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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终之歌.噩梦 ...

  •   【第一个梦】
      ——————————————————

      “辰辰?辰辰?你又在发呆了,上课不会也是这样的吧,爸爸我好担心啊~”
      我猛地回过神来。奇怪,刚刚我在做什么,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调整视线,看到爸爸拿着筷子戳我的脸。我一把打开他的筷子,抹着脸,嫌弃的抱怨道:
      “脏死了。”
      白长了一张俊脸的老爸顿时作委屈的小媳妇状:
      “呜呜女儿你怎么一点都不尊敬爸爸爸爸我好伤心……”

      “你是大人吧喂注意点卫生好吗?”

      “呜呜我不给你买PSP了!”

      我默默的扭过头——我,我不认识这家伙,真的。

      “好啦,饭也吃完了,我们来做游戏吧。”
      被一双大手从原本的座位上抱起来,放在地上,脚方一触地,只觉得好像踩在了棉花中一般,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我摇晃了一下,伸出手,却没有抓到想象中的那双应该在旁边扶着我的手,抬头看去,却只是觉得四周的景色都变得模糊起来,然而面前爸爸的身影却仍然清晰无比,清晰到和周围的环境产生了强烈的不和谐感。
      他笑着低头,向我伸手:
      “来,抓住爸爸的手,一定要牢牢的抓住,千万不能松开哦。”

      我不知所谓,然而心里有个声音强烈的叫我遵从他的话,于是我伸出手。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忽然变得喧嚣起来——我的眼睛忽然酸痛,头也变得昏昏沉沉,吵闹的声音像一根棍子从我的耳朵钻进去,胡乱的搅动我的脑浆。明明就近在咫尺的手,我尝试了几次,却仍然是握不住。
      越来越心急之际,听到爸爸遗憾的声音:
      “辰辰,你没有听话的抓住爸爸的手哦,所以你输了。”

      一句话,让周围的喧嚣安静下来。
      然后一辆巨大的货车忽然间疾驰而来。
      爸爸的身影瞬间被带离我身边,刺耳的刹车声,沉闷的摩擦声。
      然后,都归于静寂。

      我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的尸体。

      ……这,是我的爸爸?
      这些……形状古怪,支离破碎的肉块?

      不是,这一定不是。
      看着那仅剩半个完好的躯体动了一下,然后像我的方向抬起了头,仍然笑着,似乎想要说什么的样子。
      我摇着头,退了一步。

      然后就看到那残缺不全的身体,像是附上了什么执念一般,向我爬来。
      身后,拖着越来越长的血迹,碎骨,内脏。

      不,不要过来,我不想听。
      我惊恐的后退,看着他绝望而温柔的眼,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身逃开。

      我害怕极了,只能不停的跑,不停的跑,跑的呼吸的声音都变得沉重而急促。冰冷的空气像刀一样割进我的肺里,呼吸中都带上了淡淡的血腥,然而我不敢停。我不知道我跑了多远,也不知道我跑了多久,脱力倒在地上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浓密的森林。我在树下歇了一会,觉得不再那么害怕了——似乎,我已经没事了吧?

      .

      一个奇怪的森林。
      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就好像是假的一样。
      我走了没有多长时间,看到了一座塔。形状古怪,而且看来看去,总觉得十分的眼熟。
      我抬头望去。

      “你好——你又来看我了吗?”
      塔顶的小窗口上,一个红发的孩子探出头来,笑吟吟的冲我喊道。

      我忽然间觉得特别好笑,于是忍了笑向上喊道:
      “是啊,莴苣姑娘——把你的辫子垂下来吧!”
      对方听我的调侃,生起了气:
      “我才不是莴苣姑娘呢!”

      “好好好——我不对,莴苣少年,那把你的触角垂下来怎么样——”
      我继续问道。

      “我说啦,我不是莴苣——我叫赤红——你听到没有,我叫赤红——”
      对方手圈成喇叭状,向我大声喊道:
      “我不是莴苣——我才不需要你救呢————”

      “你不要我救,那你——”
      我的话未喊完,忽然看见高高的窗口上有什么东西跳了下来。先是一个小黑点,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嘭的一声闷响,摔落在我的脚边。
      我低头看去,是那个红发的男孩,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已经没有一丝神采,嘴角一丝殷红的血迹凝固。没有生气,不会动作,就像是一个被谁遗弃了的破旧的娃娃。
      我想仔细的看一看,却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许许多多的魔蛔虫,漫过了我的脚面,密密麻麻,像潮水一样涌动着,瞬间就吞噬了地上的尸体。而且还在不断的堆积,似乎连我都要湮没。我想要逃,却迈不动双腿,想要叫,刚刚张开嘴,就有无数的虫子钻进我的口中。它们钻进我的耳朵里,钻进我的鼻孔里,钻进我的眼睛里。

      .

