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景裕 ...
-
彼时，北商边城——峰落关。
守关大将是北商颇负盛名的华礼锦将军，乃是华老将军的大公子，二公子就是商慕渝门下的骁骑将军华少城。
华家世代为将，其先祖随太宗皇帝四处征战打下北商江山，立下军功无数，虽近百年来江山和平昌盛，但华家出的将才个个都有一骑当千之勇。
而华家华礼锦奉命镇守峰落关，与南洛镇北将军裴泽，西乌齐赫尔将军，三人都是齐名的得力大将。
今日入关的商队似乎特别多，近年三国之间的关系复杂，为防有间谍便在关卡处加派检查的人手，务必连人带货是什么东西都登记在册。
“无通关文牒者扣押遣返！——峰落军营”
入关口处立了个牌子，上面如此写道。站在牌子前的是一个西乌打扮的年轻人，一张看起来很平凡的脸，但是满身的气质是绝对隐藏不了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但即使如此，轮到他们的时候照样搜身查货。
“这位公子，你们的通关文碟呢？”待年轻人首先被搜身之后副将便走过来了。
“赫达。”年轻人唤一声，随后的手下立刻将一本册子递过去。
副将接过，却见上面写着的名字叫做——邱长青...邱长青？
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副将看了眼怎在被检查的货物，里面净的绫罗绸缎，总算恍然大悟！啊，邱长青啊！西乌首富邱长青！
“你..你是？”副将说不出话来了，不仅是因为面前的年轻人是西乌首富，更因为此人是他母亲家乡的救命恩人！
那是两年前吧，父亲陪着母亲回西乌的老家探望但恰逢旱灾，就是因为邱长青的慷慨解囊救了旱灾地区的所有人，也使得他父母能平安返回。
“嘘...”年轻人似乎早就猜到他回事这个反应，靠近他小声道：“军爷小点声，呵呵，我们可以入关了吗？”
“啊，可以可以！”副将立刻让手下的人撤下，归还通关文牒，“邱当家请。”向来听闻这邱当家的行事低调，果然如此，这次大概是个大买卖吧，居然亲自来押。
他目送着商队，打算着下次归家的时候说给自家爹娘听，见到恩人了啊。
边关小镇某客栈内——
“哟，公子，是打算吃饭还是住店？”这家店人不多，老板招待得也不温不火，像是有生意就揽没生意就罢。
邱长青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打算住这，其他生意好的地免不了鱼龙混杂，发生点什么意外就麻烦了。
“这间客栈今天我包下了，已经入住的就不必惊扰，其他的事情...”一锭白银放在柜台上，“就交由老板你安排好，这些，足够吗？”
知道碰上大人物了，老板只是看了眼银子并未伸手拿，“够了，您这货物我给放后院的棚子里，但若是丢了，也请您自个担着。”
“规矩，我懂。”邱长青收回手，道。
“蒜子，给各位客官安排上房，好酒好菜一并摆上！”老板大吼一声这才收白银，后边的帘子里钻出一个看起来就灵活的少年殷勤地给邱长青等人带路。
于是上楼的上楼，坐下等吃饭的各自散开了。
“您的是这间，小店最上好的天字一号房，您歇着小的告退。”少年十分有眼力见，邱长青和他的手下站在房门口显然已经不需要他了。
赫达推开门将邱长青请进去，然后严谨地关上门。
“赫达，你觉得这北商如何？”邱长青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十分不起眼的男人脸像是在琢磨什么。
“属下觉得，这关内的部署严密，就算这里的边关也没见到有什么萧瑟的景象，反而来往的行商使得这里发展不错。”
“唉...”邱长青叹了口气，朝他伸出手：“我是问北商的景色如何，而不是问你北商发展地如何，跟了我这么久还不清楚我说话的意思么？”
被如此训话的人包袱中取出一个小白瓷瓶递过去，低头道：“属下知罪...”
“我又没怪你，知什么罪？也着实委屈你了，你们齐家本就是将门之后，却错跟了我这个没用的主子...”
