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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chapter.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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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对待青木良并没有过多友好。
来自新环境的下马威,可以是任何方面的。比如在涉足东北区业务第五个月,青木良开封启用20年大半的身体,罢工把她送进了医院。
饮食不规律,有;昼夜颠倒,有;高强度体力脑力工作,有。甚至这都不算什么,腰疼到下不了床,才是当务之急。
良还承了老师正在创作的一部分设计稿,或多或少有些意味着从零开始的捡起基础来学。现在为身体情况把工作和这块都卸下不做,根本不可能。
“应该有个人至少能在生活上帮衬你才行。”
待在家里还比不上住院有护工照顾,电话里师母的忧心,似乎已经预见青木良老了要无依无靠,孤单住疗养院的凄凉。
关键在她看来,令人“堪忧”的良一点自觉也没有。还能自嘲“身子骨确实老了”,“不比当年啊”等等,尽是无用俏皮废话。
“不行,我得找个朋友去看看你。”比起老师态度更强硬的师母,管束青木良倒像还将她当做20岁出头的莽撞小姑娘。稍微漏看,便要努力过猛,折腾坏身体。
“是,是,我错了。”她既敬重她,又微微依赖她。
小樽家里也来电询问良今年是否回去庆祝新年,还躺在病房对下属电邮做指示的良,完全不清楚自己的腰可否在一个月后行为举止皆不露马脚,只得含含糊糊先对妹妹推了应承。
师母拜托的朋友带着补汤,和风细雨来滋养青木良这个照顾自己一团糟的年轻人了。典型主妇打扮还带了青森口音,不难猜测是随丈夫来到宫城安家生活。
良称呼她为“野川太太”。
野川太太抚育了两个孩子,长子比青木良大5岁,次子比她小1岁。丈夫就在当地中学工作,而次子和父亲从事了相同的职业,是一位国语老师。
在野川健之先生接手母亲野川太太,每周给良送两次补汤,又推她出去到医院花园散步之后,青木良隐隐约约体会到了师母先前电话里并不是开玩笑。
她自己曾和樱井翔描述的现实未来,也顺理成章扑面而来。
人生第一次抽了一根烟。
病号服外面笨拙的套着毛衣开衫,想起到遮挡作用,却忘记本身在医院吸烟区出现女性,是多么引人注意。
迎风被烟气熏出鼻涕,又“啊啾啊啾”的喷嚏不断,青木良依旧坚持着抽完整支烟,偏在摁灭烟头时,经验不足给大拇指烫了半圆的红痕。
尼古丁很容易标记记忆,特别是出处同款牌子的味道。
野川健之先生是位不抽烟也没有酒瘾的好好青年,据他解释自己少年时期便时常发作的咽炎,完全杜绝了烟酒之类频繁接触,久而久之养成修身长寿的良好习惯。
出院后保持了联系,良登门向野川太太道谢,吃过晚饭接受健之先生送到车站的好意,并且和对方约定,明年回到宫城观看他喜欢的棒球赛。
——12月又来了,青木良也确认今年回不了小樽,而是要在京都老师的工作室加班,弥补住院欠下工作量。
“非常踏实的人。”
结束向总部汇报半年业务进展,良同老师,师母一道离开都内,去往京都。
不待师母问及,她便说了野川健之先生。
“野川家对你都很满意。”
师母握着青木良的手,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等明年再相处相处,可以交往就太好了。”
拇指红痕还在,良心生痛意,没抽回手,应了声“是”。
新年假期大师会留在国内,得到认可也开始叫“老师”的松润,结束与家人相聚,便到往京都拜访。
他知晓青木良在这边进行设计工作,所以摁响老宅门铃,出现她询问何人,潤君一点震惊也没有。
“老师说我可以跟着你学几天,”寒暄问候之后,各自又忙起要做的事情,跟了良上二楼的松润,整理好行李,礼仪端正。“青木师姐。”
所有崭新关系的建立,都不意味着摒弃过去牵扯。
青木良和松本润对坐,百感交集竟是比真此刻面对樱井翔,还要深入骨髓。
不过又100天而已,像“行了百年路”,像“隔世遇故人”。
已不必再说。
松本撞见良抽烟,是夜深木质长廊,她裸了足在连白天都无人造访的后院,双脚没在活水石塘。任1月初寒冬料峭,仰脖吐出淡淡烟圈,又眯眼找洒了月光却没现身的月亮。
在进退间犹豫,松润又看了一眼青木良,她已经要掐灭手里的余烬。
“晚上好。”
五分钟后,他礼貌出现在进入后院的拐角,招呼穿好了鞋袜的良。
“晚上好。”
挂在腕部的黑色塑料袋,里面有烟头,画图进入崩溃期,她大脑反应也没多余空间储备旁的演技。
“松润,我先走了。”
称呼已经变成“松润”和“良桑”,青木良再赶一夜稿,便可以短暂放松,同时准备回宫城上班。
“今年会考虑结婚吗?良桑。”
在与师母言语交谈里,并没避讳存在的野川先生,就算松本润是迟钝木讷的,也应该觉察痕迹。
更何况他聪慧敏锐。
“很遥远吧。”身上还盘着烟草味,索性向松润示意,在对方点头后,她又掏出支烟,点燃了火光。
松本熟悉这股味道,一如熟悉自己的队友。
莫名压抑沉重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也许我会选择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也许要终身不嫁全部奉献给工作和爱好。”
“但是松润啊,”
如果问松本润,哪刻的青木良在他人生记忆中最清晰。无可置疑,全部回答都会降落到2010年月亮打了个盹的京都之夜。
“我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好像已经被告知所有因果,松润几乎要问“那爱呢?”,却瞬间懂得自己愚蠢,张嘴便是浅薄。
他终究偏向多年兄弟,于青木良,每每只有做不得一碗水端平的亏欠。
“希望你幸福。”
干瘪祝语,落荒而逃。
……
……
为了新专辑进行的合宿,为了演唱会进行的合宿,为了番组进行的合宿。罗列全部必要性,理由性,樱井翔在巴士后排狠狠睡了一觉,面对摄像机又是活力满满走向木屋。
两天一夜,想想怎没有繁重。
烟瘾犯得毫无征兆,被注意到便抓心挠肺,连倦意都无法抵抗。
好歹忍过夜晚的录制,摄像机也只会截取部分后续镜头,他拿了包里打火机和烟盒,往没有树林的空旷公路走。
关于11年前,西狩秘书畏罪自杀,版本流传过广,连樱井翔自己都记得当时父亲情绪低沉许久,他连告知家里出道事宜,都前后顾虑,生怕殃及。
断然料不到现在要从这结局里,寻一个起因,再言辞凿凿的推测,也比不过真相简短三俩。
樱井翔要给青木良清澈明白。
便是做普通人,都是坦荡直视人生来路与归处的普通人。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婚礼物。]
“她需要的,我都给。”
连同不再相爱,连同无法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