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女巫》肖不

11、社交礼仪

　　“汉普顿小姐。”纳尔森看向那辆宝蓝色车子的车主，“您怎么在这儿？”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朱莉就好。”朱莉调皮地笑着，忽然发愁起来，“路过这儿结果车子坏了……啊，幸好遇见了你。你一定要帮帮我，拜托拜托！”

　　“您真的经常路过这里。”纳尔森的声音有些无奈，“不过我现在还有事，这样吧，我找个人过来。”

　　“那多麻烦，能不能让我搭个便车？”

　　她忽然顿了一下，往周围张望起来，“你是开车来的吗？”

　　血族移动的速度很快，不过很多时候，他们也会用汽车代步，尤其在白天。

　　一来不想在四处都是人类的地方太过显眼，二来保存体力是他们的本能。白天时的血族懒洋洋的，能不动就不动，能休息就不撑着，有车子为什么要走路呢？更别提血族中也有汽车爱好者。

　　纳尔森点了下头，朱莉见状立即说：“那就让我搭个便车嘛，车子我已经找人来拖了，现在只想找个地方休息。”

　　“不顺路啊，汉普顿小姐，我们正要回庄园。”

　　“你们？”

　　朱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们"字，纳尔森不是那种喜欢和很多吸血鬼聚在一起的人，除非有正事，不然他大多独来独往。最常和他在一起的就是威廉了，他们住在同一所房子里。

　　想到这儿，朱莉不由的猜测威廉现在可能就在那辆车里，心跳一下子快了不少。

　　然而没等朱莉问出口，纳尔森便无奈地说：“不是您想的那样，是客人。”

　　朱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

　　“抱歉。”纳尔森的声音忽然严肃了起来，“您知道的，威廉不喜欢别人不请自来。”

　　朱莉的打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纳尔森堵了回去。他不再征求朱莉的意见，直接开始打电话。朱莉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好了，不出十分钟，会有人过来接您。”纳尔森挂断了电话说。

　　朱莉咬了咬牙，小声嘟囔：“可是我想见他呀。”

　　纳尔森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说：“回见，汉普顿小姐。”

　　朱莉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没一会儿手机就进来了电话，她接了起来，是纳尔森叫来接她的吸血鬼打来的。

　　她一边讲电话，一边看着纳尔森的车子往这边开过来。

　　威廉的客人，那会是谁？眼睛不自觉地往车内瞟去，见到车内的人时，朱莉没有多意外。

　　“做女巫真好啊……”她低声呢喃了一句，眼看着那辆车在她的视野里越来越小。

　　-

　　车子开进庄园之后，便减慢了速度，沿着小道往不远处耸立着的那座房子爬行。

　　樊辛望向窗外，夕阳下的莱卡庄园仿佛是全新的，与她第一次来时截然不同。

　　那天天下着雨，她对这儿的印象唯有阴暗潮湿，但是现在，温和的日光为这儿渡上了一层暖意，植被葱茏，已是一派悠然自在的景象，哪怕这儿是丹格里维雅那群嗜血之徒的中心。

　　樊辛不禁多看了几眼，她将目光投向远方，有些贪婪地欣赏着这风景。直至车子停下，她才不舍地收回视线，一回头，却看见威廉就站在前方不远处，两只手抄在口袋里，仿佛正在等她。

　　这不可能，樊辛收起了这可笑的想法。

　　白天的威廉似乎也是全新的，身上褪去了嗜血的侵略感，竟仿佛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享受生活的普通青年。

　　这一定又是她的错觉，一定是日光的作用。

　　日光之下，哪怕对面站着一个吸血鬼，他看起来也是阳光的。

　　威廉来到车边，替樊辛拉开了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樊辛刚下车，就听见他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很美是不是？”威廉说，樊辛看向他，他接着说，“我是说落日。楼顶的视野更好，要去看看吗？” 他一副要给樊辛带路的样子。

　　所以说吸血鬼的敏锐感官很麻烦，樊辛不过多看了外面几眼，就被这个吸血鬼一丝不漏地看在了眼中。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不必了，勉强血族观看日落，不符合社交礼仪，我还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日出和晚霞，都和太阳有关，而日光偏偏是吸血鬼的忌讳。

