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归来》步入崩溃的人生

8、8

　　一日前我站在手术室为一位因车祸而陷入昏迷濒死边缘之中的伤者抢救失败，一日后我却在站在故乡的葬仪馆参加祖父的葬礼。

　　自从十年前后我就也没有回过故乡，一心扑在医生的学习上，再也没有回过来探望任何人，倒是六堂哥偶尔会跟我联络，也仅限于此。

　　医生这个职业十分辛苦，由成为医学生一员开始我投入了许多的时间和心机，但比起真正成为医生的辛苦不值一提，实习时间只有十二个月，对于我来说却像是一个世界那般漫长。

　　我看过了要由五位医生主刀跪着完成的大型全身手术，又见过了简单的血管再成形术，手术成功自然高兴，但亦有多许多人没有那么幸运，我曾经看着有位孕妇的家人同时接服新生儿的诞生和孕妇的离去，也见过有人家属拉着我的白大褂哭到不能自已，又试过在清晨之中为在病人抢救，却在晨光之中颤抖地签署死亡证明书迎接另一个清晨的来临。

　　葬礼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低头，我递纸巾给旁边的三表姐，见惯生离死别后，对于死亡，我实在没有过多的感触。

　　有次在急症室之中轮班工作，却在轮班结束前发生了一场严重车祸，一男一女被送了过来，我那时才刚刚习惯了三日一小事五日一大事的生活，由救护员手中接过女伤者后我看了一眼后就开始了抢救，跟死神的战争中险胜，但男人却失败了。

　　男人身上找到事前签署的器官捐赠卡，我看了一眼后只是觉得名字有熟悉，就下班了。

　　一个星期我接到旧同学的电话，说我的初恋车祸死亡，两个星期后举办葬礼。

　　前男友已经分手多年，后来我们成为了知己，毕竟也是相爱一场，他的葬礼我也是会出席的。

　　但我却对他的事一点也伤心不起来。

　　那日阴雨绵绵，又有许多的事故发生，在医院加班后我赶到葬礼时已经进行了一半，有女人走到我面前向我道谢说，她这条命是我救的。

　　她说车祸当日的女伤者就是她。

　　朋友走过来笑着说，「救了情敌的感觉如何？」

　　「别闹了，我们已经分手了许多了，而且对于他也好我也好，这一切已经是签署了DNR。」

　　对，一切已经结束了。

　　就像我就快转正的时候，急症室主任的爱妻因火灾被送到急症室，当主任正在拯救爱妻的时候，旁边怀孕七个月的孕妇突然临盆，我急急忙忙地跟着过去帮忙，新生儿的哭声掩盖了手术失败哭泣的主任。

　　然后主任第二日就自杀，由医院的天台跳了下去。

　　副主任感慨地说这又何必呢。

　　人一死一切就会结束，无论是生前的财富和权力，还是作为人所拥有的幸福都在死亡的一刻结束，有人认为死亡是终结，亦对某人来说是解说，更有宗教人士认为死亡仅是一个新旅程的起点，但对于我来说死亡不过是一张薄薄死亡证明。

　　祖父的葬礼很快就结束了，由于祖父生前是乡村学校的老师，来的人许多都是他的学生，加上祖父母先前有八位子女，他本身也是一个大家族出生，前前后后有五十人以上都是他的亲属。

　　小小的灵堂塞满了人，我差点喘不过气来，我讨厌这里的气氛就如我当初讨厌杀死那个人的城市压力。

　　突然有人拍拍我肩头。

　　我转过身来，有位男人身穿黑色西装站在身后。

　　「好久没见了，温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