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认与同 ...
-
“凯臣,你看到没?”
黑发的女孩躲藏于安凯臣的庇护当中,非但不感到羞愧,反是兴意盎然的模样。
“虫虫莫非看上他了?”
注意到韩清浊微微颤抖的身躯,安凯臣清曜的黑眸中不由泛漾起轻浅的笑意,即便明明清楚知晓同伴的瑟缩是出于亢奋或激动,但他还是不愿就此放过调侃她的机会,“还是那位朋友的拳脚功夫实在太厉害,以致于你害怕到瑟瑟发抖?”
“才不是。”韩清浊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虽然再纠缠下去,十有八`九会是我输……但是,我很高兴啊,因为中国武术果然应该是最强的……而且,你敢说你没有心猿意马?”
且不谈她的速度、力量本就不是普通十二岁女孩能够比拟的,韩清浊攻击雷君凡的时候可是还穿着直排轮,而雷君凡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甚至还能做出有效的格挡,实力便可见一斑——不过这也尚在他们的意料当中,只是接下来……一招而已,单凭一招就让她的优势彻底沦为劣势——没错,直排轮是有助迅敏,但若将它沿用于战斗,那它的缺憾便在于极容易因受到攻击而丧失平衡。
——非常精打细算型的对手,犀利、冷静、谨慎,兼具卓越的观察力与行动力。
假设她是普通人,想必她会输得有够难看。黑发女孩甩掉指尖上的血液,注视着自己平整的指甲默默不语……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绝对是生平罕见,若是追击她的……韩清浊眸光略闪,随即收回自己游离的心神。她好笑的斜睨着安凯臣,难道他以为她看不出他其实也很心动?
——遇到那样一个难能可贵,任谁都会想要认真与其较量一番。
“可惜被你捉弄过的那位朋友现在应该没有心情‘应酬’我了。”对于韩清浊的问题,安凯臣表现得不置可否,只是亦没有否认。他偏首,故作可惜,“虫虫,你一开始就打着整人的算盘?”
“怎么可能?我才不像令扬那么恶劣。只是既然知道自己会输,那当然也要让他体会一下我心中的郁闷。”韩清浊将帽檐调整回原位,遮盖住唇畔盈溢的促狭,“不过你也不必感到失望……因为我有预感,以后你一定有机会能与他‘单独亲近’。”
闻言,似是想到什么,安凯臣微微勾起嘴角。
“他们可是被令扬看上的人……逃不掉的。说不准,还会为了美味的饵食自动往下跳。”谈及展令扬那只千年狐妖,韩清浊眸光微漾,不禁莞尔,她望着正在切磋“瞄准艺术”的两人,以一种颇为不怀好意的口吻说道:“况且,正是因此,我们才会忍不住去向他们打招呼的,不是吗?”
欣赏归欣赏,若是无法让她感到认同,即便是令扬,她也不会因为什么连带关系而勉强自己与不认同的人相处。
“虫虫,难道那就是你认同的结果?”
安凯臣也将注意力集中到曲希瑞和南宫烈的方位,不过仍然是再接再厉的糗她,措词中所谓的结果自然指得是由于“展令扬的青睐有加”而惨遭韩清浊恶整的雷君凡。
“这么说来,虫虫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小孩子?”表达好感的方式真是特别。
“凯臣,你莫非年纪轻轻就有视力问题?”她除了灵魂以外哪里都像小孩子,韩清浊撇嘴腹诽,当然清楚他的意有所指,“安叔叔,感叹用语是正在衰老的标志,还有请不要忘记你也有份参与。”
“虫虫,你臆想症很严重。”他可什么都没说,最多只是将感叹放在心中。
“……你敢说你心里没有想?”
“没有。”说起慌来信手拈来,安凯臣的神色倒是一点也不变。
韩清浊本想回一句“你还真敢说”,但最终却选择了放弃,她的心思现在完全被曲希瑞和南宫烈所占。比起自己那一场半途而废的乌龙比试,两名同样擅长神准功夫的少年要认真许多。关注着他们对决画面的韩清浊忽然发现了有趣的事情,若有所思的扬唇而笑。出于某些因素,她突发疑问,音量不大不小刚刚好,足以使伫足不远处的雷君凡听清。
“呐,刚刚那位没有把握机会的朋友,我们的赌局还作不作数?”
