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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迎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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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每个问题都能靠会议商讨解决的,不然巴黎和会之后德国早该消停了。就是议题结案,联合国不还有一窝不肯签字的暴力不合作成员么,比如莫名其妙被美帝揍飞的伊拉克同学以及至今抽风的某金氏国。出阵内番远征演练的安排没有审神者的授权无法进行,在见识过百里夭夭那么激烈极端的抵触情绪,军议大会在座的刀剑们不想也不忍心真的强按着她去重用一期一振。朝夕相处这么久,夭夭的性情他们都很清楚,那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相反,身为审神者她可以说是恪尽职守,对自己更是求全责备。
药研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那里面蕴含了许多无解的情绪,但所有人都知道至少这把以忠义著称的护主短刀心里,主将是绝对凌驾于一切的,即便那是自己的兄长。
“那就暂时这样吧,虽然兄弟们不能和一期哥出阵很遗憾,但远征于练度也是有帮助的。不管大将是怎么想的,毕竟她不曾苛待一期哥。”
也许这种事情是真的无解了?
就在长谷部打算宣布散会的时候,一直被大家无视的某个角落里忽然传来清雅爽朗的笑声。三个一模一样的美青年围坐一起,身着深蓝狩衣,发坠素金流苏,手里捧着茶,仿佛山中隐居的名士,自有气态怡然风流。
“原来如此,果然温柔和耐心才是关键吗?”三日月把玩着手中的细瓷小壶,光洁的白釉在修长指尖光华流转,那从中涓涓流出的翡绿在衬托下愈发幽深静谧。
而另一个三日月拊掌感叹:“诚哉斯言,从侘到和敬清寂,一代又一代的人类却要花数百年的时间才能领悟呢,有形之物真是太过薄弱了。”
“青锋原是具足物,我今一掷回天去。即使是提出了这个的抛笙斋,也无法平静下来呢。”
“也不完全是。”三日月三号机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起身向外间走去。广袖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他推开障子门,深邃悠远的眼眸与日月同辉,隐含笑意,“正是因为转瞬即逝,所以才格外美好,不是吗?我们也正是因为拥有了这么薄弱的躯壳,所以才能遍尝人世百味,回味悠长。樱花正因为会凋零才那么美丽,一年一次,一次只在那几日,今年邂逅明年会。所以在刹那芳华绽放之前,这些等待想来都是必要的啊。”
人已走远,然,三日月话语中的每一个字却还在每把刀心里余音袅袅。长谷部如同突然醒悟过来一般,喃喃自语道:“因为薄弱,所以才要以温柔和耐心来等待刹那芳华吗?仔细想想,主上如今也不过十七岁。我等经历百年风雨,怎么就急躁了呢?”
和长谷部一样,所有刀都如醍醐灌顶,一个个感慨称赞不愧是平安时期的老爷爷,看东西就是透彻,一针见血啊,那我等就和三日月殿一起等待就好了。
另外两振三日月面面相觑,哈哈笑着说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过想一起等喝茶的话估计水会不够呢。
……
啥?众刀一脸呆滞。
咦?你们不是和我们一样要等三号机续热水回来吗?三日月们笑得很是无辜可爱,对比之下,一脸严肃热切的众刀宛如智障一样too young too naive。
大晚上的,怎么还能听到乌鸦傻(啊)瓜(嚯)傻(啊)瓜地飞过呢?
最美的天下五剑一向有只可远观,不可近赏的评语tag,但大家总会被他具有迷惑性的外表一骗再骗,从不长记性,这次也是日常被耍了呢,甚好甚好。不过话还是有用的,于是诸刀默然一致地把黑历史收进心灵仓库,第二天该干嘛干嘛。
这原也和这些平均年龄不知道甩了百岁几条街的付丧神计划一样,然而消极的等待审神者命令和积极的相信审神者,心情竟是截然不同。太过焦躁急切,热茶烫嘴,人类总会反射性地将整杯茶抛掉,但如果享受品茶,那么即使是什么都不做,静静地任由眼前的清液挥发它最好的芬芳,不更好吗?或许真应了三日月的话,不管是对人还是对茶,以静制动确是最好的方式。百里夭夭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后,终于出来了,除了整个人憔悴了一点,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对待一期一振也恢复了以往带新刀的流程,一点一点地从时溯军出没痕迹不是很严重的函馆慢慢往上练,偶尔也会让萤丸等大太刀为他掠阵挑战一下自我。
果然是之前的压力太大需要一个地方发泄吗?
