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形如槁木

12、苏子曦

　　我是苏子曦，苏陌的弟弟。
　　这句话不止一次的被我姐说出来调侃我，这是我小时候我遇见我姐的老师同学的时候的开场白。老姐说我小时候说这句话脸上总是莫名的骄傲，喊得很大声，我总觉得她在忽悠我，毕竟只比我大三岁，可是她真的很嫌弃我说这句话是真的。
　　我确实是骄傲我的姐姐的，虽然她长大了以后做了那么多坑弟的事，但是我还是爱她的。
　　小的时候，姐姐好像是不喜欢我的，长大了我明白，周围都是独生子女的环境让老姐觉得我的出现抢了她的宠爱，说实话，我也一度这么觉得，我姐抢了本来属于我的宠爱。家里男多女少，她一直是被大爷叔叔们宠爱的，小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只知道她是我姐，我总是想着她，吃的玩的总是会带一份给她。
　　等到我能察觉到隐隐的厌恶的时候，我正是淘气得怼天怼地的时候。有时候打不过别人，带着伤回家的时候，老姐就会撸起袖子把欺负我的小孩打回来，虽然她的解释是我的弟弟只有我能欺负。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和老姐是血浓于水的姐弟，感情是在血液里的，分割不了。
　　当自家老姐去补课回来高考完以后，看手机傻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那时候我也中考完，两个人窝在家里看电视玩手机，被老姐使唤来使唤去，反正这货就要走了，就让她舒坦几天，反正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
　　老姐走了以后，爸妈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身上，本来就繁重的高中变得更难熬，我很少和老姐聊天，但是有些事还是会优先和老姐说。我知道爸妈和我老师没少和老姐说让她看着我学习，只是老姐从没和我说过，每次成绩不理想都会先跟爸妈找好理由劝他们别给我压力，然后只对我说让我注意。即使不在身边，老姐还是给我顶着压力的人。
　　老姐跟家里说自己是无性恋这件事铺垫了很久，大概初中的时候就会和爸妈时不时的提及不结婚的事情。后来我才知道当时老姐是想努力让爸妈接受她是Les的事实的，只是爸妈在这件事情上的传统让老姐不得不用这种方法让爸妈接受她不会结婚的事实。
　　当我查了资料确定老姐是弯的之后，我不安了很久，担心爸妈察觉到，担心老姐会和爸妈断绝关系，女朋友知道了以后劝我和老姐好好谈谈，我把老姐约了出来。
　　我没用任何委婉的言语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老姐无奈绝望的神情我大概是忘不掉了。没有生气的样子，没有退路，没有希望。和记忆里永远充满活力的姐姐大相径庭，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支持她，因为除了我，没有人能帮着她和爸妈周旋了。
　　所以老姐把我女朋友捅了出来转移视线跑路这件事，我除了有些无奈，并没有什么抱怨，只是希望她能得到想要的。
　　我大学毕业了就直接结婚工作了，那个时候，老姐在辛昕那个女人所在的单位上班已经有一阵了。每次联系她的时候她都忙得要死，说不上几句话就挂了电话继续忙了。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拼命，毕竟她是个高考都散漫的要死的人，我都怀疑老姐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老姐辞职是我陪着她去办的，老姐从辛昕的婚礼回来之后，没抽烟、没酗酒，扛了两箱雪碧回家一个晚上全喝了，拦不住。我第一次相信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句话。老姐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几乎都是一些琐事，都是她和辛昕的。我看到老姐发的朋友圈就知道老姐会发泄一次，只是没想到是这个样子的发泄。
　　我从没有这么讨厌一个女人，为什么姐姐付出了这么多还是得不到她的喜欢，整整八年的时间啊，老姐从十七岁到了二十五岁，一个女生最好的年纪，全搭在这么个人身上，没有回报，付出了那么多，到最后，惨淡收场。
　　睡了一觉醒来的老姐变成了平常的样子，我陪着她办了辞职手续，看着老姐找了新工作，窝在自己的小世界，离开了那个女人，老姐会慢慢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姐姐是喜欢孩子的，可是姐姐并不想和一个不爱的人孕育一个孩子，没关系的，我的女儿，也会是姐姐的女儿的。
　　梓星出生的时候，姐姐和我一起在产房外面等着，她安抚着我，就像小时候我哭泣时她把我抱在怀里哄我一样。孩子顺利生产，姐姐更在意的却是我媳妇的身体，忙前忙后比我这个老公周到得多。老姐总是这样在意着女孩子的情绪，被姐姐在乎的人，尤其是女生，真的很幸运。
　　姐姐很宠梓星，但是从来不溺爱她，只是每次见到梓星，姐姐的神情总是有些落寞，我一直以为，姐姐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孩子才会这样。
　　梓星三岁的时候，姐姐突然和她说，她要有一个哥哥了。我愣住了，搞不清楚状况，姐姐侧过身子对我说，她要结婚了。我皱着眉头，让媳妇把梓星带进房间，打算和老姐好好谈谈。
　　姐姐没给我询问的机会，她只是告诉我对方是有个孩子的男人，比她大个三四岁，丧偶，人还可以。我直愣愣地看着姐姐，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总是这个样子，什么都决定了再来通知我，就好像我永远是个孩子。
　　我无力去对她说些什么，只能被迫接受她的决定。姐姐告诉了爸妈，本来已经做好女儿一辈子一个人的心理准备，这个结果让母亲激动地快哭了出来。母亲不停地询问着对方的状况，对方的情况让老两口有些不满，但是对于之前的状态，已经足以让老两口兴奋得注意不到姐姐的不对劲。
　　爸妈以最快的速度和男方的家里沟通好时间，迫不及待的样子就像生怕老姐砸手里一样，即使老姐要求不请亲戚，只请几个朋友参加婚礼，老爸老妈也仅仅犹豫了一瞬间就答应下来。
　　老姐和他领证之前，我瞒着老姐和他见了一面，他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如果不是带着个拖油瓶，应该会有大把的姑娘前仆后继。
　　他们两个，只是权衡利弊之后觉得合适才决定结婚的，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相敬如宾过一辈子大概就是是结局，皆大欢喜的局面不是吗？
　　作为娘家弟弟，即使我已经结婚了，婚礼上的程序我还是近乎全参与了。姐姐真的没有请什么亲戚，除了爸妈，我一家三口，几个朋友，连两桌人都不到。但是为什么主位上的名单里会有辛昕一家的位置？我想找老姐去询问清楚，却一直被老姐躲着，直到婚礼那天，我才逮到化妆间里的老姐。
　　我恨不得摇醒她，为什么还要请她过来，还是一家三口，还安排她们和自家人坐在一起。我质问着老姐，想要一个答案，可是她还是那个样子，无喜无悲的坐在那里。我忍不住自己的火气，冲着她喊，明明她最讨厌这样惦念着一个人还和别人在一起，明明她已经说服了爸妈接受她不结婚，明明她还爱着辛昕，可为什么还是要做出这些不是她该做的事。
　　我没有等到我要的答案，敲门声让我不得不停止逼问，门的另一面是我最不想见到的女人，我不想和她待在一起，我快步离开，可是最后还是不得不陪着她。
　　婚礼很平常，那个女人没有什么异常，也是，老姐都离开了那么久，她怎么会在意，就算她知道老姐喜欢她，那么多年，不也什么反应都没有。
　　那个女人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和老姐亲口道别，我看着老姐无懈可击的气场变得颓废，就像从那个女人的婚礼回来一样，没了生气，还没了念想。
　　大概，这才是姐姐如今真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