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星球》刘老三

5、脱力

　　原本就在学校附近，大家对这片简直不能太熟，说到美食自然齐齐道出首屈一指的金满楼。
　　金满楼对于普通学生来说价格的确有点高，每个月搓一顿简直奢侈。恰好有这种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因为恰好是饭点，包厢已经满了，八个人将两个桌子拼起来坐在一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博之将菜单递给大家，表示随便点。
　　几个人一听，都暗暗的搓了搓手。话虽这样说，不过，大家每点一个菜，都会下意识的看一眼杨北东。无外乎，他算金满楼的常客了。
　　博之装作没看见这些人的眼神官司，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漫不经心的应付着李又勤的微信。
　　一顿饭下来，博之话不多，大多时间听着他们聊天，有时聊嗨了，会不小心蹦出些脏话，然后当事人会不好意思挠挠头再看看博之，博之回以宽慰一笑。
　　博之不是无聊的人，也根本谈不上拘束，大学时她没少陪李又勤参加这种场合，虽然每到讲荤段子的时候李又勤会立刻阻止，但是怎么可能半点不沾？她甚至早就听惯了的。
　　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每个动作所带出的那种轻熟气质和落落大方的姿态，都是这些男生心底里最隐秘肖想的存在。
　　“姐，你吃这个，这个盐酥鸡超级好吃。”身边的博凯和身边同学胡侃完回头见博之翻着手机出神，探头探脑的想要看看究竟在和谁发微信。被博之用一根手指将头推开，他也没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说。
　　“好吃还堵不上你的嘴，眼睛乱瞟什么”
　　“嘿嘿，我不是关心你么！”博凯落落大方，根本不要面皮的说。
　　“呵”不知不屑的轻哼一声，后背靠着椅子，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方才叫来服务员买单。
　　杨北东抢先一步从口袋里拿出卡，放到服务员的托盘上。
　　博之自然拒绝。这时黑无常放下牙签，悠悠起身走到两人中间开口：“北东，你月初刚请过我们，这才月中，下半个月你还过不过了？”然后在博之看不见的方向给杨北东递了个眼色。
　　杨北东想了想，收回了自己的卡。
　　博之下午有事，开车先走了。剩下的人聊了几句，也纷纷散了。
　　黑无常和杨北东是同班同学，在同一宿舍楼。两人慢悠悠的晃荡回去。一路上被遇见的女生各种瞻仰，这是黑无常独自行动时没有享受过的待遇。一时沾沾自喜，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看着身边的人一脸冷漠，丝毫不在意，不禁故作怅然的说到：“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杨北东直接无视。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嘿”他不死心的继续。
　　杨北东继续无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诶”
　　杨北东转头看了他一眼。
　　黑无常得意了，黑如煤球的脸上露出一口大白牙，嗯，黑白分明，色差明显。
　　杨北东叹气。觉得他笑的像隔壁二傻子。
　　黑无常被鄙视惯了，此刻笑嘻嘻的说：“怎么，还为没花出去钱愁呢？把钱给我，我不嫌烧手。”
　　原本正在想篮球决赛的事，听他说起这个，不禁眼神中也带有一点疑惑。
　　黑无常知道，杨北东定然也好奇了，当下虽想卖个关子，可也知道杨北东素来性格，最后憋疯的反而是自己。
　　“见一次有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想多见两回？”他得意的看了眼杨北东，一脸的高深莫测又道：“感情嘛，你欠我一点我欠你一点，拉拉扯扯藕断丝连然后就不清不楚你侬我侬天雷地火啦~”
　　要不是他提前从更衣室出来，看见北东拉着博之的胳膊，之后他看博之的眼神虽然克制，但恰恰是这种克制，反而让人生疑。他哪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北东会对比他大六岁的女人产生好感？
　　杨北东听完他的话，反应了几秒然后勾起一侧嘴角，笑骂了声“滚！”。也没问黑无常是怎么发现的，一闪身进了自己寝室。
　　这时，从另一寝室出来一个哥们儿，看见黑无常便调笑喊了一嗓子：“哎哎哎，黑无常回来了，各家各户锁门关窗哈！”。
　　常磊绝倒。好冷漠，好无情，哪位好心人赶紧带他离开地球！
　　······
　　博之没想到，这一场见面来的这样快。
