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朝杏

8、第七天

　　忘了是哪一天，薛锦一早来教室的时候，发现桌上多了一本不属于自己的物理参考书。

　　在这样一个班里，除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自己买各种各样的参考书刷题早已经是普遍现象，薛锦只当是谁不小心忘在她桌上的，转头去问了问宋时熠：“这是你的吗？”

　　“不是。”宋时熠摇了摇头，忽而想起什么，“这不是秦思南的吗？刚才不是还在他桌上吗？”

　　啊？
　　薛锦愣了愣，回头看在黑板上抄课表的人。

　　秦思南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薛锦抬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干嘛？”
　　薛锦扬了扬手里的书：“这你的？”

　　秦思南看了一眼，坐下：“你的。”
　　薛锦：“？？？”

　　秦思南看薛锦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你不知道翻一翻啊？新的。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你做的参考书太难了吗？不适合你，我给你挑了本合适的——按你的智商，做起来刚好。”

　　秦思南就属于这种人——薛锦很早就意识到了——他明明做的是好事，可说出来的话永远这么欠揍。

　　“你给我买的？”
　　薛锦试图忽略他的最后半句话，可惜秦思南似乎不想让她成功。
　　“这么简单的题，不然我做？”

　　薛锦又咬牙切齿又想笑，脸上的表情没控制住地有些奇怪，秦思南瞥她一眼，施施然转回了身。
　　绿皮黄字，这样的配色薛锦往常都要嫌弃许久，这本书她却意外地觉得，似乎还可以接受。

　　后来薛锦并没有选物理，这本书她断断续续地其实也没有做多少，只不过一直到高三，她都没有扔掉——当然，这是后话了。

　　***

　　日子慢慢地过去了，天气也渐渐转凉，魔都的秋天总是奇迹般地消失，仿佛夏天一结束，一转眼就入了冬。

　　魔都很少下雪，冬天往往都是冷风嗖嗖地刮，出去出操的时候，大家一个两个都是老大不情愿，磨磨蹭蹭地不愿意从舒适的空调教室里出去。
　　而这一年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下起了雪。

　　薛锦坐在窗边，她是第一个注意到窗外开始飘雪花的。

　　这节是地理课，老师是个很温柔的人，课堂气氛便相对活跃许多，薛锦不经意往窗外瞥了一眼，随即眼前一亮，伸手拿笔戳了戳秦思南的背：“唉，你快看，下雪了！”

　　秦思南顺着她的话看过去，空中确实飘着白色的雪花，只是落到地面便消失不见。

　　别的同学很快也发现了，大家都相当兴奋，好在没多久就下课了，大家纷纷跑到外面，趴在栏杆上看雪——或许是感知到了大家的兴奋，雪越下越大，在树枝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男生们抱团站在一起，伸出手去够外面的雪，不嫌事儿大地往同伴脖子里塞——
　　嘻嘻哈哈，纷纷闹作一团。

　　秦思南就是往别人脖子里塞雪的那一个，别人要来报复，他就灵活地躲，实在躲不过，就互相往脸上抹。

　　薛锦倚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明明耳畔熙熙攘攘，她却觉得眼前的这一幕，会是在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相当难得的一幕——那就好好看看，那就多记住一点。

　　沈玥凑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看打闹的男生，又看看天上落下来的雪，有感而发地“啊”了一声。
　　“你干嘛？”薛锦笑了，“要吟诗啊？”

　　“吟你个头。”沈玥抱臂，眯着眼睛看天，“不过今天这雪也太大了吧！”
　　“对啊，好久好久没看到过这么大的雪了，上次，估计还是在小学。”

　　“唉你看。”沈玥伸手指了指空中飘舞的雪花，“这些雪花，想不想碎纸机里打出来的纸啊？”
　　薛锦：“……”

　　沈玥的这个比喻打破了薛锦所有的美好想象，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她：“朋友，就你这个垃圾比喻，你语文怎么考120分的？”

