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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白头难(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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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两个黑影在张家院来去自如。
一间房突然亮起了灯,房间里齐齐坐着苏默,白无忧和毕息黎,“回来了?”
晏林夕扔下背上的麻袋,愤愤不平道,“你还有脸问?”
毕息黎打断他的话,“查到了什么?”
温华轩解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攥出来,一具干尸松垮垮地摆在众人眼前,身上唯一可见的伤口便是脖颈处一个洞,“这是我从洞里找出来的,从法器辨认,是仙境叶灵子,归一中阶。”
苏默面不改色地上前查看,“的确只有这一个伤口,此人是被活活吸光血致死的。”
白爷鸡皮疙瘩满身,“这太平世道,何人如此歹毒”
“伤口的形状小且伤口周围有蜘蛛的毒液。”
“蜘蛛”
“是的。这位修士死前没有丝毫挣扎的痕迹,应该是被蜘蛛丝给网住了。”
毕息黎一掌托腮,道,“能困住诸多九剑归一的蜘蛛怕是不多吧。”
“而且若是被蜘蛛丝网住为何事后要把蛛丝收回呢?”
晏林夕挥挥羽扇,解释道,“不是蜘蛛丝,那洞深处有个法阵,必是仙尊以上的。”
毕息黎淡淡笑了,“有趣,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搞鬼。”
深秋时节,绝峰山顶上树木枯黄,残枝败叶下有时能看到些许白骨断肢,红枫齐刷刷一片疏密有致,像烧灼的燎原之火,像带有腥气的鲜活血液,队伍中有人有隐隐退意,但见张黍离一介白人却目不斜视的走在最前方,于是后面的人也壮起胆子继续往前走。
尽头处是一方悬崖,那洞口正在悬崖对面,陡峭非常,下面是深渊万丈,众人一下子明白张黍离设天空战场的原因——若非翼人级别,根本连洞口都进不去。
张黍离道,“就是这里了,各位都是翼人,想必进去都不麻烦,可各位要谨记,要想出来断不可使自己折翼。”
翼乃玄气幻化而成,若玄气消耗过大,不足以幻化成翼则即使阶品在翼人级,也不能生出双翅,所以很多人喜欢猎杀飞禽作为坐骑。
“老夫先走一步。”一白发老人虽瘦骨嶙峋但双眼精气十足,他一挥袖,一只白鹤凌空皞叫,嘹亮冲天,白发老人立于白鹤之上,冲下悬崖,翩翩如道仙,众人惊呼,“白鹤老人果然名不虚传。”
“那千年白鹤着实令人羡慕。”
那台上与白爷对抗的紫衣女子唤作紫殇,她一脸冷漠的上前,一根几乎透明的紫丝射出连接两处悬崖,她足尖一点,稳稳地划了过去,众人更加惊愕,“这是紫蛛丝。”
“那姑娘不会是紫娘子吧?”
“那天天空之战我就觉得像了。”
毕息黎和白无忧对视一眼,白无忧架起魔毯飞了过去,轮到毕息黎的时候,张黍离建议,“苏姑娘不如由我的护卫一同带过去?”
苏默正要道谢,毕息黎却搂住她的腰一个箭步上前,一跃而起,苏默再回神时,人已经置于黑漆漆的洞穴,两边的惊呼达到了高潮,“我刚刚是看错了嘛?”
“他是跳过来的?”
苏默面对众人的震惊,一脸茫然的看着毕息黎。
毕息黎好脾气地摸摸苏默的头,“早说过了,我很厉害的。”
苏默轻声道,“你好像太引人注目了。”
毕息黎无奈,“这已经是我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了。”
洞穴里阴暗潮湿,里面有许多个小洞口,众人都到达后,开始分组行动,白无忧在毕息黎的眼神授意下跟紫衣女子一组。
进洞可看到许多残垣废铁,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越往里痕迹越少,毕息黎走到一鞭痕处,“惊鸿鞭,华轩的手笔。”
“看来他们也是从这个洞里走进去的,难怪我们一路如此顺利。”
“默默,你过来。”苏默不知道毕息黎什么时候换了称呼,不过她不想过多计较,毕息黎从一堆废墟里拾起一枚黯淡无光的珠子,仔细擦了擦递给苏默,“吞下去。”
“啊?”