      我的手拼命的抓,忽然间,似乎抓到一只手。就好像捉住了救命的稻草,我拽住那手,向上爬。
      周围的东西纷纷的退去。
      “啊……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声音并没有多么低沉,可听起来却总像是情人的私语。
      我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看着站在身边总是一身黑色的家伙,有点恼羞成怒:
      “鸦,你别在那里幸灾乐祸。”

      “不,我只是觉得很好玩,又发现了你新的一面。”

      “呸!”
      我简单明了的表达了我的愤怒。

      “要不要吃点油炸魔蛔虫压惊?味道不错哦。”
      旁边戴着墨镜一直默不作声的户愚吕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手里面是一把白花花的炸虫子。他的肩膀上,户愚吕兄不怀好意的桀桀笑着。

      我二话不说,一拳殴上他们的脸。

      “呵……”
      极其让人不快的压抑的笑声,是左京那个混蛋的。

      “左京?”
      我问。

      “嗯?”
      左京笑着看我,脸上长长的疤将本来文质彬彬的脸割裂出一份阴暗的感觉。

      “你不是死了吗?”

      “对呀。”
      他完全不在意的答道。

      “那你在这里干嘛。”
      “看风景。”

      我疑惑的向四周看去,看到大片的蓝。天空离得我那么近,似乎伸手就可以碰到。我低头,脚下什么也没有,只是无边的海,仅有的一块小小的岛屿,也离得那么遥远。

      “平时可是很难看到的……”
      一只手按上我的肩膀,黑色的发丝垂在耳旁,柔声细语中多了一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这晴朗至极的,首缢岛的万丈高空。”

      “是啊,很难看到呢。”
      我点点头,忽然发现身边其他人都消失了,只剩了鸦站在我身侧。

      “很漂亮吧。”
      “嗯。”

      我点点头,然后鸦忽然笑了。
      “看到天空,就要想起我哦。”

      他话音甫落,身上忽然绽出重重光华,绚丽夺目。
      我离得太近,清楚地看到他是如何化为了无数碎片,飞溅四射。一滴血溅入眼中,世界铺天盖地的化为鲜红。

      就像是离得太远似的,光华退下去的时候,我才听到那震耳欲聋的鸣响。
      手沾了溅在脸上,仍未变凉的鲜血,放进口中品尝。

      咸的。

      脚下一空,忽然失重,我从这万丈高空猛地坠落下去。

      .

      【第二个梦】
      ——————————————

      “啊——”
      我尖叫着猛地坐起来。还未睁开眼,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一双手臂环抱着我,轻抚我的背,我反射性的紧紧抱住对方,再也不敢松开,只觉得一松开,就会再度跌入无边无际的噩梦之中。
      “小辰,小辰,不怕,乖,已经没事了啊……”

      头顶有个声音如此轻柔的安慰着。我把头埋在对方散发着清香气味的衣服中,呼吸渐渐平稳,急促的心跳也慢慢地恢复正常。抬起头,看到树温柔的笑容,忽然间,就觉得恍若隔世。

      “做恶梦了吗?”
      他歪着头,看着我。

      “嗯……”
      那是一个好长,好长的噩梦,还好我醒了过来。
      松了口气的同时,种种的委屈,悲伤,绝望,忽然全都涌了上来。我一个不留神,眼泪就纷纷冲出了眼眶。

      “咦——啊,不怕不怕,已经醒了。”
      树被我的眼泪吓了一跳,连忙又安慰了起来。

      “怎么了?大半夜的……”
      卧室的门被打开,仙水打着呵欠的声音飘过来。

      “没什么,小辰做了噩梦……”

      “哈,被噩梦吓醒了,还哭鼻子吗?喂你这样出去了可别说是我的徒弟!”
      仙水事不关己的嘲笑道,态度一如既往的欠扁。
      不过虽然这样说,他还是去厨房穿了一圈,端了一杯温热的蜂蜜牛奶放在我面前:
      “喝了吧,安神的。喝完乖乖睡觉,就不会再作恶梦了。”

      我接过,乖乖的喝下去,然而却是说什么,都不要再闭上眼睛了。
      我害怕,害怕一旦闭上眼睛,就会陷入无法摆脱的噩梦,就再也找不回来。

      树没有抱怨什么,放开我去了厨房,说要给我做一点夜宵,留下我和仙水大眼瞪小眼。
      最终,仙水败在我精神奕奕的执着的目光下,耸了耸肩,从客厅搬了PS2回来,接上卧室里的小型电视机,问道:
      “要玩什么?”

