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兄妹》宋十八

9、新家（2）

　　书房里，爷孙两人在下棋，两人各执一子，左老爷子思衬良久落下一子，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长得越发沉稳果决的长孙，左老爷子从年轻的时候就爱下棋，后来长子一心忙着事业，二儿子又一心忙着做学问，小女儿更是从小就去了国外，所以他一直很失望，所幸让他最满意，也是最像他的就是这个孙子了。
　　单从下棋来看，他的每一步棋不多不少刚好稍稍压住自己，偶尔还会漏几个洞让自己赢，左老爷子连着赢了好几盘终于忍不住了，“臭小子，看不起你爷爷了，拿出你的真实水平来，要不然趁早滚。”
　　“好好好，那到时候倏地太难看可别找老太太告状啊。”左言一边收棋子一边说。
　　“你还调侃起你老爷子来了，少废话，快点。”左老爷子也不生气，两人又开始下棋。
　　“最近怎么样，我听梁家那小子说你最近在开发一个新项目。”左老爷子一边观察棋路一边开口。
　　左言只嗯了一声，“过段时间就能收尾了。”
　　“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爷爷虽然老了，但是也不糊涂，年轻人该闯就闯一下。”
　　“爷爷，该你下了。”左言笑着看老爷子，手下吃了一个子儿。
　　“臭小子，你把老子的路全堵死了，叫我怎么下。”左老爷子干脆站起来不下了，“去看看你二叔他们家来了没。”
　　左言出门之前他又加了一句“来了之后把左逸给我叫进来。”
　　左言关上书房的门，沿着楼梯往下走，从彩色玻璃射进来的光落在旁边雪白的墙上，客厅里传来阵阵笑声，在往下走两步，左言就能看见苏曼和奶奶坐在沙发上，看起来两个人已经很熟了，苏曼把两只手举在头顶，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嘴里听不清在念叨些什么，随后奶奶笑的作势去打她的手，然后两个人笑作一团。
　　左言把手插进口袋，顺势倚到墙上，她好像对自己身边的人都可以这样笑，唯独面对自己的时候，两只眼睛从来不会像这样弯成一条桥，左言又想起在车上苏曼说的那段话，左言突然又想抽烟，下意识去摸，又想到自己的手本来就在口袋里，他停住手往下走，走到一半门铃响了，阿姨迎出去，是左如海和林紫还有左如山一家一起进来了。
　　苏曼觉得左老太太亲切慈爱，左老太太也很喜欢这个可爱漂亮又礼貌大方的小女孩儿，所以两个人聊着聊着就熟了起来，更巧的是两个人都喜欢看一些中医方面的书，苏曼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家里给她请了一位老中医帮她调理，久而久之苏曼就跟着老先生学了不少知识。听说左老太太也喜欢研究中医，两个人就说起来，从《内经》说到《神农本草经》，说到《五禽戏》的时候苏曼还把手举起来做动作惹得老太太笑的止不住。
　　“奶奶，你在笑什么，我在院子里可就听到了。”左良一路跑进来搂住奶奶的脖子，转眼看到坐在旁边的苏曼，大眼睛里有遮不住的好奇，“你就是大伯父家的新女儿吧。”
　　“左良，怎么说话的。”左如山走进来看到女儿骄纵无理开口训斥，更何况还当着大哥和新大嫂的面。
　　苏曼和左老太太回头，好不热闹，左如海和林紫提着礼盒走在前面一点的位置，左如山和韩雪走在后面一些的位置，后面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和左言有些像的男生，应该是左易，刚刚跑进来的小女孩就是左良了。
　　“你就不能对女儿好好说话，何况她说的本来也没什么错嘛。”韩雪看到老公当着大家的面呵斥女儿就生气了，染着鲜红色水晶指甲的手在后面对着丈夫的腰掐了一下。
　　苏曼站起来相迎，只脸上带了笑，没有说话。倒是左老太太觉得有些没脸，这个二儿媳妇一向是个喜欢争权夺利，嘴尖厉色的主儿，更可气的是自己的二儿子又是个只知道啃书的文弱书生，只怪当年韩家于左家有些恩情，因此与韩家定下的是肚子里的娃娃亲，所以逼着儿子娶了她，若是知道韩雪结婚之后是这样，当初就算是拿钱补上也不愿让儿子受这样的委屈，如今两人生儿育女这么多年，左老太太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刻当着大儿子和新媳妇的面，她却还是不知收敛。
　　说到大儿媳妇，左老太太把眼移到安静的站在一旁的林紫身上，林紫今天穿的是香奈儿冬款大衣， GUCCI的灰色冬款羊毛裙，除了一条露在高领羊毛裙外面的一条细细的项链就没有过多修饰。
　　虽然人到中年，但是皮肤仍然白皙柔嫩，身材姣好，五官也很柔和，画着淡妆，优雅得体，她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即使刚才的插曲也没有让她表现出什么异样，左老太太在心里跟站在一旁的韩雪比较了一下，对林紫的印象很好，不愧是林家的女儿。
