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计与算 ...
-
假若,韩清浊最初的选择是怀疑、斩断,亦或离开,那么现在,又会是怎样一番景况?
多年后,那美貌的冷静少女已具有玲珑均瘦的身段。而每当感到寂寞滋生的时候,她便会凝视着光滑镜面中越显沉默的年轻少女,不止一次的重复询问自己这个问题。
……镜子是不可能回答她的。
因为,她亦一直没有答案。
★.★.☆
烟雾腾腾的室内到处充斥着二氧化碳,在位处于酒吧角落的一端,正群簇着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年龄各异的男男女女,灰霾不明的光线将他们照映的影影绰绰,喧嚣沸鼎的人声,与震耳欲聋的乐声混合成某种堕落的气息,让一直旁观着展令扬因而再注意到其角落的韩清浊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韩清浊必须承认,在静谧的环境度过了将近半年以后,比起乌烟瘴气又声色犬马的吵闹场合,她更热爱清闲幽静的地方。
黳黑的猫瞳,在霓虹闪烁间,跳跃出一点由五光十色组成的反照之色。
韩清浊拥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难能可贵的是这双眼睛在小王猫猫的金手指……更正,在小王猫猫的金猫爪之下,不单是视距比常人高远几筹,甚至还具备着一些尤为特殊的效用。
昏暗视觉让她即使是身处于光线薄弱的环境内亦能辨物,当然,仅仅是辨物,在色彩的辨识上,往往越是灰暗的地方,她能够看见的颜色便越归于单一。
尽管她现今的这具身体拥有着超乎寻常的潜力、才能与天赋,但是,在各个条件都极为出众的同时,有关于均衡性的瑕疵则似乎是无以避免的——
这也是必然的。
因为完美并不会存在。
角落的桌案旁,三五成群的欧裔年轻人簇拥成一圈围观着赌局。
吆喝声,买卖声,交缠混杂,让从未见识过何为聚众赌博的韩清浊顿感眼界大开。
撇除圆桌两端正在进行着扑克对赌的当局玩乐者以外,主持赌局的庄家为了不使广大的围观群众感到孤独寂寞,甚至还特此专设了一场含具着“你猜我猜大家猜”意义的“会是谁输谁赢”游戏。
啧,果然。
展令扬的动机不纯。
韩清浊暗自砸砸嘴巴。
虽然他们是帮助他解决了天蝎帮,但由于她曾遇胁持,两帮械斗结束后的天色亦不是很晚。繁华富饶的曼哈顿岛到处经营着通宵场所,KTV等娱乐设施自然也不占少数。而展令扬这个唯有用狡猾奸诈才足以形容的家伙之所以会在有未成年在场的情况下提议来酒吧,而且还是一间位处于曼哈顿区与布朗克斯区交界线的酒吧,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种赌博方式……”
韩清浊呶呶嘴,下巴冲着酒吧一隅意有所指的挑了挑。
她边说,边执起了装满牛奶的玻璃杯。漆黑的猫瞳,在瞥向她的四位长辈时,敏感的注意到他们似乎掺杂着一些不怀好意的笑容。
思及先前五人谈话中存在的发育问题,韩清浊刚要啜饮的举动微微一僵。
她霍然跳下她的“展令扬牌沙发椅”,转而揪住向以农的衣领,将自己杯子里的牛奶往他的嘴巴里灌,而且,还是一边灌一边恶毒的冷笑着,“牛奶对发育比较有好处是吧?那就让我们来看看向阿姨的‘下面’是不是能再长出来——”
去掉那个“再”字,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你喔,虫虫。
尽管心底酝酿着诙谐的调侃,但是,在韩清浊的冷笑与及向以农的咳嗽声中,曲希瑞和安凯臣皆是采取明哲保身之道,故作壁上观。
韩清浊此一袭击行径过于突然,而速度又远胜常人数倍,毫无防备的向以农,不曾想到一向表现得冷淡镇定的韩清浊,会忽然如同一只小动物似的炸毛。
在别无他法与孤立无援的前提下,向以农只得张开嘴,勉为其难地将送到他嘴边的牛奶咽下喉,顺便压制住韩清浊的手腕,试图把她的双手拉开。
只可惜,在他使劲以前,韩清浊的惊人之语便率先抵达他的脑域,让向以农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力量顿时消散,还害得他功亏一篑,险些被牛奶呛得岔了气。
“呀呀,人家都已经把牛奶送到向阿姨嘴边了,为什么向阿姨还会呛住呢?难道向阿姨不想要自己的‘下面’长出来?”