      “勇者斗恶龙——火焰地狱之章。”
      “那个任务线又臭又长,还很狗血,而且迷宫设计奇葩,我们已经扑街很多次了好不容易才通关,你又要自虐吗?”
      “这一次我要打出公主和恶龙私奔的结局来。”
      “……”

      我看仙水一脸的不愿意,嘴一瘪就要再次哭出来,仙水立刻缴械投降:
      “我没意见!”

      我于是心满意足。

      打了一夜的游戏,直到太阳升起,我跑出去,看着街上往来的人群,身上照着温暖的阳光,才终于散去了心中盘踞不去的阴霾——是梦啊,之前的一切,都是梦,仙水的死掉,自己的背叛,还有无法完成的愿望——都是梦。再也不要有了,那种无力感,那种绝望感,还有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仙水。”
      我扭头。

      “没礼貌,叫老师。什么事?”

      “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朋友,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
      “嗯,我知道。”
      “我一直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你是笨蛋。”

      “嗯,大概吧。”
      我笑了起来:
      “所以,想要一个人生活下去,是很困难的呢。”

      仙水看着我。

      “我啊,不想要什么圣光气,也不想整天打打杀杀。”

      “不求上进的懒鬼。”

      “嗯……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我眯起眼睛。

      .

      日子一天又一天,我不曾计算。
      仙水,我,还有树,生活在一起。

      我们一起逛街,一起去商店淘稀有或不出名的游戏。
      相互搭配衣着打扮,研究新奇的菜谱。
      修炼,或者收集好玩的宝物。
      一起去逛庙会,或者去没有人烟的山里探险。

      有时逃课逃的太过分,就会被学校叫家长——这个时候,仙水和树就猜拳决定,当然,输的总是仙水。然后,仙水体内的七个人格进行第二轮的猜拳,大部分时间,一也不管输了没有都会被众人格或耍赖或义正言辞的踢出来,顶着一张苦瓜脸杀气满满的和我去学校,与老师们“交流交流”。

      我总觉得满足,温暖。
      这是幸福吗?
      这就是幸福吧。

      可是,总有不安——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然后,有那么一天,我终于想起来——被我所忽略的,曾经那些冰冷异常的噩梦。
      在看到仙水忽然失去意识,向我倒下的那个瞬间。

      衣服上,鲜血如同玫瑰大朵的盛开——那是从仙水的嘴角滴落的鲜血。
      我只觉得那些血如同寒冰刺骨,浸湿了衣服,甚至连皮肤都要侵蚀了进去,深深的刻进肉里,再也洗不掉。手脚都觉得冰凉僵硬,呆呆的抱住了仙水失去意识的身体,站在那里无法动弹。

      一双脚停在我面前,我抬起头,是树。
      本想求救的声音在看到他的瞬间哽在喉中——那样长长的,深深的刀伤,从右额开始,漫过锁骨,延伸到胸口才停下。
      明明之前完全没有看到过,可是这伤却像是已经存在很久了一般,只是深深的灰暗的色调,连一丝血迹血都无。

      我手上一轻,仙水已经不见。惊觉四顾,发现身处灰暗的岩洞当中——身后是漆黑不见尽头的魔界入口。

      我害怕的全身都要颤抖起来。

      然而,身后伸出了一双手——有力的,坚定的,温柔的——将我抱住。
      被狠狠的禁锢,就此再也不能逃开。

      “陪我一起死吧。”
      耳边低沉的私语,是仙水的声音。

      “嗯。”
      我应着,不想离开,再也不想离开。

      “再也不分开。”
      “嗯,再也不分开。”
      渐渐地,身体不再恐惧的战栗,心也安静下来,我喃喃的应着,如同深沉的叹息。

      这不是噩梦——起码这一次,不是噩梦了。

      .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忽然有个声音在脑中响起,平静的不带任何感情。

      温暖的怀抱就此消失。我看到一个长发如剑的面目狰狞的妖魔,身上布满奇怪的花纹,卡着仙水的脖子,把他举起,笑容桀骜暴戾,目中无人。
      他浑身散发巨大强烈的妖气,睥睨四周,如同在看一个有趣的笑话:
      “游戏结束。”

