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神论者》百里流苏

14、第十四章

　　在科室里众人的期盼下终于看到张华夫妻俩，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张华的父母以及章秋萍的母亲和哥哥。张华先一步进来，和陆棠梨打招呼就和她说起来：“陆医生，我今天带了秋萍过来，我感觉她最近不太对，想让你们帮忙看看。”见陆棠梨点头，忙向门外招呼父母将章秋萍带进来。

　　“我自己会走，别碰我。”章秋萍双手环抱在胸前，侧身躲过自己哥哥想要牵自己的手，不耐烦地走向陆棠梨桌子前，伸手指着张华说：“你不就是想说我有病，骗我住院吗？行啊，现在我来了，你只管让我住，满足了你的心思好了，你高兴啦？”

　　“秋萍，我不是这个意思，有病我们就看，看好了就好了。我没有想骗你住院，医生要是说你没事，我立刻就带你回家。”张华小声和章秋萍解释着。

　　章秋萍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不用回家，我知道你就是看不起我有精神病，觉得我拖累你想离婚呗。直接回去离婚，你们家里没一个好东西。”说完还不忘瞥了一眼张华的父母。

　　“哐哐——”郭斌敲了敲桌子，“章秋萍，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在我这里吵架，你有什么你就直接和陆医生说。”

　　闻言章秋萍立刻和陆棠梨说起来：“陆医生，我和你说他们家里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家里看我不舒服很久了，觉得我要不上孩子呗，还看不起我妈是乡里人，现在还要说我有病，送我来住院，也不知道是谁有病。”

　　陆棠梨听的莫名其妙，然后点张华，让他来说。张华看到陆棠梨用笔点了点他的方向说道；“不是这样的，之前我们准备要孩子。然后吃药对孩子不好嘛，所以我们就来医院咨询了一下，当时说是可以停药了，然后停药了一段时间也都挺正常的，我们就开始备孕了。然后她呢，前一阵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和我妈起冲突了，和我说我妈看不起她。然后说我们家里看不起她们家里是乡下人，之后她就自己搬出去租房子住。还有呢，有次晚上睡觉的时候呢，突然把我头发揪住要我起床，说我要睡死过去了，我心里很害怕啊也不敢和她一起住了就想带她来医院看看。”

　　还不等陆棠梨说话，章秋萍立刻接过话骂起来：“我说错了吗？你们家就是看不起我们家啊，我妈去你们家住，你们家人动不动就给她甩脸色，还不给她吃好的，不是看不起她是什么？还有啊，你整天晚上就是睡阿睡，你自己不知道你晚上睡的和猪一样吗，我想找你说话，推你半天都推不醒，不是睡死过去是什么？还不如死了算了。”

　　陆棠梨拍拍桌子，和章秋萍说道：“你先别说话，我什么时候问你，你什么时候再说。”又问张华停药多久，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不对的情况。

　　“停药有半年了吧，她就是整天都担心害怕的，说我爸妈要害她，然后还自己搬出去住。”

　　“搬出去住是怎么回事？”

　　“她说我妈要害她，上个月就突然半夜从家里搬出去，然后自己跑到外面租房子住。我前天想去接她结果去了租的房子那里发现她不在，打电话给她才知道她人在温州，我问她怎么在Ｗ城，她也不说晚上又回来和我说她在Ｗ城那里租了房子要我和她一起去退掉。”张华说着。

　　陆棠梨点点头，外跑行为，然后点了点章秋萍让她解释。

　　“我为什么要跑出去？陆医生你来评评理，之前他跟我说要为我开店，让我自己去生意，我就开始了解铺子进货什么的，结果他自己出去跑货还不告诉我，我问他爸妈，他们也不说，还说让我不要管。我就问他这个店是不是给我开的，是的话店铺就写我的名字，他不愿意非要写他爸妈的名字然后让我来开店。当我傻的吗？这个家里以前就我做过这个生意，他们不让我去弄非要自己弄也不给我铺子，也不谈赚了钱怎么分，张口就说是给我开的让我给他们打理生意，做免费劳工。”，说到这里章秋萍冷笑一声：“你说这是对我好吗？我生气啊，就跑出去住，不想和他们一起住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不给你铺子，是不想让你太累，这个店就是开给你的啊。你说想开店，我立刻就出钱出力没有一点犹豫，你还觉得我要害你，还要从家里搬出去，这不是没有道理吗？铺子是先写在我爸妈名字下面，但是就是给你开的啊，当时签约的时候你正好不在啊。”张华辩解道。

　　陆棠梨不想处理他们这些家庭事务，“我不想了解你们这些生意什么的，章秋萍你只说你是不是自己在外面租着房子的情况下，突然跑到Ｗ城租房子，当天又跑回来要退了Ｗ城的房子。再说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我是这样租了。我当时想去Ｗ城做生意，后来又不想就退了。”

　　“她不仅是这个，有时候在家里还会无缘无故骂我爸妈。没有人招惹她就突然骂些奇奇怪怪地话。”张华补充，“每天晚上不睡觉，早上早早就起来吵我，也不准我睡的。”

　　张华的父母在一旁点头，表示自己儿子说的是真的，“我那天在家里做家务从她面前走过去，她突然就开始骂我坏女人，看不起她们家是乡下的什么的。我就奇怪了，我们平常感情都很好的，那天她突然就骂起来了。然后我和她说话，她也不理我，结果当天晚上就自己收拾了东西跑出去租房子，说家里容不下她。”

　　陆棠梨看向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章秋萍的母亲，问她章秋萍说的张华看不起她家又是怎么一回事。

