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经年》一只老妖

3、玉灵子

　　那笑声仿若从地底发出，低沉的声线透出莫名的诡异。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小夜只觉得那笑声令她心神不安，却不知是从何处发出。
　　转头看向少年，见他正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玉灵子的尸首，眼中慢慢聚起了怒意。
　　小夜有些奇怪，又想起那奇怪的笑声，不禁转头望去，只一眼就惊得她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只见那本已死去多时的“尸首”竟然在外衫的掩盖下动了起来，幅度小到不易察觉，让人瞬间以为只是一种奇怪的错觉。
　　但事实证明那并不是错觉，因为不消片刻，那“尸首”就已经慢慢的坐了起来，青色的外衫随之脱落，玉灵子毫无血色的面庞显露无疑。
　　“小美人用不着伤心，他不相信你，我相信你。”玉灵子犹带着冷笑的眼神缓缓的移过来，让人心里一阵发寒。
　　小夜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万万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一时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那边玉灵子已慢慢站了起来，捂着胸口低低的咳嗽了一会儿，遂后转头看向少年。
　　“世人都道剑门二公子剑法了得，我倒忘了公子是为慕容博追我至此，这慕容世家的黯然掌也是独步天下啊。”
　　他本就十分忌惮剑门，却没想到最后一击对方竟然弃剑用掌，着实让他始料不及。
　　不过也幸好他早有准备，所以这一掌也算是给了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
　　少年没有回话，甚至在他“生还”后就没有再看他一眼，这种反应倒让玉灵子有些奇怪。
　　“二公子难道就没有什么要问的？”
　　“问什么？”少年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语气依旧沉稳不乱。
　　“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内，先在小夜的衣服上下毒，再故意‘死’在我的手下，你知道我不会对一个弱女子有所防范，更何况还是被你俘虏的人质，你煞费苦心为我设下此局，我倒是要谢谢你的用心良苦了。”
　　“不愧是剑门二公子，短短时间内就能将这一切想通。”
　　玉灵子禁不住赞赏，这一个月来他紧追不舍，他想了很多方法都没能摆脱，正面交战他又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才不得以铤而走险。
　　“我玉灵子与剑门本就井水不犯河水，那慕容博也并非死于我手，但公子欲加之罪，我恐怕说什么也摆脱不掉了。”
　　玉灵子拾起自己的佩剑，缓缓地指向少年。
　　“公子今日死在我的剑下，也算将这恩怨一并了结了。”
　　“不要！”眼见情形不对，小夜急忙奔了过来，张开双臂护在少年身前。
　　玉灵子本待出手，此刻见状也不禁笑了起来。
　　“小美人这是螳臂当车呢？会不会有点不自量力？”
　　“小夜姑娘，”少年也没料到她会如此，实不想她冒险，“你斗不过他的，还是趁此机会逃命吧，你不必顾及我，你能安全逃走，已是帮了我大忙。”
　　“不！公子是为了我才会中计的，我不会丢下公子独自逃生的，就算是死我也会跟公子死在一起！”小夜句句斩钉截铁，俏丽的脸庞犹挂着泪水，但倔强的眼神却透着一股坚定，没有丝毫的畏惧。
　　“好！好一对患难真情啊！确实让人感动。”玉灵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仿佛真的很开心的样子。
　　随即又看着小夜，一脸玩味，“美人，别说我不顾情分，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赢过我十招，我便放了你的大恩人，如何？”
　　少年闻言却道：“别听他的，他不会真的放了我们的。”
　　小夜沉默了一下，她也知玉灵子不会那么好心，可是她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年遇险而无动于衷。
　　况且听闻毒是经自己传给少年的，她早已愧疚不已，所以此刻就算有一线希望她也要试一试。
　　回头看了一眼少年，小夜一狠心，拾起少年掉落在地的长剑，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眼见小夜与玉灵子斗了起来，少年这边心急如焚却也无法阻止。
　　此刻他内力全无，全然使不出半分力气。
　　玉灵子先前虽然是诈死，但到底被自己所伤，小夜这战也算占了几分优势。
　　只是奈何年纪尚小，又是女子，几个回合下来已明显落了下势。
　　按现在这个情形看来，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他的生死无关紧要，但是小夜，无论如何也得保她周全……
　　“屈身左移，剑走两寸，刺其下脘穴。”
　　少年突然出声指点，对峙的两人均是一愣。
　　小夜最先反应过来，按招出剑，玉灵子措手不及，险险躲开一击。
　　“避其锋芒，攻其下盘。”
　　“剑气回收，屈身横扫。”
　　“长剑反撩，恪守青龙。”
　　少年观战指点，小夜依招应敌，两人的配合竟意外的十分默契。
　　玉灵子本来胜券在握，此刻却突然失了阵脚，不禁急怒交加，攻势一时变得十分猛烈。
　　“避走右路，刺……”
　　就在局势逐渐回稳时，少年的指点声却突然顿住，一口鲜血登时吐了出来。
　　他本自强忍，但奈何体内的毒比他预想的还要厉害。
　　“公子！”小夜顾不上应战就要奔过去，却突然被人抢先一步。
　　玉灵子乘机而上，一个跃身落到少年身后，手腕一翻，长剑便架在少年颈上。
　　局势几个回转，主动权又落到玉灵子手中。
　　“二公子果然厉害，都自身难保了却还能步步紧逼，实在是佩服啊。”
　　玉灵子难掩不甘，方才他几乎失了优势，少年没有动手就将他逼至如此，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恭维的话中带上一抹狠色，锋利的剑锋直抵少年的颈间要脉。
　　“不要伤害公子！”眼见少年被制，小夜心神俱乱，早已无法招架，此刻只能弃剑乞求。
　　“啧啧，小美人，你对这二公子还真是有情有义啊！”玉灵子阴阳怪气的感叹，随即眼神一冷，“那就让我看看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给我脱衣服！”
　　“什么……”小夜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愣在那里。
　　玉灵子却森然一笑，道：“要不是这二公子妄加阻拦，你我早就成其好事，哪来这多过节，所以小美人只要愿意与我了了这前缘，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二公子。”
　　小夜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在炙热的阳光下也止不住的发起抖来。
　　“你不必管我，赶快自己逃命去吧。”少年不想她犯傻，只得再次提醒，却见小夜动也不动，不禁脸色一沉。
　　“你还不走，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你还想连累我不成？快走！别让我再见到你！”
　　小夜一时愣住了，是啊，都是因为她，是她连累他涉险，毒也是经她之身传给他的，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想到这些，小夜心中内疚，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玉灵子看了看少年，又看向一旁伤心不已的小夜，不禁冷哼一声，“小美人，你家公子是故意激你呢，他不想让你犯险，所以才说些难听的话想将你赶走，你是体谅你家公子的一片苦心独自逃生呢，还是要留下来报答你家公子的恩情呢？”
　　“玉灵子，你我的恩怨自由你我了结，何必连累无辜，此刻我性命全在你掌握，要杀便杀，不必多说废话。”
　　“好，”玉灵子冷声应道，“既然二公子都发话了，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落手起，一把长剑凌厉的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