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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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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东京,你考虑过吗?]
樱井翔打开了青木良的潘多拉魔盒。
东京,东京。
她看向他,视线远远落脚。
——在这个人身后,是小樽绝不会有的繁华夜景,光怪陆离;是她14岁前平静幸福的日常;是…那个人还曾活着的过往。
[故乡]。
青木良没有家的故乡,就是东京。
“樱井桑,我们不应该触碰彼此的人生。”
早已学会将所有难控情绪化为平静,良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重新对樱井翔微笑。
她的世界正在艰难恢复,随着呼啸的风,灌满早春迟迟未来的酷寒。
“我该回去,我得回去。”
北国,这是青木良对家族的承诺,是玻璃窑窖终年挥之不去的砖土味道。
“青木桑,我换给你。一半人生,我们来换。”
21岁的樱井翔,喝多了的樱井翔,真是最笨的大傻瓜。
“我保护你。”
他向她说着不可能的事,流露不适合的感情。
良转身离开。
……
……
“青木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青木蕴大吼,一把将跪坐在母亲面前的姐姐扯出房间,气势汹汹。
良砸向木质推门,几乎摔出内室,伴随巨大声响,是妹妹青木优扑过来哭喊。
“不要碰姐姐!!”
混乱与狼狈又笼罩在这个家,其实弟弟并没有使出什么力气,只是青木良卸了全部反抗,任他发泄推搡。
[不过四年而已。]
是她食了言。
“姐,你忘记我们当初怎样离开东京了吗?”
六年,青木蕴从未有片刻敢忘记过往,但曾经许诺过终究会回来的姐姐,现在却说自己要留下,留在那个地狱里。
他无法接受,绝对无法接受。
“小蕴。”
妹妹优努力帮着青木良站起来,看她慢慢扶正被撞歪的纸门,没有换鞋,没有告别,一步一步佝着腰离开家。
“我遇见一场美梦,它会很短,很短。”
无关乎过去,仅仅小段未来。
青木蕴还欲追,眼泪鼻涕怎么也抹不尽。
“姐!姐!”
踩错木屐,他慌乱间磕了伞架,人重重倒在廊前。却只能透过没有合紧的窗,见无边冰雪上两行脚印,再无人迹。
[这是青木蕴一生都没有忘记的别离。]
良远远想起上一次弟弟哭的如此撕心裂肺,她还挡在他身前,对面是三个寻衅的混蛋。
当时青木良流了很多血,但万幸蕴毫发无伤。
那张嚎啕小花猫脸,像今天一样声声唤着“姐姐,姐姐”,不过现在良已经没有他高了,也不再能够每时每刻努力让弟弟开心了。
一切都因为青木良的不甘。
笑容,泪水,愤怒,悲伤......是东京,是她在活着。
只有逃避的小樽,也只会有望不到头的遗憾。
良太不甘心了。
而樱井翔——
那么那么好的人。
她虽然知道配不上他,但若能偷来片刻,也全是莫大的贪念与诱惑。
“我喜欢了一个很好的男孩,绝不会嫁给他。妈妈,我求你。”
青木良利用了樱井翔,用夸大的感情,来给自己的母亲一个合理理由,一个21岁女孩最足以令人相信的理由。
似乎带了泪水,像孩提时弄丢心爱的玩具,怎么都无法忍住悲泣。
她是最自私卑鄙的赌徒。
“是我们亏欠你太多。”
这世上,苦比甜难过,母亲到底给了青木良糖果,哪怕明明只有苦药才会治病。
可21岁的良不懂。
她只是反复想着,接下来可以向东京走的每一步,都源于家人的“亏欠”,而自己终究也得偿还这份“亏欠”。
因为某种离开的背叛。
……
……
回小樽耽误的时间,让青木良错过了重新再向各大会社投简历的机会。而中小型设计公司,工作室,薪酬却远达不到她养活自己的同时贴补家里。
摆在良面前的路,只剩下清水建设工程部。
“你没疯吧?”