一句话,间接提醒了雷君凡先前被整的事实,又选择以“激将”兼“诱惑”的方式“鼓励”雷君凡找机会扳回一城……如此一来,即使是普通人也不会因为刚刚被整而选择忽视她的发言。
“单方面押注不合规矩。”雷君凡也不愿意平白被她占便宜。
“那么,”指尖从唇缘边擦过,拇指托住下颔,黑发女孩沉吟少顷,“双方重新下注,怎样?我当然是赌我们家的希瑞赢……至于赌注嘛,如果我赢了的话,你要教我功夫。”
——出乎意料的赌注。
虽然对于雷君凡来说是出乎意料的简单,但这个赌注里包含的结交意味即便是一旁的安凯臣也体会得到……与其说他们在进行一场赌博,不如说这是“怪胎式”的交友方式。
“那么,我赌烈……我是雷君凡,与你们家希瑞比划的是南宫烈,我赌他赢。”不由地,发自肺腑的畅笑从瞳眸深处冉冉升起,越演越烈,几乎要蔓延到唇畔。对于韩清浊的言下之意,雷君凡颇为心领神会的谐谑道:“如果我赢了你的话,即使你没有欠我钱,但你也必须每天都打欠条给我。”
“我也参一脚好了。”趁着韩清浊正瞠目结舌,安凯臣颇具陷害意味的插播,“既然你们分别赌他们胜利,我便赌他们平手……你们就等着以后帮我测试我制造的新武器吧。”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赌局。”雷君凡和韩清浊齐声否定。
“你们应该都看出来了,不是吗?他们分不出胜负的——”安凯臣噙着戏谑的笑,来回打量极有默契的两人,接着摇头慨叹,“交个朋友何必拐弯抹角?难不成你们其实是在害羞?”
“……君凡,既然你会咏春拳,那么你知道点穴吗?”韩清浊抱着尝试的心态问道,原意只是希望雷君凡能够机灵点一起“恐吓”安凯臣。
“哦?第一次听说。”摆出一副极有兴趣与其深谈的模样,雷君凡凑近韩清浊看似毫不经意的踏入了安凯臣的“绝对领域”,出其不意的抬手一点……于是吧台旁出现了一尊美型雕塑。雷君凡极富深意的补充,“第一次听虫虫说起这个。”
韩清浊撇头,怜悯的瞥了眼连“促狭笑意”都被定住的安凯臣,随即联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由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稍稍与雷君凡保持安全距离,并且适当的模糊其焦点,减小自身的存在感。
“南宫烈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才能?”
“那小子天赋异禀,第六感特别灵,在赌桌上无往不利,除了有计划的放水、败阵之外,到目前为止,在赌桌上还未尝过败绩。有时候,甚至能预测到别人的攻击轨迹。”雷君凡颇为玩味的注视着曲希瑞的动作,“说起来,你的朋友似乎也不同凡响呢。”
“希瑞他擅长催眠,不过我也是刚知道他的催眠技巧能运用到战斗中。”韩清浊转而目测起自己与貌美狐妖的间隔距离,开始思考自己能有多少机率受其庇护。“既然你知道南宫烈直觉奇准,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还会与他对赌?作为一个谨慎的赌徒而言,你太了解你的对手了。那么,就是说,你们若不是搭档关系……不,即便你们不是搭档关系,你也一定具有能与他比肩的才能……而所谓赌博,无非就是计算和记忆的游戏,所以,君凡应该擅长数学和记忆么?”
“看来虫虫在逻辑分析方面也极有天赋。”雷君凡意味深长的一笑。“我对数字相当敏感,且速算与心算的能力也不错。至于记忆力方面,确实尚且不错。”
“哪里,你应该是谦虚了……”韩清浊背后一寒,深怕自己也变成像安凯臣那样的人体雕塑。她拨弄着自己的发丝,暗忖自己是否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不吉之物?思及此处,韩清浊情不自禁的再次退后几步。紧接着,向以农的惊呼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相当具有喝彩成分的表示,至少可以令向以农情不自禁的发出了赞讶声。
于是,他们默契的终止了交谈,不愿再遗漏任何短暂的精彩片段。
★.★.☆
南宫烈是个左撇子,但他的双手都非常灵巧,尤其善于细腻的动作变化,这与特制扑克牌总能出现于莫名其妙的各种位置并与此同时“凑巧”的有效阻碍飞刀行轨息息相关——或许不单是第六感奇准的问题,要知道“预测”和“阻止”并非等量关系。
他的一招一式都带有迷惑人的色彩,就连正处于战斗中也不例外,仿若天生的魔术师般将对手的焦点一点一滴的转移,仅凭灵巧细腻的手法采取最出其不意的攻势……故布疑阵是拿手好戏,诡道奇袭防不胜防,亚麻发的少年通过千变万化的技巧把真实目的掩盖在虚华的表象之下,配合敏锐直觉,予以人的观感是与其温情风流截然不同的精准犀利……
偏偏和曲希瑞形成有趣的对比。
不再浪费自己的“武器量”,蔚蓝眸的黑发少年手持一柄手术刀,食指贴于刃柄,锋锐的金属冷光在指间泛漾。他微微躬着背脊,唇边的笑意是兴致勃勃。曲希瑞是个制药狂人,同时他还是名催眠高手,这种种“擅长”含沙射影得牵引出他的其他特长——有关于医学方面的知识,包括人体结构亦或心理学和行为学。
解读南宫烈的动作其实不难,但也谈不上容易,对方总比自己要快过一线的反应如同早已看穿他的意图,这一脸“荷尔蒙相”的小子实在太难缠。
曲希瑞撇撇嘴,暗自腹诽。亚麻发的俊美少年棕色眼眸里盛装的是志趣相投的善意,五光十色的灯火将旖旎缤纷赠予他错落迷离的光影。不由地,两人相视而笑,同是较常人特别的眸底下有赞赏和默契隐隐烁熠。
“名字?”