      手中的仙水被他扔向空中,然后我看到耀眼的灵光在他的指尖聚集。
      想要冲过去,却有无数的荆棘从脚下升起,将我牢牢缠住。越是挣扎,就越是缠的紧,带着倒钩的毒刺勾进皮里,咬进肉里,扎进骨里。

      “不许你过去。”
      我扭头,看到银发的妖狐眼中是毫无余地的坚决。

      鲜血早就流了满地,凉的不带温度;眼泪也已经流干,只剩下纵横的泪痕;连嗓子都喊哑,再发不出一声来。
      一把剑从背后穿过胸膛。

      于是,就此,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

      【第三个梦】
      ——————————————

      醒来了。
      (真的吗?)

      我在屋子里面走,屋里没有开灯,有一点暗。

      这是我的房间——似乎是晚上,拉着窗帘,外面并没有光透进来。虽然摆设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总觉得什么地方有那么一点奇怪的样子。我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走出房间。

      很安静。
      (都不在家吗?)

      我拨拉一下头发,向洗手间走去。

      经过客厅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客厅四角摆的盆栽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变成了枯死的枝桠,上面缠着凌乱细长的黑色发丝,一圈一圈,纵横交错。我没有太在意。
      洗手间的灯是开着的,但是似乎接触不良一般,总是明明暗暗的闪。我拧开水喉,伸出手,却只听到水喉发出低哑的□□。
      (停水了么?)
      低下头去研究水表的时候,洗脸池的大镜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我抬了一下眼,却没看到什么异常。

      老旧的水表似乎坏掉了,水喉一滴水都没有,它却还在慢慢的走着。
      我想了想,起身拧上了水龙头。
      但是镜子里有什么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水喉的影子?)

      我探身盯着镜中,镜中的水喉……和我面前的一样,但是……它却在哗哗的流着水。
      我拧上水喉,于是镜子里面的那只也被关上了。

      一种古怪的感觉从心中蔓延开来。
      (有哪里……不对劲。)

      我环视四周。

      原本挂在洗手间的架子上面的毛巾全都没了踪迹,所有的牙刷都横摆在刷牙杯上,那些刷牙杯又被整整齐齐的摆在架子上。牙膏被全部仔仔细细的挤了出来,涂抹在镜子上,像一只大大的眼睛。我走出洗手间,去到玄关。

      门口有两双鞋——哥哥的,还有母亲的,就好像他们已经回来了一般。
      没有我的。

      (为什么?)

      我又打开鞋柜,看到哥哥和母亲的所有鞋子都安静的码放在里面。

      (难道他们在家吗?)

      可是家里明明一个人都没有。

      鞋柜上面,放着一个白色的面具,似乎被什么钝器所砸烂,只剩下残破的半张,嘴部的裂纹拐出一个诡谲的笑容,不知道像谁。

      我离开玄关,在书房里面看到一只带血的锥子插在墙上,我进门的那一瞬间它从墙上松脱下来,滚落在地板上,然后停在我的脚边。书房里面的桌上有半杯没有喝掉的茶,但是看样子却好像已经放了好几年一般,杯盖上落着厚厚的灰尘。
      客厅的墙上,挂历被倒过来挂着,阳台上的秋千,缠满了破旧的麻绳。

      碗放在地上,鞋子倒扣在桌上。

      这屋子从各种细节中透漏着诡异。

      然而我内心缩涌起的最大的不和谐却并不是源于此。
      有什么东西……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掉了。

      气氛越来越沉闷而且古怪。

      我在房间中来回的走,最后不知不觉竟然回到了卧室。

      空气都好像凝滞了一般,让我觉得异常的难受。
      我想要打开窗户透透气,然而拉开窗帘的瞬间我愣住了——窗帘后面,是一堵灰白的墙。

      我猛然觉得惶恐。

      我一下子从卧室窜了出去,笔直的向着门口的方向跑去。

      拐过弯我正对着应该是门的地方——

      那里没有门,取代的,仍然是一堵墙。

      .

      我猛地惊醒。

  • 作者有话要说:  【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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