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鱼》邓雪夏

3、第 三章 鸭子（3）

　　我每天早晨起来，洗漱完就去喂鸭子，然后盯着看看它们，饿得争先恐后地吃饲料的样子，觉得它们好可爱，它们跟动画片的蠢笨蠢笨的唐老鸭不一样，它们很脆弱，它们给人一种很想去疼爱它们的感觉。
　　它们远离了爸妈，倔强着求生。给人我感觉它们也挺孤单的。
　　看着它们，我感觉不那么孤独了。
　　我看着小鸭子问：“鸭鸭，你们会想你们的爸妈吗？”
　　小鸭子只是在叫，它们回应不了我。
　　小鸭子吃完饲料后，用小扁嘴梳理身上的毛发，扇动小翅膀，伸个懒腰，然后，彼此依偎在一起睡觉，给彼此一个安全感。它们饿了，看到我就站起来叫，让我给它们吃的。
　　我有时候把手伸进笼子里，逗它们，它们会用它们的小扁嘴琢我的小手，小手被它们琢得痒痒的，很好玩。
　　它们每天陪伴着我，我就这样，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
　　它们大了些，奶奶把它们放在水稻田里玩，看着他们自由自在地在田里欢快的游，我很开心。
　　小鸭子去了田里，我就在田里的小溪边，看小鱼子，捉小鱼来养，虽然总是养不活，可小鱼子还是乐此不彼地去抓。
　　傍晚，我下水稻田里田找鸭子把鸭子赶回家，我的双脚小心翼翼地下到泥田，在泥田里走路有些难走，我去找鸭子，有一只鸭子总找不到，我着急了，小鱼子下田帮我找，在隔壁田找到了那只小鸭子，不过它死了，闭着眼睛躺在了田边，我很难过，我控制不了它们的死亡。
　　我跟奶奶说：“奶奶，鸭鸭死了一个。”
　　“小音死了就不要了，还有四只呢。”
　　我沉默起来，心里很难过。
　　后来我想，那只鸭子先死了，也好，这样，它可以早早脱离任人宰割的苦难。
　　我每天与鸭子陪伴，喂它们吃放，看着它们的长得健壮起来。
　　那时已过了半年后。
　　那一天，我中午睡觉起来，看到奶奶用到把刀一只鸭子的脖子给割了，地上都是鸭子的血。
　　我哭了。
　　“奶奶，你不要杀鸭鸭。
　　“奶奶你不要杀它好不好？”
　　“奶奶，鸭鸭死了。”
　　奶奶说：”傻小音，鸭子本来就是养来吃的。”
　　我一直哭，一直哭，哭了好久，奶奶在旁边安慰我也没用。
　　最后，我哭累了，睡着了。
　　鸭子还是给杀了，奶奶把鸭肉拿给了邻居。
　　我想，如果我知道养鸭子，最后是要杀了它我绝不会去养它，看着它们在我面前死亡，那种感觉难受极了。
　　奶奶没有再去杀鸭子，而我时常去看鸭子，然后跟奶奶去菜圆子种菜。
　　一年后，在我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不再想念爸妈的时候，我的奶奶出了事。
　　奶奶洗澡的时候摔到了，从此一病不起，不久后去世了。
　　奶奶，在疾病的折磨中闭上双眼，离开了人世。
　　我哭着送别了奶奶。
　　奶奶家的四只鸭子，被爸妈给卖了，我知道它们将忍受的又是一场折磨，至死方休。
　　我无可奈何，我帮不了他们。
　　将奶奶火葬之后，爸妈按奶奶的遗愿将她葬在了乡村里。
　　我知道，我再也看不到，那个笑容亲切好看的奶奶了。
　　我看着鸭子和奶奶离开我，而我什么也挽留不了。
　　奶奶去世后，我回到了城里，爸妈把我送去上了学。
　　之后，我很少回去过乡村，每年跟爸妈回去一次去拜祭爷爷奶奶。
　　有几次回去，我看到了小鱼子，可我们没说一句话。
　　后来许多年过去，我和小鱼子都长成了，对彼此而言陌生的模样，虽然我们成了陌路人，无论他彼此将要面对什么，长成什么模样，我都希望，他过得好。
　　因为五岁那年养鸭子的那段经历，我从不吃鸭肉，尽管我已经释怀，接受它们是食物的事实。
　　我与我的爸妈，如今也幸福地生活着。
　　我想，只要我们好好的，就够了。
　　我不会再去埋怨，那些年离开我的爸妈，因为我知道，他们才是真正用心爱我的人。
　　那些年，我看到了鸭子和奶奶的离去，看到了那些自己无法控制的死亡，我，更学会了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