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时光深处的你》NX南下

11、11

　　“米来，七岁生日快乐。”阳台边，青年蹲在一个小女孩的面前，扬起一抹微笑，温柔似水。

　　那天小女孩被妈妈打扮的漂漂亮亮，白色的小纱裙，配着她最喜欢的红色小皮鞋，上面还镶嵌了一枚同样是红色的蝴蝶结。可听到青年的生日祝福，小女孩的神情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青年也不恼，嘴角还带着浅笑，伸出手摸了摸少女黑色柔软的短发，静静地等待小女孩开口。

　　屋内，灯火通明，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联播，偶尔厨房里还有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没有人注意到阳台一角。

　　半响，小女孩仰脸忽然笑了起来，脆生生的问道：“哥哥，生日米来是不是可以许愿？”

　　青年一怔，这是小女孩第一次叫他哥哥。

　　作为小女孩的心理医生，自然知道些小女孩的心理状况。她从来没有叫过他什么，向来是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没有任何弯弯绕绕。小女孩很少说话，偶尔也是被挑起了性子才去反驳，更不要说表现出这样的小女儿姿态。

　　不过青年心里想着，却没有点破小女孩的反常，只是带着引诱轻声问小女孩：“米来这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帮你实现。”

　　小女孩甜笑着撒娇道：“那可以拜托哥哥消失好不好？这个愿望只有哥哥可以帮米来实现。”

　　听到这话，青年停止了微笑，狭长的眼睛此刻微微眯起，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被他盯得发憷，捏起来拳头，也终于收起了刻意甜笑撒娇姿态，面无表情的转头不再看他。

　　青年和小女孩僵持了好一会儿。

　　夜晚的天气有些凉，天边几颗孤单的星星在月的衬托下黯然失色。

　　小女孩打了一哆嗦。

　　青年叹了口气，成落败状说道：“如果这是你的愿望。”

　　小女孩奇怪的转头看向青年，视线却被遮住了，一件属于青年的外套落在了小女孩的头上，还带着青年的体温。

　　等反应过来青年说的是什么，小女孩抿了抿唇，黝黑的眼睛凝视着眼前这个给出承诺的人，心里却也没有什么愿望实现的欢喜。

　　遥遥的天空，风里似乎还有青年未尽的话语。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替你实现。

　　当某一天开始你的生命并不仅仅属于你是什么样的体验？

　　自五岁那年于车下被米未父亲用自己的生命成全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后，所有的人都认为我该是感激涕零、铭记在心的。

　　在这场谁也没有预料的突然灾难里，我是那个从生死一线间侥幸从死神镰刀下活下来的幸存者，代价却是另一条生命。而在这场灾难里，最不幸的人是那个永远失去了父亲的小女孩米未。

　　他们说，这小女孩可怜，早早就没了母亲，现在连父亲也走了，双亲如今都不在以后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他们还说，米来，米未的父亲用自己的生命救了你，以后你可要记心里一辈子，对你姑姑米未好啊。我当然听出了他们话里的未尽之音，米来，你这辈子都对米未有所亏欠。

　　只有米未一个人说，米来，是你成就了他。

　　我想我大概是知道她的意思，可是我觉得不值得。那个男人若是有机会好好活下去的话，哪怕是庸碌无为一生，也好过只为了救我空有个英雄的称号。

　　我情愿他籍籍无名，平安顺遂的活着。可惜世间没有如果，我永远欠米未一个父亲。

　　这个世界满载了那么多人，多到大概每天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都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而发生的事故又让我们记得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两年？对于那些旁观者来说，或许有些不幸对他们来说记忆大概只有匆匆扫过报纸一小片段那么久，看过便是看过了。

　　时光会淡忘一切，将经年里的故事埋葬，或也只有身在局里的方才深刻体验。

　　大抵因我年幼，平白遭了这场灾难，也是属于那不幸之人。再加上我很小就是那种不算讨喜性子在旁人看来有些孤僻乖张，因了这场灾难，本就不多言，更是变得沉默，不愿开口说话，这才让妈妈以为我心理落了病，找了许多研究心理方面的医生最后找到了余小神。

　　说来也怪，见识了那么多的心理医生我都不愿开口，最后竟是同余小神说话了。至于为什么，要说出个五五六六的话，或是因着余小神看似相貌无奇，偏生笑起来一副妖孽风华绝代的模样，反差太大，倒让我一惊。

　　因着当时年少无知，不知美人向来有毒，半分不能碰得，余小神就这么阴差阳错成了我好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虽然我觉得是别人过度紧张，太过小题大做，只不过是少点话少点笑记忆差些，怎么就成了心理有问题，中间要不是遇到余小神，还差点被爸爸送到了精神病院。

　　我说过，我记忆力有时是差些，很多事要靠不断重温才能记得，像是爸爸提议将我送到精神病院治疗这桩事，若不是偶尔听别人说起，我是半点没有印象的。不过这么一说，余小神倒成了我的恩人。

　　于情于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这有个前提，假若一切都还好好地。

　　南方父不详，有个一生不羁爱自由的妈妈；余小神的话，没有听他提起过他的家庭，只知道有个他鉴定为神经病的姐姐，也就是南方的妈妈，平日除了上班就是个标准的阿宅；至于我，偶尔记性不好就被别人误以为神经病的精神病患者。

　　我们三除了南方偶尔被余小神因个人情绪牵连遭制嫌弃，真可称得上孤单的铁三角。

　　余小神虽比我们大，可和他相处，却是没有那种在别的大人面前有的拘谨和束缚。这是和南方一同玩的时候也没有的体验，南方性情温顺平和，大多数的时候都很听话，从未见他有反驳过我。而余小神则有趣的多，也更危险，但让我有一种凌空踩在钢索边缘的恣意。

　　余小神说，常人大多数都是群居动物，这会让他们有一种安全感。他们的行为总是依着习惯，像是井底蛙待在舒适区里，每天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当有一天和他们不一样的人出现了，他们首先做的往往不是接纳而是排斥，他们奇怪这个世界上竟有和他们不一样的，觉得难以理解不可理喻，甚至会认为那些人是疯了有病。可是米来你要一直记得，你和别人不一样是因为你很特别。

　　第一次听到余小神这么说的时候，我当下一怔，心口不知为何热热的发烫。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米来，你只是很特别而已。

　　余小神又说，米来，假若你因不同遭到排斥责难了，那么错在于你，因你不懂得收敛锋芒。米来，你该学会保护自己。

　　许是前面说的话还算中听，后番话我也听进去了，虽不觉有什么。爱同一块儿玩便同一起，不愿便罢了，没什么可强求的。不过要说余小神这还是权威的心理医生呢，可我瞧着他没给我做什么治疗倒像给我上了一课。比方说这一课，论伪装的重要性。

　　我是真越来越喜欢同他一块玩，将他当做重要的朋友。

　　可这世间往往情感是不相称的，不是说你给多少，别人就会相应给予多少。而这一课也是余小神教我的，用言传身教的方式。

　　也是在这一次，我头回怀疑自己脑子可能真有病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