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来暮去：幽冥司纪事》广寒宫人

8、第七章：审案

　　朝颜小时候很喜欢古文，高中时候很多节选课文到现在还能背诵下来，比如说，她就记得韩愈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朝颜觉得这话不假，所以很久之后，她也认为在阴间，第一位老师是李祖娥而不是瑶光，甚至是待自己很不错的忘情。
　　李祖娥教授朝颜非常认真，也做到了因材施教和及时调整进度，所以幽幽十数日下来，朝颜的进步是她自己都能够感知到的，李祖娥教学最大的优点在于她能够发现朝颜一点一滴的进步，并且及时中肯地指出来，这对于朝颜自信心的建立起了很大的作用。用陆仁地话说，挠痒挠到地儿了。这对于朝颜脆弱的心理起了很好的作用，一段时间以后她就不那么患得患失了，但在给予充分认可之后，李祖娥也会指出她的不足，但在经过了瑶光这等严师后，这就比较容易被朝颜接受了。
　　凡事只能依靠自己，这话是不错的，但有时候一个合适的引路人，会让际遇天翻地覆。
　　这一日练功出来，又收到苏红的密音，“妮儿，快来楚江王第二殿。”
　　朝颜以为她考验自己进度呢，也没多想就去了。现在处里就那么几个人，因为都强过她太多，事儿又不多，经常时不时检查那么一下，苏红生前是齐鲁人，朝颜的大同乡，对她一向比较照顾，朝颜也很喜欢她，对于陆仁说的怎么怎么样不以为然，上。访处的人谁没点怪脾气，他怵李祖娥跟什么似的，结果人家教她不也挺好的，可见男人的眼光准确度都是要打折扣的。
　　很久之后，朝颜才知道，自己这几乎算是仅有的一次有主见，错了。

　　人有三魂七魄，但去世之后，三魂归地府，七魄随风散，是以鬼魂说到底都是很弱小的，朝颜在地府滞留的时候，不是没想过直接来十殿阎罗处凑热闹看能不能插个队什么的，暂时无视这货从阳间带过来的小市民聪明，因为她想想而已也做不到，十殿阎罗司天地正邪，浩然之下自然赫赫之威武，一般鬼魂若无机缘和修为贸然过去不亚于找死，要知道每一殿都是可以通往地狱的，有的还自带小地狱，要知道地府和地狱的差别那可大了去了？朝颜刚来不久的时候，陆仁表示他曾经因为轮回司鬼差不够押送一个长舌妇去拔舌地狱，回来之后脸白地都不像鬼了，像是一阵霜雪，朝颜看不过去照顾他好一阵，但是无论怎么问，这个大话王也不敢说地狱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形。所以朝颜从不想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凝神成功，飞进楚江王大殿——虽然是作为一个旁听的。
　　这点祖娥也教过，楚江王审案，旁听人员分两种，第一类是涉案的阳间人士，这类多是术士阴阳师，或者是难以替代的证人魂魄。第二类就是朝颜这种，算是地府各部门的新人，跟着学学实战经验，对此，朝颜怎么就觉得这和TVB诉讼剧一样一样的呢？
　　她还没想到答案，就看到了苏红，叫了声“红姐”，匆忙过去。不料却引来殿司直地呵斥，“王上入堂，尔等不得喧哗。”
　　好吧，她错了，这比TVB法庭剧吓人多了。
　　未几，呜咽大作，只听得朝颜汗毛大起，扈从簇拥之下，只见楚江王都带毓珠冠，不见面容，身着黑色补蟒金边长袍入座，左右簇拥之下，周身威严阴冷并重，真真是民间所说的不怒自威，若不是离得远，朝颜觉得自己都要被吓倒了。
　　只听得楚江王道：“今日本王主审何案，请秦广王长史报来。”
　　却听堂下侍立的一名穿着道袍的细须鬼仙道：“启禀大王，今日我王移交的是西南道广安县大兴村唐家的买妻杀人案，轮回镜下辨明善恶，所牵扯鬼魂共23人，因有真腊国人士牵扯入内，一般魂魄有牵扯所未犯案者，录明口供已然发往十殿轮回处。”
　　楚江王道：“有劳贵使，人心不古，近来此等悖逆人伦之案颇多。还望贵使在此旁听后汇集成册，以备后查。”
　　鬼仙领命后退下，朝颜却看不见他的身影，苏红在一边用极低的声音说，“他这是为了审案方便遁形，你道行还浅，看不出来的。”
　　朝颜点头，秦广王为十殿阎罗之首，他的长史自然也是鬼仙中的翘楚，不是她一个还不能化形的鬼差比拟，多想无益，于是也压低了声音问道：“红姐，李姐今天让我们来，是因为这里涉及我司的女性压迫事件嘛。”
　　苏红用赞赏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但因为注意到司直已经在这边看了，想来鬼耳聪敏，断然瞒不住的，于是改用传音入密的方式，道：“正是，这案子并无官府压迫地府徇私，所以也用不着我们处插手，只在一边看下做个记录反思就好。”
　　朝颜却是没有她的本事的，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她们说话间，却见阴风大作，两个青面獠牙的牛头罗刹手持锁链，押解上一个男人的鬼魂，朝颜已经可以看出，这人生前也是个其貌不扬，性格孤拐之辈，只听得楚江王大喝一声，“唐阿发，你为逞□□，□□诱拐良家妇女在先，殴杀人命在后，最后竟因被骗而非礼弟媳，此等恶性，地府少见，须得严加惩治，以正风气。”说罢长袖一甩，扔出签子，厉声道：“打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宽恕。”
　　他的话毕，牛头锁链牵动，立时消失，或许是地狱洞开，朝颜只觉得阴风大作，百鬼夜行，哀嚎之声怨毒之意，奔腾呼喝而来，她站的虽远也被冲击地后退几步气息不稳，多亏有人一左一右搀扶地住，左边站着的是苏红不必所提，右边的话。。。
　　“瑶光姐姐”朝颜有点傻眼，她啥时候来的，完全没有注意到，瑶光却一甩袖子，同样地密音入耳，“就你这修行，真不知道祖娥怎么想的，叫你来旁听这种横死冤案，也不怕冲散了好不容易凝结的元气。”
　　朝颜嘴角抽抽，我知道您这是关心的话，可为什么就.......
　　“小孟，怎么了”因为密音不入第三者耳，苏红不知道瑶光说的什么。
　　“没什么，红姐。”朝颜稳了稳，看着殿上的人都把精神集中在即将被押上来的鬼犯身上，低声说：“这案子大约是怎么回事啊？我听说近些年很少再开十大层地狱了，楚江王为什么会判的那么重呢？”
　　还要，谁说古代的传音入密不管用了，你有本事在地府给我打个电话发个微信，说白了一切都是信号吗？她发誓，回去一定好好联系密音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