“你知道自己为何不通玄气吗?”
“我的泉灵穴自小就被封住了。”
“对,这颗青灵珠能通全身各穴,刚好解了你的封印。”
苏默捻着脏兮兮的青灵珠迟迟下不了嘴,毕息黎道,“要我喂你?”
“呵呵,不必了。”苏默闭着眼吞下,感受体内的气流涌动,一会如汽蒸浮云,飘飘欲仙,一会如沉戟沉雷,直冲丹田。毕息黎在苏默背后推掌,帮她调和气流,“现在我教你一招变化术。”毕息黎从后面轻轻环住苏默,亲昵而不令人反感的距离,“盯着你要变的东西,调用玄气画符。”他握住苏默的手在空中慢慢笔画,气息轻吐在苏默的头顶,痒痒的。
不远处一个放怀壶忽而慢慢变形,最后竟变成了一朵花,苏默凑过去看花,那花却是有血有肉有芳香,“好厉害的法术。”
“变化术所变的不是物而是眼,物还是那个物,只不过虚图妄像蒙蔽了世人,这法术只有个以假乱真的本事。”
“这招叫什么?”
“花无泪。”
“花无泪?”
“创此术之人犹爱花,更喜给花变出眼泪,然而她又深知花不会流泪,为了时刻提醒自己求真求实,所以以花无泪为名。”
“好奇怪的人,为什么要给花变出眼泪?”
“我也至今没有想通。若你是她,你会是为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单纯为了美。”
“美?”
“是,花流泪一定是很美的场景,就像是秋天早晨落满霜露的花瓣随风摇曳一样。”
苏默仔细回想不算复杂的符文,一把破剑瞬间也变成了一朵花,苏默用的很得心应手,变化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漆黑的山洞被一地的红花铺满,像是溺水的人终于从梦中醒来,冷汗惊湿后背之余,死而复生的感觉将胸膛填的更满。
“默默,能为我变一只蝴蝶吗?”
“当然。”
苏默摇手一变,一只黑色为底鸦青流纹的翩跹蝴蝶停驻在毕息黎雪白的衣袖上,黑白对比显得过分明显,却又出奇的和谐。
毕息黎盯着蝴蝶出神,“为什么想变成这样?”
“不知道,虽然不太对,但觉得你应该就适合这样的蝴蝶。”
毕息黎抿着嘴唇不发一言,良久,毕息黎不带一点留恋挥袖拂去了那只蝴蝶,径直往前走去。苏默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却又觉得这才是真实的他自己。
“这里没有路了。”苏默和毕息黎顺着惊鸿鞭的痕迹走进一个洞口,却是条死路。
毕息黎在石壁上摸索,不一会儿道,“现在我教你攻击招,花溅血。”
这次毕息黎没有特意走到苏默身后手把手教她,而是自己伸手在半空画了个符样,苏默照着画,血红色的玄气脱缰而去,轰隆一声那石壁瞬间消失不见,一大片空地呈现眼前,原来是个幻象。
那空地中央,一根黑黄的木头静静地躺着,“息黎,你看。”
“别过去,那也是幻象。”
苏默停住脚步,思索道,“原是如此,破得了第一道幻象的人,面对不老长生木时却破不了了,因为人战胜不了自己的欲望。那杀人之人便是利用了人的欲望。”
“如果猜的没错,触及那块木头就会引发法阵。”
“我们现在怎么办?”