只见她将白瓷瓶中的东西撒入铜盆的水里，待它们融合之后便用手轻轻舀在脸上。
“主子您别这么说，赫达只愿追随您，委屈一说根本不存在于赫达心里！”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因为马上就要见到主子的真容了，那张足以令西乌男儿为之倾倒的脸。
药水湿润之后，邱长青的脸皮竟慢慢透明起来，纤长的手指刮着耳朵边缘的皮肤开始沿着那处展现出原本白嫩的肌肤、绮丽的五官，最后手上只剩下一张完整的皮。
现在的才是她原本的容貌，邱长青...应该说是景裕公主。她抬起脸眉间生有一粒小红痣，让人不禁想到——“天然去雕饰”一句。
赫达需要用上全部精神力才能将视线从景裕脸上移开，不然便是对主子无礼了。
“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你也该明白我，答应父亲来北商只是因为想趁此到北商游玩罢了。”不仅容貌，连声音变得柔和清亮。
旁人哪里会知道景裕公主并非只是容貌一绝，更是易容变音之术的高手。
景裕将手上的东西丢进水里起身将束起的长发散下，一举一动仿佛皆在画中…
公主…不，景裕。
我的心意你又怎么会知晓呢，你只是将我当作是属下、朋友、甚至是从小只知道跟在你身后的那个懦弱的男孩吧？
他低垂眉眼退了出去——但现在的齐赫达还配不上景裕，有朝一日能成为像是哥哥一般的男儿才有资格站在这个美人的身边。
在此之前，他必须守在景裕身边，不仅是护着她的周全，更要护住她的一颗还未对谁交出去过的心。
景裕今年芳龄十八，与清曜是同岁。谁都知道要说起天下第一的美人是谁，都会立刻想到西乌与南洛各自闻名的这两位公主。
二人虽未见过一面，却无数次被人同时提名。
两国的百姓自然支持自家公主，于是多年来乐此不疲的争论着谁是“天下第一美人”。
不知清曜有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反正景裕听说了，还特意派人去查了清曜，其画像至今保存在她的书房某处。
虽然并不是认为自己比清曜差，但看过清曜画像之后她只觉得，她们二人截然相反，迥乎不同，如何能够相提并论呢？
果然民间百姓都太闲得慌了。
后听说北商强娶了清曜，嫁给了第一美男南誉王？
于是她又派人去查了南誉王，将两人画像放在一起之后发现——哎呀，甚是般配！
恰恰西乌王将出使北商的任务派给她，于是破天荒的答应了，一是准备阅览北国风光，二是想亲眼见见清曜。
至于父皇交代的事情，若是到了北商皇帝面前她还记得的话，就随便敷衍一下，若是不记得...那就没办法了。
她的重点是来北商游玩的呀，不然何必煞费苦心的扮邱长青呢？
所以什么国家大事先放一边好了。
景裕从二楼的窗户上飞落——青色的春衫、束起的长发，带着笑意的眉眼间一粒红痣几乎要恍花了站在后门等候的赫达的眼。
“赫达，咱们走。”今日就先体验一把这北商边境的风光吧。
待小公子打扮的景裕走出门好几步之后赫达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
中原打扮的景裕也...十分耀眼啊。
就如同赫达所说的北商的峰落关边境并没有萧瑟的景象，反是来往行商使这里发展地不比其他城池差，更大的特点是——此处集结的许多吃喝玩乐的东西都来自各国，在这里见到西乌打扮的人也不足为奇，甚至各国之间男女有通婚的，就像是方才关前副的将母亲便是西乌人士。
不一会赫达的手上已经提满了东西——某某糕点铺的各种糕点各一份；某蜜饯铺的各种蜜饯各一份；沿路走过的小摊景裕看上的玩意付钱拿上....你以为这样就完了？
不，还有某古董铺子里的某朝花瓶一只、玉杯一对、琉璃盏一对...等等此类。已经付了全款只等下午装好了送至客栈。
这些铺子里的老板个个笑逐颜开，鞠着躬把两位送走，然后转身回去慢慢数钱。
哎呀呀，真是碰上财神爷了！