自军议大会以后,夭夭明显觉得整个本丸的刀剑们都在用一种格外宽容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一双双眼睛里面蕴含的湿漉漉的感情几乎能把自己溺毙其中。
毛骨悚然啊!
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夭夭继续拍着桌子咆哮:“说了多少回了!那是五花高速枪!开局甭管你是太刀还是大太刀开局都是吃亏,放着让御手杵来不行吗?!啊?!非得死磕!团队合作被你们吃了吗?还有鲶尾你以为我特意把你和鸣狐安排在一队是做什么?二刀开眼就算御手杵眼瘸戳偏了,你俩双剑合璧也能秒杀对方啊!日战单挑敌方大太刀你可真能!萤丸最后一挥咋没把你的尾巴也一块儿给撅了啊?!”
眼看鲶尾可怜巴巴地垂头丧脑,下巴都快缩进衬衫里了,夭夭这才放过他。转头想要向另一把刀开炮,脑袋忽然被一只软软的小手摸了摸,似乎想将她炸了的毛顺回去,一转头正对上萤丸绿莹莹的大眼睛,闪烁着粼粼……“母爱”。
……
什么鬼?!
夭夭恶寒地后退,差点撞翻了座椅。
“你给我从书桌上下来!”缓了一会儿才重新捡回审神者的威严,夭夭咬牙切齿,“萤丸啊萤丸你这次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好不容易把被他们砍得七零八落的敌刀赶到一块儿为了啥?啊?抬手咚一下的事儿,结果你跟个都不知道跑多远了的短刀较什么真儿?你……”
话训到一半儿,眼看萤丸也乖乖地从桌案上跳了下来,哪知道个头小小的少年刚直起腰就一把拉住了夭夭的衣襟把她拽到跟自己一般儿高,然后坚持地继续摸夭夭凌乱的翘发。毕竟是大太刀,身形再娇小那手劲儿也是不容小觑,萤丸一拽,不仅成功让夭夭动弹不得,还差点被交领勒死。
“我知道,我知道。”萤丸笑得慈祥柔和,眉眼儿弯弯,“夭夭酱很不容易呐,下次我会注意的,所以不要生气了好嘛?”
不,我快断气了!夭夭憋得满脸通红,在萤丸的关(威)爱(胁)下艰难地点头,这才被放开。
迫不及待地深呼吸,她一屁股坐了下来,而旁边鲶尾还在罚站,委屈得活像个被恶婆婆欺压剥削的小童养媳。夭夭不得不反思自己还是太暴躁了,都这么多年,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于是揉了揉眉心,放缓了语气道:“也许这段时间我真的是太非了,战线再往前推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进展,索性休息休息,养精蓄锐吧。鲶尾。”
“啊,是!”被点名的少年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有些怯怯地应道。
“那啥。”愧疚这种情绪一旦冒头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夭夭看到鲶尾每天都精神地抖啊抖的呆毛都被自己斥责得耷拉了下来,懊悔得不行。但她强硬惯了,自小儿的生活环境教会了她如何纲乾独断,如何运筹帷幄,如何领军打仗,如何长袖善舞,但就是没有软下身段儿和人朝夕相处。她是一个不会过日子的人,总想着要扮演一个完美的审神者,喜怒不形于色,结果情绪稍有失控,就是惊天动地,难以挽回。现在要道歉,又死活拉不下脸,甚至迷茫于该从何处着手,结果刀剑们越发体谅她宽容她,她反而更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咳,总之……这几天,休息。也就是说没什么事,因为前段时间战事吃紧,特别忙,真的,你看我这儿,是吧?一摞一摞的文件,刚刚才处理完,所以,今天晚上……呃,不是,那个明……算了,还是后天吧,我们就把一期一振的欢迎会补上。”
眼前少女结结巴巴地罗嗦了一大推,从凶巴巴到羞答答,态度180度逆转差点闪瞎了鲶尾。但当听到最后一期一振的欢迎会,他登时就精神了,呆毛抖得就像细犬的尾巴一样,如果能旋转起来,估计现在已经上天了。
在鲶尾一蹦一跳地要出去把这个好消息带给自己兄弟们的时候,萤丸却还在回味刚才夭夭一边说话一别有些些慌慌张张地将右手边的砚台放到左边,又把左手的镇纸放右边,然后胡乱在一堆白纸上划拉两笔。他嘴角含笑,双手放松地枕在脑袋后面,心情尤为愉悦地想着,夭夭好别扭呢,第一次看到她这么不好意思的害羞样子,嘿嘿。
粟田口对于审神者要开个一期哥欢迎会的这个决定都表示受宠若惊,纷纷响应是自是肯定的,而别的刀派们也如释重负,乐见其成。至于是什么形式,那就不重要了,能相聚一起,和乐融融,不就够了吗?
