输液，略微加大了服药剂量已达到治疗剂量，让护士第二天早上给她配药吃。
安琪母亲在得知安琪厌食的毛病好了后可谓是喜极而泣，只要孩子愿意吃饭，其他的毛病可以慢慢治。再来和陆棠梨讲话的时候与那天横眉冷对的样子截然不同。“陆医生，真的不知道怎么谢你了。我现在算是想通了，别管什么精神分裂不精神分裂，她现在能吃进饭去，我就觉得很欣慰了。能吃东西，其他的病咱再慢慢治就是了。”
“是了，安琪妈妈你这说的很多。孩子愿意吃饭了，营养能跟上接下来我们的治疗就方便很多了，目前确定她确实是存在幻听和妄想，这可能是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会有的症状。”看安琪妈妈很是紧张的样子，又安慰她道：“你不要特别担心，只要你们配合我们的治疗，这个病是可以慢慢好起来的，还不能算是精神分裂，您也不要过于害怕，精神疾病并不是说所有的都是不能治好的疾病。她现在正是需要您帮助的时候，所以您自己得乐观起来带动她的情绪，她现在的症状和她平日里精神紧张也有一定关系，您还要多注意纾解她的情绪。”
听闻这病是可能治好的，并不像她自己以为的那样严重，安琪母亲长舒了一口气，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才离开。至于安琪小姑娘从此以后坚信中草药包治百病一说，家人又是如何艰难才使她放弃了决心学中医一事暂且按下不表。
病人家属有时候就是这样，她其实不需要你和他们讲很多道理和专业知识，他们最想得到的还是医生的保证，只是医学上的事情，从确诊到治疗任何一个环节都存在风险，有几个医生敢和病人打包票呢？大抵两者的矛盾就在这里了。不过陆棠梨并没有过多的时间感慨这件事，因为她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准备。没错，就是准备晚上与狌狌的沟通。
——狌狌与人类代表定于今晚于南山公园会晤，双方进行了亲切而友好的交谈，确定了人类与异兽在接下来十年中的和平互助发展的前提，人类代表陆棠梨表示人类将坚定不移的走和平发展路线，同时为维护双方关系和谐稳定做出贡献？
陆棠梨根本脑补不出来她和狌狌会面的样子，一直到她一手抱着花，一手牵着溪边来到南山公园的露营地时，也没打好腹稿要如何和狌狌交流。
此时公园里还是空荡荡的，许是因为阴天的关系，即便今天是周天也没多少人在公园里游玩。天阴的厉害，却没有风，只觉得闷的慌。人少的好处十分明显，就好比现在，她一个人站在这空荡荡地露营地上，好像傻子一样喊着：“狌狌先生，你在吗？”即使没人回答，也不会有旁人觉得她的举动十分神经质。“您需要祝余草吗？我带来了开了花的祝余草。”半天也没人回答，陆棠梨开始觉得有些今日召唤狌狌的机会渺茫起来了，她四处闲逛着并吆喝着并招呼的溪边和她一起喊。那画面看起来就像一人一狗在对话一样，诡异极了。
正觉得今天的会面要以失败告终的时候，陆棠梨一回头就看到一张凶恶的面孔放大般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啊啊——”又一次，她跌坐在草坪上，手中的花眼见也要摔碎在地上，只是一晃便出现在了对方手上。
“陆棠梨，父母双亡……”对方嘴里振振有词地像在念着什么，“有趣。”
心有余悸，陆棠梨平复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打量起对方来，一双白长尖耳，面容凶恶却只是天生生得一副凶恶面孔罢了，猿身人面。也没听清对方究竟说了些什么，只得自己开口问道：“请问您是狌狌吗？”
“嗯。”对方只轻嗯一声，声音很是低沉。