“主子…”赫达幽幽的声音在后面传至景裕耳朵里。
前面的小公子嫣然回头，眯眯一笑道：“何事？…”这么一瞧才发现赫达手上提着脖子上挂着，纠结的望着自己，滑稽的模样让她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呵呵呵…我一个没注意就…噗哈哈。”
这笑容算是治愈了赫达的心，叹了一口气铿锵有力道：“赫达没事！只是想问您手上拿着那包蜜饯会不会累？”
“嗯~怎么会累呢？”景裕总算良心发现，挠头笑笑：“买得也够多了，咱们回去吧。”
“啊，是主子。”
赫达看着景裕笑盈盈的脸送了口气的同时，心底想着：若是能守着这份开心，死也无惧。
“诶嘿！昨日刚从海里捞起的双生珍珠！晶莹剔透，圆润光滑！”正要转身往回走，从某个角落里却穿出这样突兀的叫卖声，“十两一对，世上绝无仅有！您买走绝对不亏！”
景裕闻声看去，眼角某个墙角盘腿坐着一个小孩，小孩衣衫破烂脸上身上都有污渍，但眼神却明亮得很。
他卖力的喊着，但可惜过路的人除了会看她一眼以外完全没有想买的意思。
那小孩四处看了看，对上景裕的目光，眸子一亮喊道：“漂亮姐姐！您要不要买？”
景裕走过去，蹲在小孩面前，“你是在喊我吗？”自己这身打扮就这么容易看透？明明都束了胸。
“是啊，漂亮姐姐。”小孩笑起来，一颗小小的虎牙便露出来。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笑起来的时候跟我娘一样漂亮！”女子扮做男子的时候就算装得再像也逃不过些些细节——手势、走路的姿势、声音中特有的尖细。
可见这小孩的洞察力不错。
景裕装作在考虑的样子，对小孩笑道：“既然你这么夸我，你方才所说的双生珠给我瞧瞧？”
小孩倒是十分爽快地把怀里用布抱着的东西拿出来——之间那开口的壳中果然有两颗珍珠。
乍一眼看的确是惊艳了，但再仔细观摩，比起她在西乌皇宫里见过的那些这两颗只能勉强能入眼罢了。
可对于一个穷困的人家来说，辛辛苦苦捉起来的一只，打开发现里面是两颗珠子，大概瞬间觉得有希望了吧？
景裕看着小孩希冀慢慢的目光，抬手毫不嫌弃的捏捏他的小脸：“这对珠子我买了。”扯下赫达腰间别着的钱袋拿出十两递过去，再取了蜜饯糖、糕点各一包塞进他怀里：“这些呢，就算是你夸我漂亮的奖励。”
“啊…”小孩睁大眼睛盯着怀里的东西，眼眶突然一红“谢谢漂亮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怎么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这里？是错觉吗？
“乖~”景裕看他用袖子往脸上一抹，抹去泪水的时候露出来的一段肌肤上有一道道红肿青紫，景裕知道这是新伤加旧伤重叠的。
“你手上这是怎么了？”家里人大打的？不会啊，方才这小家伙还说自己笑得跟他母亲一样漂亮…
“漂亮姐姐我…”小孩似乎想说什么，但当余光瞄到某个地方的时候立刻惊慌地将银子收好站起来：“没事…这些只是砍柴的时候被树枝打伤的而已…”
砍柴弄伤的？怎么都不可能吧？
景裕往那孩子走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个人影偷偷摸摸的缩了回去。
人贩子？
景裕想通了，怪不得一个孩子会独自一个人在这卖珍珠，手上的伤怕算起轻的了。
真是可恶…不仅利用孩子，还对孩子下重手。
“此事怕是有蹊跷，赫达，你将东西放好，我先去追那孩子。”既然被她发现了，那就不能坐视不理。
一定还有更多的孩子被这样对待。
“是，主子小心。”
“放心吧。”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景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