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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来自三十三重天的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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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身材颀长,一身纯黑的袍子,上好的绸缎在黯淡的长街毫不掩饰华丽的光芒,暗金色的袖口绣着残阳似血般凄艳的彼岸花。
如画的眉目紧蹙,似瀑的长发无章的散落在肩上,几丝凌乱的飘在胸前,面色苍白得有一丝凄凉,空洞双眸弥漫着水雾层层,薄唇微抿,形神俱衰,鬼斧神工的谪仙面庞,却笼罩着铺天盖地的悲凉。
步子虽努力的维持着正常行走,却仍看出了一丝踉跄。
这便是我要等的人了。
伸出蓬藤枝,男子便看向了我,空洞绝望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这恐怕又是个疯狂的疯子,无奈的抚过额头。我最怕的便是遇到这样的客人了,偏执而疯狂。
男子走到我面前,我看见他的手竟止不住的开始微微抖了起来。好多在绝境中的人遇见我,都将我视为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因而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事实也证明,能有缘与我相见的人在三界都应是无路可走。
“你便是尘风苑的掌柜吗?”男子眼神中希冀,令我讶异。上万年的时光,足够磨平我的一切情感。
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子,我轻颌点头,喝了一口手中已凉的酒。
“在下帝陌炎,寻掌柜有一事相求,还望掌柜成全”
把玩着手中的酒壶,细细品着他说的话。
帝陌炎,三十三重天的帝君,天界有名的战神,数千年前天界与魔族大战,大败魔族,便是他带兵出战,那一役战于荒芜之滨漠河,后来数千年都有传闻,漠河一役,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三千里的漠河,血水染就,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大地。
传说那天的夕阳烈红如火,如流动的鲜血,久久不散。也至此,漠河的上空常年阴风怒号,不再有朔日。
这一战后,天界将魔族成功地赶入荒芜之境,并签下条约,魔族万年之内不得再进攻三界。在天界庆祝战争胜利之时,作为主将的帝陌炎却消失了,而后千年里,天界一直在寻他。有人说他受不了上万生灵被屠于眼前,因而疯了。但这理由我是着实不信的。有人说曾在若水河畔看见过他,天界派使者下界寻找,却未曾寻见他身影。
纵然我一直隐居在天街,数千年都并未回天界,但这号名头甚响的人物自己还是知晓一二的。
天界苦苦找寻的人,现在站在了我的店门前,不知是幸事还是麻烦。
起身,提着手中的酒转身朝屋内走去,拂了拂衣袖,将木椅收回屋内。
“进来吧”
天街的天气一向随了人界,四季交叠,因而现下算来已是深秋了,作为神仙中的一员,我虽未有过对温度的□□体验,但心境却是感受了十足。我喜欢如同人类一样,随四季而动,有温度的活着。
男子跟在我身后进了屋,我拂手将屋门关上,挡住了屋外寒凉,只留一室温暖。
夜明珠发出莹莹的光,油灯在空气中时不时爆出点点火星。
我躺在软塌上,单手支着头侧卧,看着坐在对面塌上的帝陌炎。
“你想要什么”
“铸魂灯”
近来的客人不知是怎的,尽要些我格外宝贝的物件。这魂灯是我四千年前,在鬼界忘川河底寻来的。
那日闲来无事,将真身浸于水中纳凉,可泡着竟不知不觉睡着了,许是河水湍急,竟将我冲到了淤泥堆积的河底,睁眼满目漆黑,在周围摸索着想要爬起来,奈何淤泥太深,将我死死的压在了河底,小心翼翼的挪动着碗底,忽的在碗底不远处碰着一个硬物件,以为是石头,伸手摸了摸,竟是一个灯状的物件,便放在碗里一顺带离了河底。
出来时,河岸大片的曼珠沙华烈艳如火,凄美如画。上岸才看见满河浮沉的鬼魂,在拥挤的河道中相互撕咬怒号。
毋庸置疑,这便是地狱忘川了。
将手中的物体净化,水晶灯具流光溢彩,一眼便认出这应是神传上记载铸魂灯了。理所当然的将其纳入囊中。
但自古以来,神器出世,众人夺之,想拿着宝物便全身而退是极不可能的。将铸魂灯丢进乾坤袋中,闪身前往人界,这一趟,半月前应人界隐修的老友相邀,前往一聚。
不出半个时辰,地狱派使者前来讨回铸魂灯,着实不要脸了些,我岂是能给。
最终一路被各种神魔鬼怪穷追猛打,各路修行的江湖人士也赶来想一睹宝物风采。
整整被追了三年,一日凑巧,我擒住了前来争夺宝物的妖界之主,将其恨揍了一顿,才杀鸡儆猴般喝退了夺宝的众部。
相传这铸魂灯乃是上古神族所铸之物,是以重铸上古战亡神将之魂而造,而后数万年,神族没落,铸魂灯流落三界中不知何处。
没成想,竟于机缘巧合之下为我所有。
我曾数度翻阅神传,其中载明“铸魂之灯,复万物以神,圆万物之初”,这便是它的可贵之处,无论世间万物,只要曾有神魂,即便灰飞烟灭,也可修复如初。
现下帝陌炎要它,想来是想用它修复某人的魂魄,能用费尽毕生余力来寻这物,想必其魂也必是碎为粉了。
“此灯贵重非常,你欲以何物交换呢”
“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有的,皆可换之”
身为三十三重天的主子,出手不凡也是可以理解的。
“八宝之一的翻天印加你的故事,换取铸魂灯一次的使用机会,答应否”
翻天印是身为三十三重天主子权利的象征,其威有翻天之力,也是三界不可多得的宝物,但一直为天界战神帝陌炎所有,因而未曾有人敢打它的主意。
“可以”
我未曾想到他答应得如此毫不迟疑。按理而言,翻天印换取铸魂灯是绰绰有余的,但我如此的条件他竟也答应了。
屋外的雨还在下,风似乎已经停了。
斜卧在软榻上,手边的酒重新温热,静默的气氛使我昏昏欲睡,想来冬眠的日子又要到了。
面前的男人还在酝酿,许是在思考着那个故事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