在注意到他差点呛死以后,韩清浊毫无愧疚感的放下了玻璃杯,并拿起酒盘上附赠的纸巾替向以农擦了擦嘴巴与颈项,只消但凭顷刻,她的言词与神色间已然溢满了悲哀,“小农农,你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喝饮料的时候还会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呢?”
——那悲天悯人的口吻仿佛向以农虽然是成年人却生活不能自理。
颇有展令扬整人风范的言行让撇除向以农以外的其他三位长辈不禁莞尔,只不过,精简毒辣的遣词造句还是留有许多韩清浊的特色。
若说展令扬陷害别人时,能够使旁观者顿感有趣而因此幸灾乐祸纯当看戏的话。那么,韩清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的攻击手法便是惨无人道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被陷害者非但不是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反而像是被一群猛兽践踏而过,只能在垂垂将死之际抽搐得让围观群众忽感兔死狐悲。
曲希瑞连忙拍了拍向以农的肩膀,以示安慰,假设他的眼神不是如此兴意盎然,甚至还隐隐浮现着“你真可怜,但是我怎么会这么高兴”之意的话——
喂,你的正义感和同情心其实是被狼狗给啃到只剩下残渣了对吧?
向以农恶狠狠地瞪视着不曾伸出援助之拳的曲希瑞与安凯臣,连忙夺过了韩清浊手上的纸巾,没好气地冲她翻了个白眼,说道:“虫虫,我怀疑你的真实性别。”
“怎么说?”安凯臣勾唇,替韩清浊问道。
“女孩子怎么能够一再在长辈面前议论‘下面’与‘下面的成长’?我丝毫不怀疑这其实应该归咎于虫虫父母教育上的失败。”向以农意有所指地撇了曲希瑞与展令扬一息,干巴巴的补充,“而且这个力度,真不像是小女生该有的。”
闻言,安凯臣与曲希瑞相继挑眉微笑,不约而同的损道:“与其揶揄虫虫的腕力,以农,你是不是应该检讨一下自己虚弱到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少女?”
“喂,别把我比喻成小鸡。”
韩清浊立即拍桌,在向以农有所反应以前迅速地冷瞪两人,“还有别以为我当真不知道小鸡其实拥有着两重不适合我这个年龄段谈及的含义啊混蛋!”
“虫虫,你多虑了。”
曲希瑞与安凯臣有志一同的合声反驳。“第一个谈及‘下面’,以及‘下面的成长’的人,可是虫虫你吧?我们倒是一点也没有把小鸡与‘下面’链接起来产生联想效果的意思。”
“你们……”
向以农冲着曲希瑞与安凯臣呲牙,“能不能够换个话题?至少不要总是在小孩面前……”
“笨蛋。”握起一罐冰啤,安凯臣闻言轻笑,“以农,我劝你最好把虫虫当成与我们同龄的成年人来看待……不,也或许应该是同个物种的正常人类?”
