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化》琼白

20、第二十章被迷惑

　　医学术语，即使用母语中文来描述都是那么的晦涩、抽象，难懂。陌生的词汇已让人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转译成英语，26个字母倒是认识，组合在一起变成超长的单词后，你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你了。
　　隔着陈静蓉的手臂看去，徐成昊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字母，如数不清的蚂蚁有规则地趴在白色的书页上。这些单词还不短，都有七八个字母以上组成，没一个认识的。徐成昊越盯得越久眼都花了，心烦意乱，赶紧抬手遮掩住眼睛。
　　再多看一眼他马上要晕菜。
　　“医学院现在都这么变态了吗？得用英文学习专业内容啊。那考试呢？也用英语出题，答题？没听过有这规定和传统啊？”
　　太过惊讶，徐成昊一下没控制住声音。突然放大的，从人类口中吐出的，意义的话语声在密封的空间传开。音量足以引起人们的注意。连坐在窗户边，直线距离最远的阮阮和顾武两人皆因“变态”这个词，耳朵警觉地一颤，疑惑地抬头，看过来。
　　陈静蓉几乎是立刻拿勺子背重重地敲打徐成昊的手背，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赶紧用纸巾把勺子仔细擦拭干净。饭还没吃完，还得继续用。
　　徐成昊噘着嘴巴，两眼无辜，自己低头默默地扯过纸巾擦了擦手手背上的小油腻。那委屈小样子让陈静蓉都有小内疚，寻思刚刚那一勺子该不会打重了吧。
　　“你不要大惊小怪的乱叫。”陈静蓉低声说道，责怪之意明显消去大半。还顺手扯了两张纸巾重新擦拭过徐成昊的手背。
　　“学校当然没有这么“变态”，是我自己要看的。”
　　陈静蓉瞪着圆圆的眼睛，要是徐成昊敢说她“变态”就用手中的勺子敲死他。
　　“医学最是日新月异的领域。要想第一时间看懂最新的医学书籍，第一时间看到领域内的论文和研究结果，掌握第一手信息知识，就得用英文，这一点毋庸置疑。等翻译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说着说着陈静蓉巴掌大的小脸蛋飞上两朵红霞：“英语是最初级工具。当然以我现在的英语水平，说这些话有吹牛的嫌疑。我的基础还是太差，工具掌握的不够好，看这种医学专业的书既晦涩又吃力，太难了。”
　　“不要谦虚了，学霸，你看英语专业书比我看中文专业书的翻页速度都快。”徐晨皓回忆对比了一下，不相上下。学霸绝对是在谦虚：“俗话说，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啊。”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陈静蓉紧皱着眉头摇头：“其实这本书我已经重复看了两遍，现在在看第三遍。五个月啊！接近半年的时间我才完整地看过两遍。还不慢吗？”她用指节敲了敲摊开的书本页面，回忆起一点点啃下生涩的英语单词表情都在受罪。
　　“第三遍了，读起来还是吃力的。不过没办法，打基础阶段就是辛苦。我的目标是，至少在大三后半学期到大四能流利读下原版外文书。”
　　人与人的差距就是这样拉大的。有的人还在为能不能过考试苦苦挣扎，努力的人已经冲到最线去了。两者之间遥不可及。徐成昊听了都有点感动。
　　陈静蓉一打开话匣子就泄洪了一样，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结果发现这话越说越有在发牢骚的趋势，赶紧地闭了嘴，心中甚是后悔。
　　学习是一个人的事情。多学一些，少学一点那都是自愿。跟别人发牢骚不仅显得矫情，而且人也没义务供你倾诉倾吐。
　　但要真的想学有所成，那是真苦啊。偶尔脆弱一小下，就不小心露馅了。陈静蓉用余光偷偷斜眼瞧，想看徐成昊的反应。结果侧面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顶着绿灯罩做旧的古董小台灯，像一个个带着绿钢盔的小卫士，守卫着咖啡店内每一张小桌子和那些围坐在桌边的人们。台灯匹配的是LED灯管，强光穿透灯罩，绿色的灯罩恰似一块上好的翠玉，碧绿水润。
　　两人不过半臂不到的距离，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细绒毛。陈静蓉也能看见徐成昊双眼中流淌着莹莹绿光，带着拜光。那一点若有似无的绿光，化为绿色的藤蔓将陈静蓉整个人缠绕住。