中村师兄回校参加毕业典礼,围着青木良团团转,只差没撬开师妹脑袋,看看里面是否进满了水。
“你一定是疯了。”
最终得出这个结论,中村吱吱歪歪小跑去向导师告状去了,力图让他老人家来拦住就要下手签合同的青木良。
自然没有结果。
良早已和导师谈过,在得到“趁年轻在实践中多历练也不是不可以”的结论后,同时得到一句忠告:
“千万不要停止做设计,才气永远需要打磨。”
青木良都应了。
转过一圈,樱井翔反倒成为最后知道她留在东京的人。良在尽量缓冲大概是那人酒醉才说出的荒唐话,以免他羞愧到无法再见的地步。
尤其是她签到这么奇怪的部门里。
便利店兼职也正式辞了。双学位毕业相当复杂,导师又抛出一份自己的新项目,决定最后学年亲自带青木良上上手,防止她以后跑多了现场,就再也不会做规划,整个人在建筑设计师方面废掉。
薪资按助手给,说白了完全在照顾自己学生。
种种情况下,除开勉强还能应付的建筑系毕业课题,完全被导师项目碾压透彻的良,不得不接受一个惨烈事实——
她的经济学毕论,要死。
翔君如救世主般闪闪发光出现。
时机太好,好到青木良看见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冲上去,痛彻心扉喊一句:
“你认不认识能带我写经济论文的大神?!”
樱井桑只有“哈?”了。
[日程本空出来时间不算吃力,之前和事务所谈过自己要整理毕业考核这块。]
[进入大四,学校课没了,组合活动集中7月以后。]
樱井翔反复盘算,觉得介绍同系朋友给青木良帮忙,远不如他自己带她写。
最终消耗成本要低太多。
以上,通通是翔君给良逻辑严密,倒又不能细细推敲的“自我推销”解释。
“你时间真可以吗?”
他直接把自己行程记录按日给她发邮件,青木良用新买的手机一直摁“下键”,并不觉得这就是所谓“不忙”。
“每天都有一个时间段是空白,你看到没?”
夹着手机,樱井双手正不停打节拍,为新rap合伴奏。
“我们到时见。”
截断良继续质疑的空间,他真怕再多说,自己心思又要咚咚咚不打招呼跑出来,再没喝酒可以壮胆了。
[她真的要留下来了。]
一折腾就是三个多月,足足100天。
只要樱井翔在东京,他就必定有个时间得见见青木良,两人什么不多说,谈的也几乎全是论文情况。
良从学校电脑里把修改内容发给翔君,对方连网络看完,再带着笔电当面给她改。很多时候都是坐在他车里,三更半夜,连彼此的脸都只看到显示屏切割的方方块块。
其实远不用这么麻烦,两个人心知肚明。
可他樱井翔愿意哪怕凌晨也再悄悄出来一趟,青木良就能定好表怎样都可以翻出校门飞奔。
年轻,折腾得动,也折腾得起。
往后心惊胆战想起,能够不被发现,一半是运气一半是谨慎。
偶尔也会有实在太累的时刻,两个人说着说着几乎同时入眠。提前设置的闹铃惊醒靠在一起的脑袋,或者翔君扶着良的肩膀,睡梦中也下意识怕人摔过去。
气氛不是不发酵感情的。
更何况,他们如今默契十足的酝酿。
“首先,感谢樱井桑一直以来的什么也不问。”
第100天,青木良在今年之中最热的时候,终于提前完成毕业论文初稿,也双手捧着向樱井翔奉上了谢礼——亲手设计雕刻的“sho”玩偶,底座小小勾着名字。
毕竟一个不会雕工的建筑师,不是一个好经济学家。
“然后,因为樱井桑太温柔了,所以这句话得我来说才行。”
樱井心里必定愧疚,为现在她选择的工作。尽管青木良决定以后在自己准备好的时候,全盘告诉他一切,但这个人的愧疚感,必定背负很久。
“我和樱井桑你,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会有关系。”
恋人,夫妻,情人,家人......限定的词汇,统统消失,连带要为对方给予的责任感。
是青木良抛弃的——继续卑鄙的利用着樱井翔,利用他包容她,注视她。不给希望与明天,一起忘记因此的全部后果。只有此刻,纯粹为喜欢。
“但我会留在东京。”
时间从不停留,无需回首。
“就像这样。”
她在黑暗中,握住他的手。
“谢谢你送我的美梦。”
置身璀璨美丽的东京。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非常忙,每天都很忙,周末几乎也忙。并且经常黑白颠倒,文品还行,大家慢慢看,我慢慢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