　　尽管当他们的实力增长到一定地步，日光所造成的伤害会大大降低。到了威廉和约瑟夫这种程度，更是可以免疫日光伤害，但它之于血族永远不是什么美妙的事物。

　　从前流传过一些歌谣，是憎恶吸血鬼的人写的。在这些歌谣里，日光、太阳经常作为一种意象出现，被奉作血族的克星来崇拜。歌颂太阳，就是在向血族表达抗议。

　　因而对于大多数的吸血鬼来说，观赏晚霞和日出不仅会带来生理上的不适，谁敢在他们的面前提起，就相当于当面挑衅。

　　樊辛不知道威廉哪根筋不对，竟邀请她去看晚霞。她既不想猜他的心思，也不想跟他一起去。这样礼貌地拒绝，总没有问题了吧？谁知威廉听了她的话，却一下子笑了出来。

　　“那我一定得邀请你去了。”他说，“我觉得有义务提醒你，那不叫社交礼仪，那叫詹金的规矩，他一个人的规矩，不是我的。落日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欣赏日出日落，而且我还知道，不仅我喜欢，你也喜欢。”

　　樊辛看向自己行李的动作一顿——纳尔森刚刚将它们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拎出来，她对威廉说：“我不喜欢。”

　　威廉完全没将她的辩解当回事，脸上依旧挂着刚刚的笑容，坚持道：“你喜欢的。”

　　对话的走向已经有点奇怪了，一个吸血鬼坚持说一个女巫喜欢日落，还要跟她一起去看，这算什么事儿？

　　约瑟夫皱起眉，从纳尔森那里将樊辛的行李接了过来，然后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向了威廉。纳尔森则有些无奈，他觉得这情况似乎需要他出来打个圆场，然而没等他开口，威廉又有了新的动作。

　　他说：“今年你已经看了21次日落，平均下来大约9天1次。”

　　樊辛的眼里浮现出了一丝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自己从眼前这个吸血鬼口中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她看了21次日落？真的吗？不多不少正好21次？

　　威廉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说：“不用怀疑，昨天我刚刚数过。”

　　昨天刚刚数过……纳尔森在一边头痛地扶额，难怪昨天威廉忙里偷闲地跑去了书房，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原来是做功课去了。

　　樊辛的面色已经沉了下来，冷冰冰地说：“是我们疏忽了，才劳烦您去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威廉这时的心情很不错，好心地开解她：“不止詹金关心我，我也一直在‘关心’着他。” 所以，他身边的樊辛当然是重点关注对象。

　　“我真的感觉到了您的关心。”樊辛缓和了面孔，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我和他的关系您当然一清二楚，就这样您还让我住进庄园，挺不容易的。因为我也听说过，您不喜欢让别人到家中打扰，更别提是您痛恨的人。”

　　威廉的眼神变冷了，他说：“刚才你用了‘你们’这个词，你们是谁？”

　　樊辛没说话，他继续咄咄逼人：“你和詹金？是的。但我从来没有把你算进去，因为我很明白，詹金眼里只有他自己，其他的都是他的狗！”

　　威廉的怒意来势汹汹，一发不可收拾。刚对樊辛说完，一回头又朝约瑟夫说：“还有你，也是他的狗！”

　　说完他就气冲冲地走了，还重重地摔上了门。

　　场面一时非常尴尬，好一会儿樊辛都没有说话。约瑟夫静默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仿佛想穿透这层皮囊，看清楚她的心头是否沾染了尘埃。

　　纳尔森有些无语地从威廉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看向樊辛，正想开口的时候，她先说话了。

　　“看来时间并不能让人变得稳重。”她笑了一下，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不过他说的也没错。”
　　纳尔森有点意外，说：“其实他不是针对您。”

　　樊辛转移了话题：“我想起来有点事要去办，要离开一会儿。”

　　“可是晚餐……”

　　“晚餐赶不上了，可以请您帮我准备宵夜吗？”

　　“当然，没问题！”

　　纳尔森一口答应了下来，只要她回来就好。虽说樊辛带着任务而来，但纳尔森担心着威廉的身体，实在没法将一切看得太理所当然。

　　“要用车吗？把这辆开走吧。”

　　还没有踏进房门一步，樊辛又和约瑟夫一起离开了。她的行李交给了纳尔森，被他送到了庄园客房里。

　　安顿好了之后，纳尔森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找到了威廉的所在，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