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星球》刘老三

46、不分手

　　时间拨回半小时前。
　　杨北东提早回家，正窝在厨房里，空气中散漫着咖啡的香气。流理台上放着电脑，mute后正一心二用的旁听一个以前推出的项目的年会。这个公司在一个南方城市，算上来回的时间，最少要两天，杨北东想想就拒绝了。
　　昨天夜里听见博之睡梦中传来几声低咳，恰逢最近流感爆发，杨北东正照着食谱准备做冰糖炖梨，先将川贝和陈皮泡水，除去苦味，修长的大手里捏着梨子，飞速去皮，去核，去蒂，切成瓣状。
　　他手中的刀快速旋转，神情专注，如果拍成电影不知会吸引到多少异性目光。谁说性感是女性专有？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有高大身影，他站在透着夕阳余晖的厨房里，正式和居家的反差，性感的让人尖叫。
　　他将陈皮，川贝，枸杞和雪梨放进炖盅里，小心翼翼的像是完成了什么工艺作品。
　　这时，听见门口的响动，他挑了挑眉，走出来。
　　林女士旅行归来，本想给女儿一个惊喜，没想到却是个惊吓。
　　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却围了个绿底黄花的小围裙，林女士皱眉看着杨北东，强缓下瞬间飙高的血压，一把抓住了在自己身后的丈夫。
　　杨北东人生中也很少有这样的措手不及，看着面前的二人，倒是很快反应过来，适时开口叫到：“叔叔阿姨好”
　　“啊·····”林女士没开口，王父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迟疑的回了声。
　　杨北东几步走到二人面前，谦逊的弯了弯腰自我介绍：“叔叔阿姨，我叫杨北东，是博之的男朋友。”
　　此时在楼下停车才走到门口的博凯眨了眨眼睛，黑人问号脸。他回身看了眼门牌号，掐了下自己大腿，再三确认自己不是做梦。
　　“北、北东哥？”
　　杨北东勾着唇点了点头。
　　三人坐到沙发上，林女士才开口道：“你叫什么？”
　　“阿姨，我叫杨北东，杨树的杨，东西南北的北东”
　　林女士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彬彬有礼干干净净一表人才，说话时不疾不徐，很有礼貌，心里已经大半接受了，遂微笑着点了点头，又问：“今年多大了？”
　　收到背后来自博凯的研判目光，杨北东挺了挺笔直的背，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声音清亮的答：“过完年21了。”
　　“哈？”林女士震惊的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愣了愣，一秒后放在身侧的右手抓住旁边的丈夫，皱着眉一脸紧张。
　　王父拍拍妻子的手略做安抚，然后道：“去打电话让博之回来。”
　　······
　　博之表情自然的笑着问到：“爸妈，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林女士怒瞪着博之拧了拧身没说话，王父笑着道：“这不是元宵节么，知道你爱吃这家的手工元宵，你妈特意给你送来。”
　　“啊~谢谢妈，旅行玩的好吗？”
　　“别谢我，你不气死我我就谢谢你了。”说完瞥了站在博之身边的杨北东一眼。
　　虽然是意料之中，场面还是有几秒钟的尴尬。
　　“你和博之进去谈谈。”王父笑着拍了拍妻子的肩劝慰到。
　　林女士坐在床边，博之坐在椅子里。略显尴尬的是：椅背上的灰色男士睡衣。虽然博之很想让人误会成那是自己的，不过看起来应该是没有人会相信的样子。更何况是林女士这种火眼金睛。
　　博之挺了挺背。
　　“呵，遮什么？我在你心中已经老眼昏花到这个地步了？”林女士瞟了眼博之，接着讽刺道：“玄关处的皮鞋、床头柜上的手表、椅子上的睡衣、茶几上的汽车杂志、他脚上大的男士拖鞋、你以为我看不见？”
　　“哪敢哪敢啊我，您老当益壮，老骥伏枥，老···总之在我心里，你就是神啊”
　　“呵，你觉得阿谀奉承对我有用？”
　　“我是发自肺腑啊妈~”博之摸了摸脖子，一副被戳穿的尴尬。
　　林女士正了正脸色，严肃的问到：“他到底怎么回事？居然比你小了六岁？你怎么想的啊你？”
　　“妈，我知道你所有的担心，因为在开始这段感情前，我的忧虑不比你少，说实话，开始时我根本没认真过。”想到几个月前，两人开始时自己抱着游戏的态度不禁有些心虚。
　　“你！唉，又勤呢？你们分手了？”
　　“嗯，早就分了。”博之笑了笑，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怅然。
　　林女士看着面前的女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相信博之可以处理好自己的感情。以前的电话里，她不是听不出博之对李又勤是有深厚感情的，却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就物是人非了。她不知博之在分手之后是如何度过的，是否会偷偷流泪？是否会心情低落？是否会吃不香睡不好？
　　“对不起，妈妈不在你身边。”
　　博之忽然红了眼眶。
　　天下的父母大约都是如此，想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付出给孩子，想让他们永远快乐的像个天使。会担忧他们工作是否顺利，会失落于他们的欲言又止。
　　也会像这样，抱歉，在需要我的时候不在你身边。