“什么意思?”向以农微眯起眼,言下之意则是带着“那还用你说吗”的隐意。
“凯臣的意思是——”
曲希瑞好笑的望着在某方面来说过于正直的向以农,“你在让她。”
“以农整个人的存在只代表了一句话,”安凯臣面不改色的淡然揶揄。“猥琐才是真性情,他就是喜欢长相精致的人,而且男女不忌。”
因为韩清浊的外表始终都具备着欺诈性,当然,这并不是由于她外貌上的精致可爱所引起,而是一种因为韩清浊过于年幼才会导致的下意识行为。
但凡是稍稍具有正常三观的成年人,就比如露天快餐馆的女服务员,就比如向以农,他们在看待韩清浊的时候,都会将她与小孩子放在相等的位置,哪怕她的言行表现总是超脱于同龄人之上。
而正是由于该种因素,虽然向以农一贯爱玩爱闹也爱疯,甚至常常比任何人都玩闹得更疯,可,同时,向以农也具备着远比在座任何人都要细腻感性的人格特质——
换句话说,在安凯臣、曲希瑞,以及展令扬都能够将韩清浊放在与他们同等阶层对话的时刻,向以农总是会由于其性格中尤为细腻感性的部分下意识地迁就着韩清浊而不自知,以致于埋藏在他本性中的恶劣因子时常因此而无法大展拳脚。
“这不是让不让她的问题。”
向以农正色,刻意忽视了安凯臣的戏谑轻哼,反是稍显认真地朝着曲希瑞回答道:“我理解你们的意思。但是,有些玩笑,我们可以随意,唯独虫虫不行。她好歹也是个女孩子,作为虫虫唯一一个还具有点责任心的长辈,我要说,凯臣,希瑞,你们太容易糟蹋幼苗了。”
“为什么……以农,比起向凯臣他们说教,我感觉你更像是在吐槽他们?”
“以农,先把你那轻浮的语气收敛一些,这样听起来才会比较有说服力。即使你的表情已经非常到位了,但是你的语气还是完全不合格。”
“要我为你的演技评分吗?好吧,分数是负一百,唯一一位不会糟蹋幼苗,只会践踏幼苗,同时非常具有责任心的‘女性’长辈。”
“凯臣,你在‘女性’两字上加重音是有何特殊意义吗?”
韩清浊为此耸了下肩,“对于我来说,小农农比你们这对毫不懂得爱护幼苗的无爱父叔可爱得多了。至少,欺负起来会比较有意思。”
她怅然若失的注视着向以农,不由微微地叹出口浊气。尔后表情瞬息改变,转眼便趴到“展令扬牌沙发椅”上,开始向着“沙发”哭诉,“妈妈啊,以后我可能要被向阿姨欺负了,到时候你一定要张开你温柔的双臂提供你温柔的胸怀然后温柔的安慰我。”
“哦呵呵呵呵,哦呵呵呵呵……”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最喜欢偷懒的展令扬没有拒绝韩清浊将他当作沙发椅般对待的行径,只是垂着眸发出阵阵令人不安的笑声。
韩清浊闻声,心中警铃霍然大响。
娇小的身躯微微瑟缩了下,她忐忑的情绪就如同展令扬略显发颤的双肩一样无法恢复平静。
就在在座诸位都瞪大眼睛注意着展令扬将会有何作为的时候,貌美狐妖不负众望的伸出魔掌,柔软的指腹步调缓缓的在韩清浊的双颊间摩挲。
“人家好高兴!直到刚才虫虫都在和其他人玩,害得妈妈一个人孤独伶仃却又不忍心打扰你们相处愉快的情景。但既然虫虫你终于细心的察觉到了人家的心意,那现在我们就去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然后让妈妈张开温柔的双臂提供你温柔的胸怀最后温柔的安慰你。”
于此说的同时,展令扬慢慢低下头,任由垂涎的目光紧紧地锁住韩清浊。
而他柔软的指腹,则在描绘着韩清浊的细致双唇时,还格外变态的彰显着留恋不已。
一间作风不甚良好酒吧内的未成年人本就惹人侧目,但凡是在无意间察觉到此幅画面的邻桌客人们尽皆神色古怪地紧紧盯住两人,唯恐错过了丝毫理当应该遭到和谐的场面,以及任何足以致使思维迈向猥琐一方前进的时机。
“喂,令……”
韩清浊稍显错愕地启口。
岂料,指腹上细腻的纹理却恰逢其会地流转过她翕张的唇隙。
心跳陡然一顿,从胸臆深处蓦然增生的寒意紧接着顺延血液脉络四处流窜,进而让埋藏在她整具身躯中的神经末梢都抽跳不停。
展令扬温柔地抚摸着韩清浊的颈侧与嘴唇,其逼真的演技就连唯三清楚内情的长辈们都忍不住怀疑他是否当真具有恋童癖——
“变态不要靠近我!”