　　沈玥挑挑眉，笑了。
　　“靠——天赋。”

　　破坏完气氛，沈玥施施然走开，薛锦在把目光投向打闹在一起的男生时，他们都已经准备进教室准备下一节课了。

　　秦思南从她身前走，他的脸上湿湿的，正拿着纸擦。
　　“给你个东西，手。”

　　他喊住她。
　　“啊？”薛锦愣了愣，下意识地伸出手。

　　待她看到秦思南笑得像只狐狸的表情的时候已经晚了——她来不及收手，手心里一冰，秦思南往她手里放了一个小小的雪团子。
　　薛锦：“……”

　　***

　　冬天一到，期末考试和过年便不再遥远。

　　手忙脚乱地准备完高中的第一次期末考试，第一个学期到这里也就结束了，接下来便是进入高中以来的第一个长假。不过说是长假，面对着桌面上装订好的厚厚的好几沓卷子，大家纷纷哀嚎。

　　放假在家，每天几张试卷是躲不掉的，只有到过年的那几天，才能轻松一些。

　　除夕。
　　在年夜饭这件事情上，薛锦并不能帮上爸爸妈妈什么忙，这几天又可以休息一下不用写作业，她便开着电脑，喊秦思南带她连麦打游戏。

　　说起来，秦思南每次都嫌弃薛锦操作诡异，跟不上节奏，死得快，每每都说跟她打游戏是一种煎熬，薛锦下一次来喊他打游戏的时候，他倒是没有一次放弃这样的“煎熬”。

　　虽然说秦思南自己的水平也不算很高，但是带着薛锦这样的已经是绰绰有余的了——
　　他们的对话无非就是薛锦时不时被吓到的惊呼，还有秦思南偶尔蹦出来的“蹲下”，“躲开。”

　　又玩了好几把，薛锦的妈妈喊她，薛锦对着话筒说了一句“等一下，我妈叫我”便匆匆过去，却被她妈抓着看了十分钟的锅。

　　等到她妈妈终于有了空，薛锦被放回房间，原以为秦思南早就挂了，薛锦一边哼着歌一边摘下耳机，冷不丁从电脑里传出来一个男声：“回来了？”

　　薛锦吓得把耳机哗啦啦掉在了地上，随即手忙脚乱地重新插好。
　　“你没挂啊？”

　　“你不是让我等一下吗？”秦思南回得理所当然。
　　薛锦：“……”

　　“还打游戏吗？”
　　薛锦鼓了鼓嘴：“不了吧。”

　　薛锦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刚刚什么声音啊？”
　　“没啥，我在跟同学聊天，刚刚我不小心把耳机扯下来了。”

　　“哦，当心点！”
　　“好！”

　　秦思南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她：“你知不知道咱们高考改革？”
　　“……”薛锦有些欲哭无泪，“朋友，大过年的，能不能不要说这么伤感情的话题？”

　　秦思南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没有：“随便问问。”
　　薛锦这才后知后觉地消化了一下他说的话：“什么……改革？选课那个吗？”

　　“嗯。”秦思南应了一声，“六门副课选三门，不分文理——你怎么选？
　　薛锦答非所问：“我猜你选物化生。”

　　秦思南顿了一会儿，耳机那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嗯。”

　　他的回答在薛锦意料之中，她笑笑，手指在桌上轻点。
　　“回头再说吧，反正高二才正式选嘛，还有一个学期的时间可以考虑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估计要分班。”秦思南伸了个懒腰，“还要重新排班级的话，下个学期估计很快就要开始操作了。”

　　薛锦一愣：“分班？”
　　“我不确定真的会分，不过，不分的话怎么上课？你想过没有？”

　　薛锦没说话。
　　选科的事情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她唯一确定的，就是她一定不会选纯理科。

　　分班，她也没想过。

作者有话说

　　昂……be或者开放式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