然而这些性情各异的付丧神们,即是有沉稳喜静的,自然也就有以搞事为己任,一天不作就浑身不舒服的。对,就是某个童心不老的平安惊吓刀。
鹤丸更想给一期一振一个惊吓,被药研划掉,惊喜。再结合乱一直想要一个跟花丸纪录片一样的AWT48的华丽可爱场景,信浓一定要黏在夭夭身边,五虎退也想把前几天没得到的小摸摸补回来,商讨到最后,就成了夭夭cos成一期一振,然后把电视里的八重樱表演重现在一期一振面前。当然,在这之前,一切都要保密进行就是了。
前者容易,第七集都被粟田口小短刀们背得滚瓜烂熟了,而夭夭短发和一期一振的发型也很像,个头虽然矮小了很多,好在也是习武的身子,穿戴上一期的衣服,居然也挺有模有样的。关键是如何把一期一振合情合理地从他弟弟们身边支开,毕竟前期夭夭一直把他放在远征和照顾弟弟的位子上,骤然身边一个粟田口都找不到肯定会令他起疑的。
“所以最好还是能有一个不让一期哥到处找我们的借口,比如生病不能探视什么的。”药研丢下这一句就赶着和兄弟们去布置了,反正惊吓是由鹤丸提出来的,那怎么保密怎么支开一期哥这种麻烦就让他来操心好了。
而鹤丸还真的很仔细地思考了起来,甚至发挥了群众的力量,把伊达组聚了起来,要开个支开一期一振军议大会。
“这可真是难办呢,粟田口那么多刀,那多半就得是传说中的传染病了,不过那样肯定会让一期一振殿担心的。”烛台切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起来,“唔,但他也许会怀疑为什么只有粟田口的刀会得,我们却没事,毕竟一期殿是个很细致的人。而且这种传染病还得不至于严重到让他不顾一切地去手入室照顾。伽罗酱,你怎么看?”
别问我,没兴趣,被强行拉进来的大俱利伽罗拿后脑勺对着烛台切,一点也没有要出谋划策的意思。
“别这样嘛?这段时间本丸都死气沉沉的,鹤都要得抑郁症了哟。”鹤丸拖长了声音,耍赖似的将一本从药研房间里顺来的病理百科全书塞进大俱利伽罗怀里,“你看你看,药研那孩子特意拜托我找一个不能探视的病,你忍心辜负本丸未来花朵们的信任吗?”
大俱利伽罗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拂袖走人做个安静的美孤狼。
鹤丸和烛台切对视一眼,后者清了清嗓子,以一种循循善诱的嗓音低柔道:“伽罗酱不想也没办法啊,看来只能让五虎退和他的小老虎们失望了呢。”
“没错没错,听说小老虎们一旦很失落了就会吃不下饭,吃不下饭就会一个接一个地生病,最后皮包骨头,蜷缩在一起奄奄一息,哦呀哦呀,想想就好可怜啊。”鹤丸继续摇头晃脑地添油加醋。
大俱利的耳朵动了动,鹤丸和烛台切的眼神交流在空中碰撞出炫金的火花,他上心了!
烛台切食指曲起,慢悠悠地敲着茶桌面,“到底该怎么办呢?可不能让小孩们失望呢。”
“如果能找到一种病,既能在固定集体内部传播,又不至于严重到让一期殿兴起去探视的想法,嗯,最好是他根本就不想探视这种病。”鹤丸已经看到大俱利在悄悄地翻书页锁定病例范围了,嘿,他就知道伽罗酱是个闷骚孩子,肯定会忍不住的,于是装作和烛台切讨论,继续暗示了起来。
“说道不想探视的病,应该是很私密的病呢,毕竟不想自己不帅气的样子出现在别人面前啊。”
“肯定要外表上看不出来才好啊,毕竟一期殿每天都有很认真地照顾自己的弟弟们哦。但是绝症最好就不要了,惊吓太大可是会玩脱了的。”
大俱利的手飞速地在书上翻着,最后终于选定了,啪叽把那一页放到桌上然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鹤丸和烛台切把脑袋凑书上去,大部头的病理百科摊开,上面几个大字:コンジローマアクミナー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