更遑论,是此刻正身在局中的韩清浊了。
在本能般的大声喝止以后,黑发的女孩子如遇雷击似的火速地退离“展令扬牌沙发椅”。然而,温暖指腹反复摩擦而起的酥`痒痕迹仍然稳固地遗留于她双唇及颈侧的触感神经上。
韩清浊不敢置信的望定展令扬,如同想甩散全身鸡皮疙瘩般的颤抖起来。
于视觉与触觉上遭受的双重强烈冲击,对她而言简直堪比晴天霹雳。
惊恐过度的情绪在退离他身畔的时刻就已然彻底消散,尽管韩清浊知道展令扬完全是在做戏,可那一瞬间浑身毛囊尽皆跳舞的恶寒感还是因此经久不散。
无论是清醒的理智还是紊乱的情绪都在刹那间不约而同争先恐后地组合成一枚巨大的颇具小篆形态与浮雕质感的Size为初号的中文字体——
【苍劲有力】寒【/苍劲有力】。
韩清浊死命的摇晃着本来座位距离她最远的曲希瑞,“爸爸啊,这个新妈妈他一直对我有非份之想啊,我看你还是继续保持你那颇具有时尚感的恋兽癖吧!”
恋兽癖?
眨眨天真的双眼,富有求知欲的向以农与安凯臣化作好奇宝宝等待好心人士解答。
不过,韩清浊没有因此理会他们。
她非常善变地舒出口气,叹道:“说起来,我的小王猫猫到哪里去了?”
或许是针对于曲希瑞见死不救的吐槽驱散了她心中的寒意,韩清浊的注意焦点总算因此转移,在曲希瑞启口为恶以前,韩清浊几乎是马上就手指着座落于酒吧角落中的赌局,采取祸水东引的方式转移话题,“我刚刚就想说了……那种聚赌方式,很容易被人使诈啊。”
稚嫩的嗓音,流淌着笃定的语气。
这郑重其事的宣告认真非常,以致于曲爸爸,安叔叔和向阿姨的关注焦点立刻都被吸引至赌局,以及围绕于韩清浊身上滋生的谜团。
“那里光线这么暗,虫虫你看得清楚?”向以农因此而眯起了眼睛,提出疑问。
安凯臣观察到曲希瑞似乎也是稍有诧讶的样子,遂补充,“怎么?希瑞,你也不知道吗?”
“你们的疑惑也正是我的疑问呢。”
曲希瑞闻言,即刻摇头,直言不讳的说道:“对令扬和虫虫……嗯,应该是我们三人对彼此的了解都并不深,因为我们也是今天下午的时候刚刚认识的。”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与天蝎……”
“虫虫和希瑞是我的孩子和老公,他们当然要帮我啦。”
不待向以农问完,展令扬代替两人先行表态,“他们已经在这里了啊,事情就是这样。”
“呀呀,这就是俗说的‘朋友有难,必当两肋插刀’?”暗自松了口气的韩清浊抬起眼眸,漂亮的猫瞳,因为松弛与放心因而闪烁出灿烂的促狭,“朋友无病无灾,那就插朋友两刀?”
“那么,为了庆祝我们和以农、凯臣成为朋友……”
曲希瑞接过她的话茬,唇角则掀起极富恶趣味的坏笑,“你们让我们插两刀吧。”
“不过这样一来,你们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吗?”
