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来暮去：幽冥司纪事》广寒宫人

4、第三章：民告官

　　“事情就是这样，判官大人，此人、不对此鬼仙不理解我等小民不得转世之痛苦，不过加以询问就不耐烦以孤女防克为要挟，求大人做主。”朝颜说的气势如虹，一扫这些天的压抑之苦，两相对比一边看着旁边焉头巴脑的轮回处长就显得惨多了。
　　□□处的办公室不见得多宽大，但是中堂坐着的官儿乃是人称幽冥司司长的崔巍判官，这位魏征的好盆友不出意料地有着老古板的气质，从来不喜欢他人按照现在的官府制度称他为司长，而是必须称呼判官大人或者府君老爷。
　　判官身为幽冥司最高长官，他亲自主管信、访工作本就是一种态度，而他老人家也没有让我等失望，直接问道：“尔身为地府命官，不顾天庭上谕，不恤下情而放言威胁，你可知罪？”
　　别问为什么判官大人会听一面之词，现代社会办公场所都有摄像头，何况地府？什么不清楚的，请出轮回镜，也容不得人抵赖，当然，很多事，民不告官不究。
　　“大人容禀，下官出言不逊确是事实，俗话说相骂无好话，我与孟小娘子争执之时说了几句不好听的，实在没有威胁歧视之意啊。”他抬眼看到上官面无表情，叹口气又说，“也是因为这几日事情繁多，让下官累的火大，这才忘了忌讳，大人您是知道的，以往中国人最多时不过4万万，而现在呢光在国土上的就是14亿了，而如今这年头人类能上天能跨海，地球表面没有中华人去不到的地方，我们接引处的鬼差才几个，大人您说我们忙得过来吗？我这也不是抱怨轮回处，他们更苦，如今法律繁杂，善恶标准用他们的话说日新月异，人间大善大恶的有多少？还是徘徊边缘的多，所以才造成这么大的滞留现象，下官不敢说自己毫无责任，但是总也请大人体恤下情，宽容一二，再年会上为下官争取些人马才好。”
　　这话要叫朝颜听来，就是推脱，但是崔判官却微微沉吟，虽然面色一样的黑，但是气场却不似刚才那般严厉了，果然是屁股决定脑袋啊。
　　“这真是金蝉脱壳的好计谋啊。”只听一声冷笑，刚才一直坐在崔判官下手的鬼仙美人开口了，正是好久不见的李祖娥，朝颜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是上、访处的代处长，原本今天这案子应该是她主审的，但是据说幽冥司已经N久没有告状事件了，为了体现地府重视鬼权，特别找了位官更大的来，她作陪。“明明这姑娘说你是歧视女性，说她是孤女鬼，你非要绕到政务繁杂脾气不好接引不及时上，判官大人可不能心软饶了这厮。”
　　美人姐姐不仅仙气飘飘，而且抓得一手好重点。朝颜一想，妹的，可不是嘛？好一招混淆视听。赶紧睁大了眼睛看着崔判官，只见他一甩袖子，说：“审了许久，本官有些累了，暂且休息一二，各位自便，未时三刻再行开堂。”
　　朝颜愣了，未时三刻？地府有刻度表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她跟前的陆仁一把拽过她，说：“走吧，我知道时辰。”
　　也对，鬼差拿人，可不得算准阳寿时辰吗？不过大哥你这是要把我往哪儿带啊？好不容易到了处空旷所在，我刚想抱怨两句，就听他劈头盖脸地问，“你是不是傻啊，当了二十多年人都白当了，民不与官斗不知道哈？”
　　他一着急，东北腔又出来了，其实被带上殿的时候朝颜就心虚了，不是说她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在人间的时候好歹也在社会上混过，那时候天天喊依法治国，但是平头百姓哪家没多少受过点权力的气？吃亏的多了，告状的真没见过。当时她头脑一冲动喊出这一嗓子，也是在气头上，事后看到如此高效的接待效率，心里那点不安才平稳些，不过被他这一嗓子吼的，朝颜回过神来了，追问道：“我，这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你是太不会保护自己了。”忘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到没有陆仁这么激动，而是语气萧索，“地府接引处成立以来，一共三个女人告状，其中第二个姑娘死的时候才19岁，那是你们那边所说的九十年代的事情，她因为长相秀丽被领导奸骗，当地那个头头是个地头蛇，曾经承诺给她哥哥安排工作，但是不但没有兑现，还把这件事情跟人炫耀，以至于女孩在家乡臭了大街，被那头头的老婆和女儿打上门。女孩被极端压迫之下，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伙同女友和哥哥骗出了头头的女儿杀害，事后赶上国家严打，她又坚决不肯给头头家人赔偿和道歉，一颗子弹结束生命。”
　　短短几句话，听得朝颜心惊动魄，都忘了问忘情这和她“民告官”有什么关系，明明觉得很难受，却也不由自主地追问，“后来呢？她来地府了吗？”
　　“没有，她是被处决的，杀人偿命没有冤枉她，而且孤身未嫁而遭遇□□，心里执念很大。地府那时候正常的轮回都顾不过来，哪里会去接引她，那女孩不服，就趁着地藏王菩萨弘法前来诉冤，地藏王菩萨心善，觉得她遭遇可怜，有心超度。但那女孩仇视不肯接引她的人，在五殿阎罗王受审时讲了出来，五殿阎罗王铁面无私，降了上任接引处长的品级。”
　　这不是很好......如果结果就是这样，忘情闲的讲这么久，要知道奈何桥边待久了，看惯了生死执念，更重要的是本人很有职业素养，她是轻易不会讲起魂魄的旧事了，只会说孟婆汤都喝了，前生往事还说什么？
　　果然，“但是那女孩到底是杀生之罪，五殿阎王本觉得她已在阳间受了大辟之刑，因果报偿，已然两清，仍判她投个苦命些的女胎也就是了，当时我连孟婆汤都给她准备好了，只等入女道，结果，那个被她骗出来捂死的头头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闹出来，说她无辜枉死，阳寿未尽要在地府等上几十年，母亲因此患上抑郁症，阎王这样偏私凶手，实在不服，若她能再世为人，自己也要上、访，闹腾一通，那女孩还是去转世了，不过下一世，她会入畜生道为白兔，那头头女儿为老鹰，被撕咬捕食，以偿前怨。”
　　什么叫手段，什么叫阳谋，朝颜忽然觉得脖子都凉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有可能招来了多少祸端，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她一时头脑都乱了，明明很不服气，却也要承认这就是世道。
　　忽然，陆仁问了一句，“忘情儿，你刚才说的姑娘，不是这傻狍子的前世吧。一样一样的傻啊。”
　　忘情一贯优美的表情几乎坍塌，憋出来两个字，“不是。”

作者有话说

　　成年的我们知道，很多事情，不问对错，只讲求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