陆棠梨有些头大，她要问什么？问你什么时候走，还是问你来这干嘛，再不然再与他寒暄两句？最后勉勉强强地开了口“请问，您在这有何贵干？”
狌狌嗤笑一声，道：“本也没打算在这耽误这么久，谁知被你们两个小姑娘接连拔走了我要的草。”他又看了看守护在陆棠梨周边显示出攻击姿态的溪边，“小姑娘，你的过去很有趣。”刚说罢只听溪边警告的声音越发大了，狌狌抱着祝余草像着露营地更远的方向走了过去，边走边说：“我并非多嘴之辈，也无心你们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三番两次出现吓唬我们呢？”陆棠梨鼓起勇气问道。
“并非吓唬，不过气不过罢了，我寻了许久才找到这一处适合养祝余草，培养了那么多，最后只得这一株开了花，第一次便被那小姑娘摘去，好不容易开出第二朵，又被你扯去，我难得不应该生气吗？”
陆棠梨涨红了脸，回复说：“抱歉，我当时不知道。”想着总是要问问自己才能真的放心，又说“上次摘花的小姑娘总能听到有声音在他旁边说话，是你吗？”
“我没空做这么无趣的事情。”狌狌头也不回地说：“你既然带来这花道歉，如今我接受了，你走吧。”
“你这就要走了吗？那这里的祝余草怎么办？你也不管了吗？这草误食便会令人患上厌食症，就这么放任它不管，再有人误食怎么办？”她见狌狌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便有些着急，大声喊着：“这是你种下的，按佛家说也是你种的因，你不去除它将来必有果，这果报也是要应在你头上的。我不知你为什么要在这种祝余草，但你们一族向来避世而居，而你竟然饿到只能选择在这人来人往的地址种植祝余草，想来你现在怕也是走投无路了吧，若还要染上果报可就更不妙了。”
狌狌扫了一眼远程那颗榕树，回答道：“你很聪明，说话也很讨厌，什么因果关系我并不在乎，也没有什么走投无路，在这种点草也不过是我路过的时候正好感觉饿了，这才挑选了此处，不过最近就要不太平了倒也是真的。至于这些草你也不用操心，自有人会处理它，不会叫人再误食它的。”任凭陆棠梨在身后再叫喊也不在回头，走到湖边的时候，又嗤笑着对陆棠梨说：“既然有点家学渊源就好好学点靠谱的本事，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话毕，接着向湖中心走去，不过几瞬便消失不见了。
陆棠梨有些跳脚，也不见初见狌狌时的尴尬和害怕。气急败坏地和溪边抱怨：“这样古怪的异兽，居然还嘲讽我小说看多了，他是不是吃草把脑子吃坏了？把自己架子端的高高的，怪让人看了就生气。那我是瞎说吗？佛教不就讲究因果轮回我说得没错啊！”
溪边也不理会还在那边跳脚的陆棠梨，自己慢悠悠地往回踱着“那他说的也不算错啊，他是个异兽，说白了就是个妖怪，你和妖怪谈什么佛教，整一中二少女的样子，也不怪人家嘲笑你小说看多了呀。”
“呵”，陆棠梨冷笑一声，对溪边的话不予评价，末了又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安琪的幻听果真与狌狌无关，也不算全无收获。”
溪边见陆棠梨放松下来，接着吐槽陆棠梨说：“你就会事后诸葛亮，刚刚还被人家吓到腿软，现在人不在了你又横起来了。”
听到这个陆棠梨很扯了两把系在溪边脖子上的链子，却也没有话可以反驳。溪边也是倔的，陆棠梨敢扯它脖子，它就溜她。于是撒腿就跑，让陆棠梨只能扯着绳子，在后面狼狈地跟着小跑。
直到确定他们已经走远，远处露营地厂房边的树后才慢慢走出一个身影，站在树影里苦笑一声。狌狌发现他了，却也没说破，而这帮他收拾烂摊子的事情就是狌狌找他索要的封口费了。他苦笑一下便开始收拾起这些剩下的祝余草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