安凯臣和向以农由此,发出了充满志趣相投意味的精简回击。
“噗。”
“哈哈……”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会心一笑间,似是有友谊之神正偷偷为他们的心灵牵线搭桥。轰鸣作响的摇滚乐见证这有史以来第一次的默契——因为是朋友,因为成为了朋友,所以毫不怀疑,所以选择相信,所以有一点点相同的心情还有一点点心有灵犀。
无论如何,这份来之微妙得之不易的默契,应当珍惜。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坐在这里。
★.★.☆
热火朝天的酒吧内,人与人之间壁垒分明。
普通客人因此而被划分为三种——
其一,是对于聚赌行径视若无睹的明哲保身族。他们或饮酒买醉,或观察四处搜寻异性,乃至于同性,来到这里只为寻觅一夜的激情;
其二,是围绕于赌桌周围叫嚣的看戏族。他们要么是纯粹抱着凑热闹的心理,要么则是在赌与不赌中举棋不定;
其三,就是早早便已买定离手的普通聚赌族。他们或高声谈笑,或窃窃私语。然而不管如何,其讨论与呐喊的内容,尽不离胜负输赢。
而除此以外,还有一种人正游走于人群与人群之间。
他们个个孔武有力,看起来既凶神恶煞,又彪悍无比,而这,便是一群维持着“赌场”秩序的狠角色,作为庄家或保镖而存在的匪类族。
“令扬,你要去哪?”
向以农眼见展令扬站起身,虽然出声相问,可其黝黑双目中却霎时爆发出充满兴味的灼热光辉。
“他当然是去下注啊。”
曲希瑞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香槟晶莹剔透的色泽美丽幻惑,一如他眼底正流动的淡魅,“小农农总是有办法让一件简单的事情变得曲折离奇,这到底是我们智商上的差距,还是你的观察力出了点小小的问题?”
“我看是两者皆有喔。”
安凯臣不遗余力的打击向以农,抱着双臂略感有趣的望向角落一隅,锋锐清寒的目光映散着灯火的缤纷瑰绚,他噙着一抹坏坏的浅笑,戏谑的调侃,“我真为他感到羞耻。”
韩清浊为安凯臣冷然的幽默感而笑倒于曲希瑞的怀中,她一边捶着沙发,借此以表示自己对于安凯臣的鼎力支持,一边慢吞吞的补充道:“凯臣的寂寞人生啊,就是在小农农的智力与视力间产生难以忽视的调和作用。”
就在向以农刚要启口的时候,展令扬的诡异行径打断了他。
只见,韩清浊本还潇洒逍遥的笑容顿时变得抽搐不已。被展妈妈温柔双臂禁锢且被迫紧贴展妈妈温柔胸怀的韩清浊,有气无力的问道:“展妈妈你要干什么?”
“虫虫,妈妈带你去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展令扬温柔的安慰。
“……我可不可以说不要?”她扶额,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抽痛。
展令扬气死人不偿命的拒绝道,“不要。”
由于想拒绝却反遭拒绝的韩清浊一口气顿时提不上来,她郁闷的将脸埋到展妈妈的颈窝处,冲着曲希瑞可怜兮兮地说道,“爸爸,妈妈要把我卖给坏人啊。”
“爸爸会帮你照顾小王的。”
“如果我走了,你就算就得到小王的人,也得不到小王的心。”
“为父最后能教导你的是……虫虫,心是身体的一部分。我都有‘人’了,‘心’还会远吗?”
韩清浊在最终仍是企图呼唤父爱垂怜,然而曲希瑞则干脆果决的彻底断绝了她对于父爱的向往。安凯臣和向以农自然也不会出面阻止,反而皆是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我要下注!”
