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与踏雪》青桐碧落

3、触怒卓爷

　　这一天她照例端着精心烹煮的凝雪乌龙，欲进“紫气东来”的内室，可她远远地窥见卓东来走出内室的身影。只见他双手负在背后，仍旧一袭紫色华服，衬得他优雅而自得，渐渐远离了视线。
　　可好奇心唆使她如中了蛊一般跟在他身后，一路上躲躲藏藏，以避开他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沿着曲曲折折的小径，蜿蜒通向一所华美而又陈旧的古宅。
　　卓东来信步走进一间敞开的昏暗房屋，透不进一点阳光，踏雪只注意到了那里面阴森的一处角落坐着个披散着银发的老者，仰着头像具陈腐的尸首。卓东来伸手去抚摸他杂草丛生的胡须与污秽的脸庞，并叫了声义父以唤醒他。
　　踏雪不由得又凑近些，隐在门外以求听得更清楚些。而接下来她所见所闻的一切都令她感到触目惊心，以至于惊动到了卓东来敏锐的神经。
　　“谁？谁在门后，出来！”他的怒火令她胆颤，只好从门后缓缓走出，看见那倒在木雕椅上的老头已然归天，而卓东来的左手不断流淌着血滴，是从手臂上一条艰深的伤口中汩汩流出的。
　　“是你？”他如同饿狼般紧逼过来，暗灰色的眼眸就能燃烧她的魂魄。一只手掐住她纤细的脖子，她瞬间成为了他手里待宰的羔羊。
　　挣扎了一路，她被拖拽到了“紫气东来”的内室，门被锁得严严实实。一松手，她终于呼吸畅快，直瘫倒在地气喘吁吁。
　　“把你看到的听见的一字不落地说出来！”他命令道。
　　她以无比低微的姿态回道：“是。我听到您叫他义父，然后问他，如何可以让萧泪血为您杀人。他跟您耳语了几句，后来您起身欲走却被他叫住，问你想不想知道您的身世。接着……我就看见您从怀里抽出一把短刀，扎进手臂，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直到鲜血滑落到地面上。而那老头好像笑得很快慰……”
　　“接着呢？”他似不忍心听这一段，便打断了她。
　　“那老头开始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什么他救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却绝口不提您的身世。您被他激怒，拉扯着他的衣领询问，而他……却说他要死了，带着您的秘密一同死去。不多久，他便两眼发直没了声响，而您好像很难过的样子，默默为他抚上眼帘，像在为他哀悼，并吻了他的额头。”踏雪说完了，面容变得十分宁静。
　　卓东来的神色变得很凝重，问道：“谁派你来监视我的？有什么企图？”
　　“没有，没有人，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好奇，便偷偷跟着您……”她跪着澄清。
　　“好奇？我会让你明白好奇的代价是什么！”卓东来从帘幕后走出，手执马鞭向空中挥了一下，“你只是个贱婢，有什么资格好奇？”
　　她懂得即将面临着什么，此刻却变得勇敢，“卓爷您尽管责罚踏雪，踏雪绝无怨言。”
　　“你放心，我卓东来从来不会怜香惜玉。”他灰褐色的眸子闪着诡谲的光芒。
　　“您只是外表强悍残忍，实际上内心很脆弱……”一鞭子已打伤了她的脊背，红色的血已洇出她藕色的薄纱，“你越是生气就代表你越心虚，你义父是不是从小就这样折磨你……”
　　又一迎面而来的鞭子抽得她锁骨破裂，倒地痛苦呻吟，“现在……他老了，折磨不动你了，却还要你自残……”他再次举起了鞭子，手却停在了半空中，看她柔弱而毫无招架之力，仿佛动了恻隐之心。
　　而她却凄然地笑了，“现在的我是不是很像从前的你？”
　　“听好了，这一鞭子下去，你绝对活不了，有什么临终愿望就说吧，也许我能帮你实现。”
　　踏雪一身血衫，像极了初见时那个颓败模样，但妩媚的胭脂混着血与泪又格外凄艳，“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关心卓爷您的手臂，还没有包扎，能否让踏雪为您处理伤口……”她说道。
　　卓东来放下了鞭子，心头万种思绪纷扰，“这点小伤，我还承受得了。”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将伤痕累累的她拖出内室，“你就跪在这反思。”于是“砰”地一声将紫檀木门关上，这已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她不断地敲着门，“卓爷……请让踏雪为您疗伤……”昏睡了不知多久，从疼痛中苏醒，原是一枚雪花绽在血痕处，她知道她又逃不掉冰雪的侵袭，这是她第二次被关在门外，也不知能否熬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