　　左老太太还没有和林紫正式见过面，算上去，这是第一次，压下心里刚才的不快，笑着走过去拉住了林紫的手。
　　“早就听如海说起过你，今天可是见面了。”左老太太一脸慈和。
　　“伯母，我也常听如海说起您是一位非常慈爱的母亲，一直也没能来拜访您，拖到今天才来，实在是我们不对。”林紫温柔回答，还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左如海。
　　“原来竟都是我的不对，让你们见面太晚了。”左如海在一旁打趣，逗得气氛更和乐了。
　　“大哥真是能干，给妈找到这样一个合心意的儿媳妇，叫我以后连家都不敢回了。”韩雪在一旁酸溜溜的半开玩笑的说。
　　“瞧把你酸的，就你一张小嘴能说，不怕叫你嫂子笑话。”左老太太只当听不出她嘴里的刻薄，嗔怪着打圆场。
　　“左言，去书房把你爷爷叫下来。”左言早就下来了，不喜欢这种场面，刚好他拿起一个苹果刚咬了一口就被点名了。
　　左老爷子不许任何人带吃的去书房，这是左家的规矩，他随手把苹果递给离他最近的苏曼，苏曼愣了一瞬立马接到手里，左言脸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转身抽了张纸巾一边擦手一边往书房走去。
　　“哥，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左易早就不想在这呆了，他从小就爱跟着左言，他觉得左言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觉得左言是任何事情都能解决的天才，他最崇拜的就是这个哥哥了。
　　兄弟俩上了楼以后，几个大人热热闹闹去了餐厅说话，只有苏曼还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那个被左言咬了一口的苹果，她有些郁闷，不知道该扔还是继续拿着。
　　“你和大哥关系很好吗？”左良站在一旁，眼睛盯着苏曼的眼睛，虽然苏曼知道原因，但是这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眼里分明有怒气，或者还有一些难以置信和委屈。
　　“他大概和我的关系是最不好的吧。”苏曼看着小女孩认真严肃的神情，也很认真的回答她。
　　“胡说，大哥从来不会让别人碰他的东西，他把自己吃的苹果给你，分明是和你好。”左良情绪有些激动。
　　“他才不是跟我好，他不知道有多讨厌我。他把苹果给我是让我给他削皮的，这是奴隶我呢。”原来左言在家也是这么冷淡不近人情，苏曼怕小姑娘再一生气把她当敌人，或者是直接哭给她看，就急着安慰。
　　为了证明，她赶紧拿起水果刀开始削皮，可惜她刀工也不好，削得乱七八糟的。
　　小姑娘这才不闹了，也没表示原谅和相信苏曼说的话，看了一眼苏曼手里惨不忍睹的苹果，对着苏曼哼了一声跑了。
　　苏曼看着小祖宗跑掉了，松了一口气顺带无奈的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左言站在不远处清清楚楚的听见她说的话，完完整整的看见自己的苹果凌迟的差点只剩果核。苏曼心想，完了。
　　左易站在一旁，替苏曼捏了把汗，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把左言的飞机模型弄烂了，左言让他好几个月不许进他房间，左易绕开战场逃去了餐厅。
　　苏曼发现左言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苏曼有些心虚，左言站在原地没有动，手插在口袋里，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苏曼觉得心里发毛，想到自己刚才有点一番小人言论，再看看自己手里的苹果，心里越发没有底气。
　　“你的苹果……还吃吗？要不，我再给你洗一个吧。”苏曼恨不能立刻逃出去，这个家太难呆了。
　　“第几次削苹果？”左言看着她怯生生的低着头，平静的开口。
　　“第一次吧”苏曼依然低着头。心里却想着：本小姐处女秀赏给你了，你还挑三拣四。
　　左言没再说什么，抬脚往餐厅走去。他走了两步发现苏曼还站在原地。
　　“还不过来，吃饭了。”
　　“哦哦，来了。”苏曼如释重负，赶紧跟上去。默默地拍拍小胸脯想“呼，好险啊。”
　　“想学削苹果吃完饭可以让阿姨教你。”左言一边走一边说。
　　“哎？”苏曼感觉左言闻声回头，连忙又说“好……”
　　左言转过身，嘴角不可察觉的往上翘。
　　苏曼跟在后面盯着左言的后脑勺恨不得钉出孔来，在心里腹诽“学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