展令扬抱着韩清浊笑眯眯的参上一脚,时间恰巧掐在对赌双方最后一张牌即将揭晓的刹那。这种蓄意的使坏行为不单是让防止他人捣乱的匪类族呆愣怔忡,就连普通聚赌族也因此差点心律失衡。
韩清浊拨弄着自己的额发,注视着那些由于紧要关头被人打扰而险些岔气的聚赌族,努力憋笑且表面故作无知纯真状,暗地里却情不自禁地朝着展令扬翘起大拇指,有时候她确实不得不钦佩他性格方面时时占据上风的恶质趣味。
“你要赌哪家赢?赌金呢?”庄家立即反应过来,职业化的问道。
“嗯,到底赌什么呢?”展令扬兴致勃勃的观察着赌桌上一些已然露出真面目的扑克牌,就在匪类族忽然松了口气的瞬间,他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我赌平手,赌注是一个吻,谁赢了,我就送他一个吻。当然,若是我赢,这些赌金全数归我。”
“什么?!”
韩清浊侧首,不咸不淡的瞥向赌桌上堆积如山的美金。
哗然骚动的赌客族中,稍稍有点眼色的机灵人已经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但还有些冲动易怒的人却开始怒嚣起来。
“朋友,这并不是一个有趣的笑话。”
轻柔的,略带着微微磁性的嗓音于此间隙在室内响起。
韩清浊无法形容其声线中蕴含的韵味,不似曲希瑞的温和,不是安凯臣的低哑,不像向以农的轻浮,甚至也绝非展令扬模拟两可的呢喃幽吟,而是光凭声音就自成一股风流韵的华丽磁性,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英文发音,却仿若低醇厚实的中提琴旋律般充满着勾引意味,并非刻意为之,却比刻意还要诱引人沉沦。
——那把嗓音,真是……罪恶。
简直就像是声线里都散发着荷尔蒙,招摇的朝着一切雌性生物宣称:“快来抓我吧快来抓我吧,抓到我我就给你奖励。”
韩清浊为自己心底的联想而小囧了一下。
她抬起眼眸,不由自主的探寻其声线的主人。
赌桌旁,两名年纪轻轻的东方少年对立而座,不输于任何人的俊美模样恰好正分属于贵公子系列的另外两种款型。
韩清浊因此不由地眯起双眼。
尽管他们出众的容貌着实带给她不小的惊奇,但常时间面对展令扬四人的她也差不多感到习惯。同时,比起他们的容貌,韩清浊反而更在意他们皮相下代表的东西——因为展令扬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到这里挑衅这种赌局。
“你们知道我并不是在开玩笑,对吧?”
少年C与少年D,由于展令扬的回答,隐秘的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很快便达成了暗地协议。两人看起来亦对展令扬非常感兴趣,就如同,展令扬对于他们的兴趣,应当远远大于桌上的赌金。
韩清浊蹙眉,细嫩的指尖卷起自己的额发,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力道忽松忽紧。
她格外仔细地,打量着被她暂时命名为“少年C”的年轻人……
亦或者说,是那名嗓音可谓之“妖孽型荷尔蒙”的十八`九岁少年。
少年黑色的发丝,颜色略微偏浅,掺杂着亚麻灰意喻的薄凉和深沉,碎散的披落于正勾漾着蛊惑光影的褐色肌肤上——
极为特别的反差对比。
就如是钢筋水泥壁面,与金色日光的绚烂正同时映彻在她的视界当中,让她感觉到恍惚的漫长和一瞬即逝的短暂。
少年的发与肤,充满着欧洲的色调,可那较之纯种东方人形廓深刻的五官反是刻画着如沐春风的风情,既不阴柔,也不女性化,甚至是刚毅俊逸的,但却能让人感受到云雾般的绸缪柔软,就如若是烟雨江南的四季轮转,弥散着淡雅自持的睿智冷静之感,以及轻描淡写的懒散。
风流俊雅到凡人极致的绝顶容貌,与他的声线一样可堪称“妖孽型荷尔蒙”的典范。
韩清浊默默的敛下眼,黑睫轻扇。
……妖孽型荷尔蒙?
那么,犹太基因模板的?
她玩味的笑了笑,兀自思忖猜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