　　章秋萍的母亲细声细气地说；“是有这样一个事，我在他们家时和他们说话，他们也爱搭不理的，我想给我闺女做点好吃的，然后他们家也是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我买完菜回去他们就和我说家里都有，不用浪费钱再买。我闺女回家的时候，我就和她讲了讲。说他们家不喜欢我，以后我就不去了。”

　　“你就说你家里是不是对我妈有意见，有你们就直说啊，直接和我们家说，我还能赖着不成。”章秋萍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着，整个人显得暴躁不安：“不就是想离婚吗？离吧离吧，我住进去你们家就高兴了。”

　　陆棠梨看了章秋萍的母亲一眼，得了。这个当妈的也没少推波助澜了，她也不想离他们这些家事，只是问她母亲她在家里有没有这样骂骂咧咧的时候。

　　章秋萍的母亲说：“也有，就会无缘无故地骂人，我觉得不太对劲，她会说别人都想害她，他们家在饭里给她下毒，她不敢吃饭，才跑出来租房子住。我就和她哥哥说了。然后她哥哥和张华一商量今天就带她过来了。”

　　“那她在外面乱租房子的事情你们家里知道吗？”

　　“知道的，所以才觉得不对。她平常是很勤俭的人，不会这样来回折腾浪费钱，因为她都和别人签约了，这个房子就是退租也要付房租。”章秋华的哥哥补充。

　　行了，事情到这里已经明朗起来了，确实是章秋萍发病了，只是这其中还夹杂了一些他们的家庭问题，陆棠梨不想理会。只是让他们去办入院手续，然后和章秋萍的哥哥说道：“你们之后想离婚还是想怎么样我不管，但是现在你妹妹的状况你也看到了。”她指了指还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章秋萍说：“她现在是有些不正常，也不是她老公说，你们家里人也都看到了，现在办理入院，住院先看一阵子，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章家的人表示理解，张华的父母也立刻表示：“离婚什么的以后等秋萍好起来了，两个年轻人自己再说，我们不管，我们现在也是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前小华也病过，我们也知道她现在说的话都不是她的本意，也没有怪她的意思，是希望她快点好起来。”

　　看到两家达成共识，陆棠梨问他们：“那你们是准备住里面还是外面？”里面指得就是封闭病房，不需要陪护人，完全交由医院管理，每天按着生活时间表进行活动；外面就是指半封闭病房，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时陪护，吃饭什么的都由陪护人自己去买，随时可以外出活动只需要和护士说明让护士给他们开门就好。只是在有陪护人的情况下发生了患者外跑立刻医院，走失，自伤等情况医院是不负责的。

　　张华看了眼章秋萍说：“住外面吧，我来陪她。”

　　章秋萍却不理会他的好意，只说：“我不需要你陪我，你只管走。你们家不就想让我住进来吗？我可以住进来，你们赶紧走，我不想看到你们。随便你们吧，我住进去你们就满意了呗！”

　　“我看现在还是别陪了，住里面吧。”一直在一旁看着的郭斌说话了，“她现在这个状况，陪也不合适，你们先让她住里面，等情况好点了，你在来陪她。夫妻两个有什么问题再一起好好谈谈。”

　　张华闻言看了看章秋萍的脸色，章秋萍却不理他，只是烦躁地走来走去反问张华是不是满意了。见她这样，张华只得点了点头同意先让章秋萍住里面。

　　待家里人同意且办完住院手续回来后，陆棠梨示意护士先把章秋萍带进病房，然后招呼她老公及哥哥留一下，办理入院手续及一些需要签字的文件。忙忙碌碌又是临近下班才送走了这一家人。

　　科室里众人对郭斌表示佩服，“还是主任对病人了解，不过这家人也多事了。”陆棠梨收好病例瘫痪在椅子上。

　　“章秋萍自己就是个生意人，平常聪明着呢，这也就是病发了脑子才糊涂点。再说我看她妈也不是省油的灯，明知道闺女的毛病不能随便受刺激，她还在她闺女神神叨叨地时候火上加油，这不是逼着她更糟糕吗？”郭斌摇摇头，“张华家里也不是省事，只能说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又转向陆棠梨：“小陆，来说说你的诊断。”

　　陆棠梨看了看电脑的时间下午五点五十五，开口说道：“偏执型精神分裂症，老病号了。初看起来感觉只是性格固执，了解之后会发现患者的行为和情感与其妄想协调而与现实不协调，容易出现被害妄想，其妄想内容难以与现实区分。比如章秋萍认为她老公家里都想害她，看不起她娘家，后者还有一定的现实依据，前者就完全脱离现实了。但是她对自己认定的事实相信不已，并产生外跑现象。”看到郭斌点了点头，陆棠梨伸了个懒腰展开了自己的双臂在空中挥动了几下，然后开始关电脑。“我才不想理他们家里那些事呢，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要准备下班了。”她又看了眼手机，景昊发消息已经在楼下等她了，然后朝言杨洋扬了扬手机，“言哥，今天要蹭车吗？景老板来接我。”

　　今天早上下雨言杨洋并没有骑他的小电驴，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觉得还能赶在天阴沉下来前坐车回家，于是拒绝陆棠梨道：“不了，我就不耽误你们两个恩爱了。”

　　六点一到，科室里众人立刻收拾完毕一起下班。每天除了那些新来的宝们能带来有趣又奇葩的故事外，就没有什么是比下班更值得期待的了。走到电梯口陆棠梨突然想到明天她要去市一医院体检，立刻拜托郭斌说“主任！明天我要去一院查体，早上那些病人就要拜托你帮我看看了。”现在科室里一个医生手下有三、四十个病人，这并不轻松但郭斌还是一口答应了。陆棠梨感谢地朝他作了个揖。众人在一楼大厅互相道别，然后四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