　　这就是为什么她不想教徐成昊英语，就是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
　　那颗名为“好感”的种子在第一次见面就埋下了，不以陈静蓉的意志为转移，坚韧地生根破土。
　　举着“联谊寝室”的幌子吃喝玩乐外，一致创造机会要促成那一对。在阮阮面前，温柔到发腻的大男人顾武。在顾武面前，惊慌失措的冷美人阮阮。他们是公认的一对，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那两人身上。
　　谁都不知道，本是看客中的一员的陈静蓉，心中也有一段爱恋在此时此景中生根发芽。
　　搞怪的性格，俊逸的面容，过剩的幽默感和故意摆出的委屈巴巴小媳妇样子。徐成昊的每一面优点和缺点，在陈静蓉眼中都那么的恰如其分，让人喜爱。这些喜爱每见一面就增加一分。
　　就像是植物有了充足的阳光雨露，心中的藤蔓迅速茁壮成长起来，渐渐地将陈静蓉缠绕住。粗浅的说，被迷惑了。
　　生平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玩暗恋。陈静蓉从漠视对方，到拒绝承认，再到垂死挣扎。自个在心底默默地演绎了一部大戏，表面却表现得讨厌、嫌恶对方。
　　硬把人往外推。
　　原因之一是，徐成昊他有女朋友了。即使没女友，跟这个花心大萝卜谈恋爱肯定长久不了，毕竟有那么多前车之鉴在那儿。
　　所以假设放下矜持，主动告白成功。飞蛾扑火不过也是一季的绚烂。这违背了陈静蓉性格和准则，她的生活、学习、未来的工作都是有长远的计划，是以年为单位去规划出来的。短寿的爱情只会搅乱她的心湖和生活秩序，只有负面影响，没有一点儿益处。
　　她这么聪敏，不用权衡都知道怎么做。
　　烟花再绚烂，陈静蓉克制地选择隔岸观看。绝不会亲自动手去点一个，然后眼睁睁看见它盛开，看着它消亡。束手无措，无能为力。对陈静蓉来讲，没有结果，就没有意义。
　　“你是我见过最用功的读书第一人了，虽然我们寝室的顾武也很用功，但他的时间还是有分摊到社团活动和运动上，不像你，一心扑在学习上。之前觉得你小小一只饭量却直逼男生，现在才知道是动脑子耗费了体力。赶紧多吃点，要不要再点个鸡蛋羹补补。”
　　徐成昊真心为她着想，看她要快吃完了，自作主张召唤服务员加了单。
　　体贴的徐成昊总是撩人于无形。
　　“不要被迷惑，冷静。不要自乱阵脚！”陈静蓉板起脸自我警告一遍，不露一点破绽。
　　吃好饭，筷子还未离手阮阮就控制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瞌睡。那嘴巴张的，坐在对面的顾武都看见里面的粉色小舌头。与阮阮丰润性感嘴唇比起来偏可爱。顾武的喉结不自觉上下动了下，他往前凑了凑，胸口贴住桌子的边缘。
　　阮阮红了脸，赶紧捂住嘴巴。
　　大中午，依旧是乌云密布，天空被遮的严丝合缝，不漏一点儿光。远处乌怏怏一块黑云气势汹汹地滚滚而来，倒是有点要下暴雨的意思。
　　吃了饭周身的血液马上往胃里跑，脑子供血不足齿轮慢了下来。特别是午后，最是易犯困，即使有咖啡加持还是困得马上睡过去。
　　就连学霸陈静蓉也有点学不进去，劳逸结合才更有效率，她合上英语书，换了中文的课本看。夏霖熙半匍在桌面，A5笔记本盖住脸，身体有节奏的起伏，显然是睡熟了。倒是另一边的徐成昊，跟打了鸡血一样专注地在做一套模拟卷。
　　那对情侣老早买单走人了。店内零星几个还醒着都浑浑噩噩，似睡非睡。暖气似乎又往上调了两度，暖烘烘的，明显能感受到温度的上升，就好像加盖一床羽绒被。
　　竟不知何时，窗外毫无预兆的飘起了雪。白色的雪花如柳絮般轻盈，飞飞扬扬飘了满世界。
　　养成了每日午睡习惯的阮阮，被逼到了即将失去意识的边缘。那脖子上连着的脑子仿佛都不属于她自己的了，迷迷糊糊劲就像潮水一般，一阵一阵涌上来还越来越强烈。上下眼皮直打架。这会儿呐一杯黑咖直接浇进脑子里她都不带醒的。
　　阮阮与睡魔做着艰苦的斗争，突然撇到窗外飘扬的白雪，一个激灵，睡魔不知跑哪儿去了。整个人都清醒了。
　　小雪花变成了大朵雪花，越下越大，越下越急。先一步飘落到地面的雪花迅速融化，平地消失。变得湿漉漉的地面终于可以承载住纷繁脆弱的雪花片儿。转眼功夫，窗户前方那片平地便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同一帮小学生赶下午的课，家里的大人们给他们穿戴上了帽子和手套，还在校服外面加了件羽绒服。从窗户边奔跑而过的时候，帽子顶上的绒毛球一甩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