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神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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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向来是暗无天日的，千百年间，只有阎罗殿里灯火通明。阎罗殿里里外外近万盏灯火，都是靠青行灯一己之力点亮的。
那日阎罗殿外的灯火骤然熄灭，只余殿内的灯火还在燃烧，却也是暗淡许多。千百年来，这样的情况也着实不多见，地府众人怕青行灯出了什么意外，忙前去阳界寻找。
阎魔不在，余下众人的神力不足以探知青行灯的位置。好在鬼使兄弟与京都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是至交好友，二人前去向安倍晴明求助，晴明善占卜，片刻便算出青行灯所在。
“大人可知是何人伤了青行灯大人？”鬼使白问道。
晴明沉思，他确实感知到了除青行灯妖力以外的力量，可那力量非人非妖，也远远没有青行灯的强大，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哪里…
面对这种难以界定的力量，晴明不知为何，从心底升起一股不安。这不安缠绕上他的心头，看来，要去看上一看才好。
晴明算好时间，准备等地府众人寻到青行灯之后，来到了神社所在的荒山。
虽已是午时，可这浓雾像是吸附在山体上一般，飘荡不散。没有阳光，阳气也颇为稀薄。
晴明引出一张符咒，符咒的力量使得浓雾向四周扩散，片刻间晴明周围一片清明。
路上的混乱无章的痕迹，表明这里刚刚经过了大批人，晴明沿着这些痕迹向神社走去，远处似有人在争吵着什么，在寂静的荒山上，这些声音能传的很远，谁也不知这是从哪边传来的。
当晴明来到神社前，上野东林正对着少女在训斥着。虽然处于被训斥的状态，可少女的背着刀的脊背不曾弯上一分，面上一片漠然。
上野东林只觉一阵乏力，自己这个儿子虽不精武道，也没成什么气候，却好歹是正妻所出，平日里也颇为孝敬，眼下其他一同出门的世家子弟尽数归家，只有自己的儿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昏迷在这荒山的神庙里着实蹊跷，且还有这妖刀姬的跟随保护，那妖刀姬的力量，上野东林在八年前就已是领教过了的，他断断不会相信还有什么人能绕过妖刀姬加害于他的儿子。
如此，定是那妖刀姬没有尽心为之，上野东林心疼幼子无处宣泄，只好重斥妖刀姬。再看她神色如常，毫无波动，心中恼怒，却也不敢让随行武士对她如何。
“上野先生，不知何事让您大动干戈呢？”从雾气中传来一个声音。
上野家的随行武士纷纷戒备，拿起武器，四处张望。
“早闻上野先生领兵有方，今日一见，果真是骁勇健硕。”
上野闻言，内心揣测，此人既知我的身份，大抵是京中人士，便示意随行武士放下武器。
晴明从雾气中走出，身材纤长，步履轻缓，唇角含笑：“上野先生，别来无恙？”
上野东林瞬间认出安倍晴明，赶忙行礼“晴明大人。”
“先生向来沉稳，怎么今日如此？”晴明看向现在一侧的妖刀姬，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昨日里犬子瞒着我来到这荒山上，要不是今日我发觉，逼问巡卫，那到此时也不知小儿去向。”
“可先生为何会呵斥这位女子？”
上野东林一惊，断不可让安倍晴明知晓妖刀姬的情况，霎那间脑中闪过无数年头。
他好歹也是天皇身边的人，阅历无数，即刻便冷静下来，道：“此乃犬子侍卫。犬子自小孱弱，我兄长便派她来保护犬子。方才寻到犬子，竟是昏迷不醒，想来是她保护不周，在下关子心切，这才多训斥了几句，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哦？先生的儿子昏迷不醒？可否方便我去查看一番？”
上野东林忙请晴明进入神社，小上野躺在地上，由几个仆人照看。
晴明打量了几眼神社，平平无奇，除了地上那些凌乱的蜡烛，心里了然。
“上野先生，不知可听过‘百物语’的故事？”
看上野东林迷茫之态，晴明缓缓道来：“所谓百物语，糊上青纸燃起百支烛火。每诉一个故事，灭一支烛，直至九十九数，缄口，以待天明。若是讲出第百枚故事，那笼青灯便将所有人带离人间。”
上野东林随着晴明的话，面色逐渐阴沉，他虽未真正见识过神鬼之力，却也是对这些抱有敬畏之心。
想当年，上野家族之所以能自乱世中在京都争得一席之地，离不开神鬼之力对先祖的帮助。现如今，家族里无人再与神鬼打交道，上野东林费尽心思，想在家族中培养出一位阴阳师，哪怕是最低级的阴阳生也好，可不知为何，无论是本家还是旁系，多年来竟未出一人能有足够灵慧可从事阴阳事务。
京中局势瞬息万变，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阴阳寮里没有自家子弟终归不是件好事。此番安倍晴明主动前来示好，定是要捉住时机与之相交的。
“如此，令郎既平安无事，到底是未讲出第百枚故事。只是惊吓过度，回府调养几日便好。”晴明的话拉回了上野东林的思绪，小上野无事自是让他松了口气，他更庆幸的是，自己的儿子没有做冒犯神鬼之事。如此甚好，甚好。
这边安倍晴明却不像上野东林般放松下来，他清楚第百枚故事是讲出来了的，青行灯也确实来过这里，至于人为何没被带走，青行灯又被何人所伤，在这破败的神庙里着实寻不到一丝答案。
那非人非妖的力量，在此感知不到，却又是真实出现过的。
晴明绕过小上野，视线投向神社深处。上野东林见晴明如此，也不再多问。他深知京都那群阴阳师举止与常人不同，不好奇，不多问，不干涉才是相处之道。
晴明的视线停留在神像上的痕迹，他走过去，手指在上面摩了两下，能感觉出，很新，很深，创口大，越往里越窄，应该是刀留下的。可无论京中还是山野，也无人用这么宽的刀吧。穿透力很强，一定很锋利，创口平整，显然重量不轻。如此奇怪的刀，纵然是见多识广的晴明，也有一丝惊叹。
在此停留也了无益，晴明转身道别，上野东林连忙跟上，安排两个武士互送晴明下山。
晴明一向不喜世家的做派，他一人轻松自在，正想拒绝，不想却和守在门外的少女对上了视线。
“上野先生，不知让这位女侍卫送我可好？”
上野东林心下有些鄙夷，堂堂京都阴阳师，也不过是会被女色吸引的寻常人罢了。虽是这样想，可他也断断不会让妖刀姬送安倍晴明，安倍晴明的厉害，他有所耳闻，这样一个人，难保不会看出些什么。
妖刀姬依旧站在那里，神色漠然，仿佛安倍晴明提到的人不是自己，她清楚上野东林不会让自己和阴阳师有所接触，不等上野东林拒绝安倍晴明，她便向晴明行了一礼。
“大人，恕我不能作陪，身为侍卫，主人未醒，绝不离开。”
随着妖刀姬的行礼，晴明看清了妖刀姬背后的东西，自己果真没有猜错，那是一把刀，一把与少女体型不符的刀，大，宽，虽然刀身上缠着布，却也难掩古朴大气之感。
晴明轻笑不语，上野东林额角微微渗汗，他不愿因为这件事得罪晴明，却也不能让妖刀姬去送，见晴明不语，他更是忐忑。
“如此便罢了吧。”晴明合上扇子，转身离去。
迷雾将晴明的身影隐去，上野东林松了一口气，他面色复杂地看着妖刀姬。
还是那副漠然的表情，却生得一副好相貌，难怪安倍晴明那样的人物也会被吸引。
八年前把她带回来，不知是福是祸。
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神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