“区区一个法阵,还困不住我。”毕息黎上前一步,周围突然响起脚步声,
空地周围陆陆续续被打开许多洞口,原是大班人马都已经汇集于此。
“看,那是不老长生木。”
有人惊呼一声,往前冲去,后面一人拉住他,“长生木是我的。”
一群人一下子乱作一团,开始接近长生木,苏默出口提醒,可周围吵作一团,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白鹤老人偷偷退出争夺区,直取长生木,众人见此,也一哄而上,摆在各个洞口的不起眼的石头此时精光闪闪,八角环生,连成一线,一群人困在当中突然眼神恐慌,一动也不能动,站在外围的人想原路逃跑可身后窜出许多鬼士,与他们殴打起来,苏默身后也涌上几个鬼士,苏默连忙用刚刚学会的玄法进行反击,白无忧和紫殇也站在外围攻击鬼士,张黍离也被他的一众护卫护在身后,前有法阵后有鬼士,于这方寸之地与人打斗本就施展不开拳脚,更何况对面鬼士皆玄力不低。
毕息黎不知何时从法阵里出来了,一挥袖那帮鬼士便颤颤巍巍地夺身而逃,苏默见他安然无恙,不觉松了一口气,“那鬼士身上的服装有点眼熟。”
毕息黎看向躲在护卫后手无寸铁的张黍离,苏默恍然大悟,“这些鬼士所着之物正是张家护卫的衣服。”
可那些鬼士像是不认识张黍离一样,依然毫不客气的释放玄法,且不知累不怕死,张黍离的护卫差不多全灭了,苏默拉拉毕息黎的袖子,“快去帮忙。”
毕息黎道,“这可是他自家人,没准就是他就是幕后凶手。”
“哪有自家人杀自家人的?”
毕息黎被苏默推着往前,那鬼士轻轻松松就被打发了,白无忧虽品阶不高,但白家人法器多且算无遗漏,能躲开许多攻击,他呱呱大叫,“大佬,快来帮帮我呀!”
骚动停止下来,张黍离的护卫出去探路,如今只有白苏毕张四人和法阵中一众静止的将死人,
“多谢各位相救。”
苏默回道,“应该的。只是不知这鬼士为何均着张家的衣裳”
张黍离惭愧道,“实不相瞒,这些鬼士都是我张家训练营的人,数日前突然失踪,我派人查探均无头绪,本来是每五年的比武招贤,如今提前举办也是这个道理。我不知他们竟……”
“原来如此。”
“此事关乎张家名誉,被我瞒了下来,希望各位也能一听了之。”
“那是自然。”苏默环顾四周,问向白无忧,“紫殇呢?”
白无忧指着法阵一角,“那呢!”
苏默惊疑,凶手是只蜘蛛,紫殇用蛛丝本身很可疑,可如若她是凶手,她又怎么会自己进去了呢?
张黍离的护卫此时回来禀告,洞内暂时安全,可以离去,张黍离道,“我们先走吧,这法阵中人我另去寻人前来相救。只是不知能不能救到。”
四人往前走去,张家护卫在前面开路,张黍离不通玄法落在最后面,突然,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张黍离已不见人影,前面那个转角,正挣扎地伸出一双手,张家护卫惊呼,“公子。”护卫急忙上前,九剑以上的护卫过那转角处一下子没了声息,只那双手还在挣扎着。
白无忧摸着小心脏,“太吓人了,早知道我不来了。”
苏默觉得危险,可看那手还在动,人应该还活着,实在无法狠下心离去。
毕息黎看苏默犹豫不决,拍拍她的肩,“安心。”他不知何时变幻出一柄剑来,通体血红,白无忧咂巴咂巴嘴,自言自语道,“君王剑欢喜明,我怎么忘了,此人可比这里危险多了。”
没一会儿功夫,毕息黎就拖着张黍离出来了,苏默道,“没事吧”
毕息黎淡漠的语气,“那两个护卫已经死了,那只大蜘蛛跑了。”
苏默给张黍离把了把脉,“还好只是惊吓过度,我们快些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