他们有志一同的暂时放弃了他们向来引以为傲的“瞄准艺术”,转而展开了一场由近身搏击技巧构成的龙争虎斗。不知材质的特制扑克牌与白铁造手术刀相映生辉,力量与力量的较劲碰撞之际,两名同样身具混血血脉的少年异口同声的发出疑问,随后相继莞尔,默契十足的道出了自己的名讳。
“南宫烈。”
“曲希瑞。”
武器于刹那间摩擦出炙热的花火紧接着匆匆分离,红尘俗世间或许只剩下这一刻相对的默契……默契的清亮兴意,默契的畅快淋漓,默契的仅以各自的看家本领分一个胜负输赢,默契的演绎出一个相对的光影。
特制扑克渐有渐无,藏于翩翩袖领。手术刀跟随指腹划过耀眼的痕迹,他的一举一动隐含诱导的迷魂韵律。直觉与催眠对垒,魔术和医术的势均力敌,蕴藏相同的神秘以及相同的厚重文明,皆是来自那代代相传于人类智慧中的奥秘,一个与宗教紧紧相依,一个峥嵘崛起于科技,就像天与海的间距还有波澜壮阔和云淡风清的差异。
一条黑色的长影犹若疾电击飞他们手中的武器,南宫烈和曲希瑞纷纷望向胆敢打扰他们玩兴的罪魁祸首,及肩发的少年矗立于不远处笑得扑朔迷离,天地间骤然破晓黎明。
“虽然人家也不想打扰你们亲热,但是回收武器的工作还需要有人负责执行呢。”
匪类族们躺倒了满地,随处可见扑克牌和手术刀的“柔情蜜意”。南宫烈和曲希瑞面面相觎,浅浅的笑意缱绻在眼底一路流淌至胸心。最后一张扑克和最后一柄刀具整齐划一的射向及肩发的少年,两人肩并肩靠在一起挥手相击,举手投足尽是难以言喻的默契。
“哎呀呀,有奸`情,展妈妈你被曲爸爸抛弃了。”
黑发的女孩不知从何时起便手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旁边是智识博渊的棕黑发少年雷君凡,俊美的人型雕塑安凯臣,还有努力品评“这座安氏雕塑不会怎么值钱”的“鉴赏家”向以农。除了不由自主的安凯臣外,其余六人的面容上皆是洋溢着莫名的暖意。
这是一场由“恶魔交易”延伸的友谊,这是一场从“阴谋诡计”引发的“怪胎式”惺惺相惜。冥冥中到底是谁曾在随波逐流的生活里感受到寂寞的烙印,然而如今究竟又有谁会在庸碌无为的生命里心甘情愿的谱写下一笔最动人的情……
如果被旁人称为“怪物”是种“注定”,如果“命中注定”只有成为“怪物”才能让我们在万千人流中寻觅到彼此并且组成“一群”,那么或许我会从一开始就微笑着拥抱住那“注定的宿命”,至此不再怀疑基督徒们信仰的“上帝”。
——因为只有相信,所以才能抛弃,然后找到独属于我的“群”。
黑发的女孩敛起眼眸,宗教书页里刻画着的十字架庄严美丽,她比谁都要深信不疑。
命运的转折总是酝酿着玄密。而他们之间的相遇,似乎也弥漫着离奇。南宫烈和雷君凡也许早便相识,甚至更可能是彼此互为搭档的关系,以及他们双方非常熟稔的事实,致使韩清浊加深了自身对于这场巧遇的怀疑……
展令扬来到酒吧的目的,显然不单纯是为了赌金。
但倘若因此就怀疑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南宫烈和雷君凡,这样的想法又是否太过于片面和偏激?另一方面,南宫烈和雷君凡呢?他们到底又是出于什么样子的目的,因而才来到这间14号酒吧,参与这里的赌博游戏?
黑发的女孩子若有所思的低着头,目光忽而飘向了倒躺在地面上的匪类族大叔们。
看来,这间酒吧,应该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