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故事》十月维秋

12、错爱

　　他是她的上司，干净温文，风度翩翩。人长得不算帅，却另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
　　办公室的小女生都趋之若鹜，整天把他挂在嘴边，喝哪个牌子的咖啡，喜欢什么颜色的领带，甚至喜欢什么口味的口香糖，她们都把得一清二楚。
　　她当然也在留意他，却不屑与和那些小女生切切擦擦。一来她也算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家碧玉，不想多谈这些；二来她可谓精明干练，颇得公司赏识，已经是个公司里的小头目了，也不能和那些小文员一般见识。
　　于是她利用各种机会，什么开会出差聚餐应酬，总要和他在一起。办公室里的人都知道，却也觉得没什么不妥。
　　她算是漂亮的，也有些见识。他呢，更是无可挑剔。男未婚女未嫁，也没什么好说的，就他们的头脑，说不定能一起闯一番天地。
　　一切对她都这么有利，她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了。
　　可他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谈公事么，就是公事公办。聊起家常，也是点到即止，既不冷漠，也不让人觉得亲切。
　　有老婆了？还是有女朋友了？都不是。她想不通自己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人追过自己了，而且她也不是那种没头脑的傻瓜。公司多少生意都是她做成的？哪一次她出马是成不了事的？她的能力，就是行内有些男人也比不过的。再说了，她还做得一手好菜——那次同事聚会她露过两手，还记得他赞不绝口的样子。
　　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她觉得自己绝对配得上这种赞美。可为什么他总不领情？
　　她苦追了他一年，连身边的人都觉得惊异了：她竟然这样执著，而他竟然这样不可理喻！

　　那一年过后，他却宣布要结婚了。发喜帖那天她硬是把眼泪咽了下去，和其他人一样笑着祝他幸福。真是个不一般的女人。她听到一些同事在背后说。
　　还没完呢。她自己对自己说。不算完，我不信能有比我更好的女人。
　　于是在他结婚那天，她穿得极得体高贵，虽然不事张扬，却有一种无声的美。
　　新娘子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说话就脸红，总喜欢低头，被问得急了就往他背后躲，别人敬酒也是由伴娘挡过去的。她心里看不惯那个样子，格外生气。
　　为什么？在新娘换衣服的时候她在大厅外面逮到了他。你知道的，为什么？我有哪点不如她？
　　没有。你比她好。好一万倍。
　　她瞪大了眼睛，心想他也许后悔了。
　　可是。他说，你就是太好了。他指指窗外，你常看月亮吗？
　　是啊。
　　那你常看太阳吗？
　　她没有说话。
　　月亮的光还是从太阳那里来的，你说太阳比月亮要好多少倍？可谁会整天盯着太阳看呢。那么耀眼，一不小心就要被灼伤。
　　我愿意把工作也辞了，做家庭主妇也可以的。
　　我相信你绝对可以。你会做一个几近完美的家庭主妇，我会有一个人人羡慕的妻子。可是完美不会成为爱的理由。你不需要我帮忙，不需要我怜悯。你结婚，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好女人，而不是出于对对方的需要。
　　说完他便匆匆进去了，留下她迷惑不解地站着。
　　我们到底爱的是什么？
　　她想起小时候奶奶对她说，那些常被批评的“坏孩子”往往是父母最疼的。孩子太好了，就没什么可管的了，要有些小缺点，这才招人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