　　当她走进饭店的培训厅，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前排的钱宁宁。她身穿一袭碧色连衣裙，长长的卷发披在肩上，更显得巴掌似的小脸楚楚动人。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博之早就平静如水，即使现下也未泛起一丝波澜。她若无其事的应着此次培训师tom的邀请，走到最前面的投影旁，大致的讲了讲软件产品后期的贩卖情况，并且请大数据组做出了产品之间的关联性。
　　PPT只有几页，她语声清冽，思路清晰，将数据的前后变化和每一个数据的来源解释的恰到好处，既不拖沓冗长，同时也清晰明了。
　　20分钟过去，大家觉得非常满意，掌声此起彼伏。开发组男生居多，对女士自然十分关照，而且还是这样一个让人舒心的女士，只觉这20分钟不但治愈了耳朵，也治愈了被折磨了一天的心。
　　博之微微鞠躬，谢过大家的热情。然后对tom点了点头便想离去，却在tom的极力挽留下一起晚餐。
　　餐食是自助形式，博之对西餐无感，只挑了一个汤和一点意面并一小盒水果沙拉。四人桌上，除了tom还有开发一组的项目组长，博之和他也比较熟悉。
　　几人刚刚聊到最近组内新变化，便见项目组长李宇叫住了钱宁宁，博之现在真的相信墨菲定律是存在的。倒不是她怕见到钱宁宁，只是觉得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尴尬。
　　谁知，没等李宇给几人介绍，钱宁宁已经伸出了手：“好久不见，Cindy。”
　　“好久不见。”博之大方伸出手，虽然她了解钱宁宁一直以来的做事风格，但是既然人家摆出姿态，不管有什么后招，她都照单全收。
　　李宇没想到两人认识，遂随口问到：“你俩怎么认识？”
　　博之没出声，听见钱宁宁柔柔的声音答道：“我们同一所大学。”她说完，博之应和着点点头。
　　李宇说了声好巧，然后大家的话题便转向了刚刚说起的大数据的未来发展。钱宁宁从美国总部回来，虽然工作并不是主要支持大数据，但也接触了不少相关事项。说起这个话题也是头头是道。
　　博之认真的听着，并不插嘴。却没想到之前主动提起这个话题的tom更加漫不经心，甚至连嗯，啊等语气词也懒得敷衍，专注的吃着盘子里的牛排。
　　钱宁宁多精的一个人啊，自然发现了tom的情绪，三两句给自己结尾，然后才发现博之的尾戒一样，夸张的捂着嘴，惊讶的问到：“呀，Cindy，怎么把戒指戴在了尾指上？！这是独身的意思！”
　　见对面两位男士都朝自己看来，博之勾唇一笑，毫无半点演戏天分，轻飘飘的回了句：“哦，是吗？”
　　但钱宁宁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对啊，话说，你之前带的明明是中指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才做出一副怪自己多嘴的样子：“哎呀，我是不是太八卦了？”
　　博之并不接茬，反而说：“还好。”
　　我是不是太八卦了--还好。
　　男人的反射弧似乎天生比较长，待tom反应过来时，差点一口汤呛进气管里。
　　钱宁宁反而不以为意，变本加厉的问：“和男朋友分手了？”
　　“啊，是啊”博之微不可查的皱眉，嘴上敷衍的答到。
　　一时间气氛尴尬的停在了这。
　　钱宁宁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承认，被堵在那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
　　Tom知道Cindy一直有一个神秘男朋友，而现在却听说他们分手了，突然沉浸到那种不知名的喜悦中。
　　李宇则在想，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八卦果然都是天性啊。
　　只有当事人还在一口口优雅缓慢的吃着甜甜的水果沙拉，似对发生的一切恍若未觉。
　　原以为这便结束了，不知道是冤家路窄，还是谁的有意为之，两人又在停车场遇见。
　　钱宁宁本人比较娇小，平日几乎高跟鞋不脱脚。她站在博之面前只将将到她的鼻梁，只听她一脸无奈又得意的说：“我从前便和你说过，你们俩必定分手，你不听。我从前和他说过同样的话，他也不信。你看现在，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
　　博之看都没看她一眼，开门上车，然后随着车子启动，她一句轻飘飘的话转而便散在了风里。
　　“哦，那怎么不去摆摊算卦啊？”
　　当你沾沾自喜拿一件事去和对方炫耀时，如果得不到对方的半点回应，甚至是全然的不屑，那种失重或是心理落差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钱宁宁立在原地，脸上表情依然是笑意盈盈没有半分变化，但握着背包的手已经因用力变成了淡青色。
　　这一天过的实在太累，博之只想回家将自己扔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所以在出了电梯看见自己门前的人时，不禁忽然间脱了力，无奈的靠在电梯旁的墙壁上。
　　李又勤看见她的动作不禁一愣，然后沉吟了下，一步步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