　　“妈妈，我没有伤心，当时，也只是觉得遗憾罢了。”博之身体前倾，拥住林女士，哑着声音道。
　　“那就好···”林女士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安抚着说到。忽然又想起客厅里的男孩子，又皱着眉问到：“这个杨北东，你觉得合适么？虽然是一表人才，可也太小了，妈妈觉得不太好。”
　　“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不太好，一双眼睛长得也太勾人了~”博之调皮的说到，惹来林女士用力的一巴掌。
　　博之哀叫了一声，拉过林女士的手说到：“年龄也差了不少，从开始就知道困难重重”博之隐去自己当时并不认真的悲观心态继续说：“可是妈妈，他会因为我胃痛按时给我送粥；他几天不眠不休晚上十一点下了飞机，站在我楼下，只为了见我一面；知道我不会做饭自己去报了三个月的厨师培训班；他会把我书架上的电影看上几遍；而今天他会因为我夜里的一声咳，翻阅各种食谱做一盅炖梨，他也会和我说他的烦恼，他的家庭。”博之笑了笑：“他把整个自己剖给我看，我哪里舍得拒绝。”
　　林女士听完，摸了摸女儿的头，为她抹去眼角泪滴，过了好久，才说：“以后，你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目光，或许还会受到各种阻力。不过，妈妈支持你。人活一世本就不易，为何不狠狠爱一次装点这苍白的几十年人生？”
　　······
　　不知杨北东无意中看了几次卧室的门后终于开了。当博之和林女士从房间出来时，杨北东和王父正讨论最近红火的游戏产业，二人言笑晏晏的喝着茶，王父眼中有明显的赞许和欣赏，博凯一脸迷茫的看着二人。
　　杨北东放下茶杯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见林女士脸色不太好，博之眼圈发红，明显是哭过了，他心一沉。
　　林女士故作严肃的坐在沙发上，没等开口就听杨北东说：“岳母大人，我虽然···”
　　“哈？”林女士惊讶了。剩余三人则瞪大了眼。
　　“妈？”
　　“哎呦我头疼”
　　博之忽然想起之前杨北东头疼博同情的事来，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虽然杨北东脸色未变，却明显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博之忽然笑了出来。
　　“哎哟，你妈头疼你还笑得出来？！”
　　“你看错了，我没笑，他笑了”博之一本正经的指了指杨北东。
　　杨北东：···猪队友是什么体验？
　　林女士：女儿，你说真的？
　　最后，由杨北东掌厨，博之配合，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剩下三人在客厅进行情报的收集分类和处理。
　　王父：“我认为小杨这孩子不错。可以考虑。”
　　林女士：“太会讨女孩儿欢心了，我觉得需要调查。”
　　博凯：“大伯母，我觉得···”
　　林女士：“小孩子别插嘴”
　　“哦”
　　王父：“别，博凯和小杨同一个学校，关系还不错呢”
　　林女士：“真的吗？你来和大伯母说说······”
　　博凯：“·····”
　　最后一顿丰盛的晚餐受到了一致好评，至少林女士从‘需要调查’上升到了‘可以考虑’的程度。而王父则从‘可以考虑’上升到‘有我当年风范’。
　　博凯：···如果北东哥成为我姐夫，那么全校至少一半的少女是不是集体失恋？那我···？可是他们愿意接受我这个害她们失恋的女人的弟弟吗？挂科什么的是不是也瞒不住了？
　　杨北东一顿饭使出了浑身解数，却吃的味同嚼蜡。等博之送自己下楼时，一关上门，他就忍不住了，扯着博之进了电梯便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捏着她下颌迎着光问到：“哭过了？被阿姨骂了？”
　　博之点点头，又摇摇头。
　　杨北东不得其法，只松开了手将人死死的扣在怀里。
　　博之能感受到他的暴躁，在他胸前笑了笑问：“你怕什么呢？”
　　“我···怕你离开我。”他的声音闷闷的，委屈的像个孩子。
　　“为什么会这么想？”博之怕了拍他的腰问到。
　　“不知道，就是害怕，心提到了嗓子眼，深怕你下一句说出什么刺激我的话来。”
　　博之无声的笑了笑故作哀叹到：“真的捡了个傻子呢”
　　“如果我说了那两个字，怎么办？”博之禁不住好奇的问。
　　“不知道，伤心绝望？孤独终老？一根红腰带吊死在你家门口？”杨北东怅然的想了想那个场景，顿了顿又说：“应该会继续死缠烂打吧，毕竟你这人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吊到我家门口？亏你想的出，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杨北东一时没转过来，愣了好一会儿，电梯到了一楼，被博之拉出电梯走到车边，才激动的用力反握着博之的手高声问到：“你说的是真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你把话说明白点可不可以？”
　　博之踮着脚尖亲了亲他的唇，眼中带笑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就是你认为的那个意思，我不会和你分手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