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娱）东京钻石》言下又停

25、chapter.25

　　青木良并不喜欢2008年。

　　明明怎么看也顺畅丰收的一年，她心里却窝闷远多于开心。

　　为什么呢？

　　在又10年后的2018年，平昌冬奥N台主播毫无悬念依旧是樱井，良蜷在老宅被炉里剥着橘子，身边亲戚家孩子跑来跑去胡闹，时不时偷拿个橘子啃的满脸都是。

　　已经距离东京遥远，她想起第一次成为特约主播的樱井翔。

　　那是——2008年。

　　完美避开课长，向部长投了诚，账目早就抹平，年末盘点又是干干净净，青木良与樱井翔的“釜底抽薪”利索见效，一击即中。

　　三月刚过，接替隔壁课退休老课长的口头任命人选，已经敲定为良。

　　她用手里早准备好的开年大单意向书，堵住所有人的嘴。

　　包括没探出蛛丝马迹的课长。

　　樱井远比青木高兴得多。宛如以26岁升职，堪称“怪物机器”的不是良，而是他自己。

　　但要把今年的arashi称呼为“monster”，同样丝毫不过。

　　国立是什么概念，至少足够作为arashi饭们吹一辈子的谈资。

　　而时隔四年又聚在一起的至交好友们，更让樱井翔难得失态，直接几轮喝到站不起来。

　　“他太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青木良任樱井整个都挂在她身上，举杯与专程赶回为sho酱庆祝万事顺遂的故友对饮，“真心实意的高兴。”

　　“我现在无比庆幸当初替sho冲进那家小店，这也是真心实意。”

　　豪爽一如往昔，酒都入肚，三言两语已经是上千日夜。

　　“那我和樱井桑，都要好好说声谢谢了。”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男人挥手笑得狡黠，“可不能轻易就放过sho才行。”

　　毕竟未来可期。

　　关于那晚最后为何一定要把醉到蒙圈的樱井翔送回实家，良已经记不起原因。

　　她和樱井的故友，以及可靠的熟人代驾，一起先开着樱井翔的车去世田谷区。接着是青木良到港区，最后车保管给同在港区的故友。

　　谨慎处理，本不该有任何问题。

　　即便被媒体拍到，都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照片作为所谓证据。

　　在樱井站到国立漆黑的工作通道之前，良早就将那个夜晚抛开的一干二净。

　　“我和你回世田谷。”

　　连噩梦也不会出现的剧情。

　　她连故事是如何开场都不知晓，只有满腔孤勇。

　　……

　　……

　　在接到升任课长的调职前，青木良手里最后一项工作，是为第一次入驻国立开唱的男子组合——arashi，做舞台工程顾问。

　　彼时春末夏初，她还没有和樱井一起与至交们不醉不归。

　　人生大抵真的是个圈，兜兜转转结了缘分。本八竿子打不着的青木良与arashi，偏像巧合，远远交集分寸人生时光。

　　也仅仅“分寸”。

　　毕竟撇开听上去浮夸的名头，良就勉强算J社为一直自给自足的岚，提供了个来自业界大亨清水建设的“技术人员”。

　　——身为此番以表会社重视的噱头，又是升职前最后“调剂”以便交接的工作，青木心中定位再清晰不过。

　　她不是没有感慨，更不是在告知樱井翔消息后，错过了对方眼中闪过的欣喜。只两个人都明白，现下最要紧盯的，是平稳接收课长任命。

　　而不是在谁都没当回事的“顾问”中，白白出头冲锋陷阵。

　　青木良不需要，樱井翔更不需要。何况，他和她之间能得安稳度日的转折，那根线，无论如何是得存在的。

　　距离上次被通知参加演唱会工作会议已经过去月余，在这期间良完成了原先其它工作的交接，有惊无险，功成身退。

　　上面剩余的意思，就是让青木小姐发挥阳盛阴衰的“工地跑腿部门”寥寥女性优势——尽职尽责做好“花瓶”，站完“最后一班岗”。

　　只待演唱会结束，老课长退休。

　　反正国立的舞台建设，会有arashi惯用团队，而舞台设计，大局也是负责人松本润把关。她一个外社临时空降，要真插手建模验收之类的，才最最讨嫌没趣。

　　进了arashi的staff团队，青木良反倒什么也不和樱井多说，家里一点相关资料没有，如同她根本没接这个工作。

　　就连樱井翔，丝毫没有对成员们提起，那位外社神奇的“工程协助”女性，是我朋友的欲望。

　　多说便多风险，青木良根源里的抵触，把所有借口都擦去，樱井同样深以为然，默契十足。

　　［可我那年飘得太高了。］

　　［沾沾自喜，不可一世。］

　　这些只有等时日都过去，才能定义的话，谁都无法提前预料。

　　良仅仅是本着“花瓶”自知之明，在又一次的全体staff交接会上，努力克制右手，才算把视线从房间正中的舞台缩略图稿离开。

　　任心里百爪挠过，强迫症几欲爆棚。

　　——连图都有计算错误，实地谁敢给你验收啊？？？

　　揉揉酸胀的太阳穴，青木良左边咀嚼肌用力，又换成右边咀嚼肌，折腾来回，低头摸鱼发了封邮件。

　　【晚上到家吗？】

　　省略所有修饰的询问，与此同时她脑海中飞快刷出一张行程表，条条框框密密麻麻充斥对方精确到分钟的计划安排。

　　“……”

　　算了，算了。今天出完外景他要是还能赶回都内，那基本就累死了。

　　说，还是不说。

　　管，还是不管。

　　叹气也只能小声，她是置之度外的做“花瓶”了，是打定主意旁观他工作了。可这是国立，可她职业素养里，见到明显错误置之不理，太为掉价，丢人。

　　好吧，好吧，青木良不再找任何理由，她做，她改，她不想樱井翻来覆去的多开会。

　　只要装作若无其事就好。

　　随意将手机塞回口袋，握着的铅笔快速转了几个来回。到底又叹口气，良抿嘴，唰唰写下连串长数字，再哗地拉过，抹掉，修改，循环往复进行人力计算推演。等后知后觉感受到托腮的小臂麻木，外面已经暮霭沉沉。

　　然后…会议依旧没有结束。

　　而做完义务外工作的青木良，很饿，很头疼。

　　松本桑真是比描述中，还要拼啊。8个小时不间断会议，难道就不要命吗？

　　此刻满心都是港区冰箱里昨晚煮剩下的芝士锅，当然还有二层冰到舒爽的麒麟，良已经陷入第一百遍“大概我老了，开始犯困了”的喃喃自语。

　　她不记得自己刚刚有验收倒推算什么。

　　【可以，我尽量快些结束，两点左右吧。】

　　【松润会议还在进行？】

　　姗姗来迟，接踵而至的两条回复，终于伴随松本监督宣布结束本次讨论的总结语到来。也打断了青木关于晚饭，不，是关于夜宵的畅想。

　　【正要结束。你别赶回来了，是这样的。我下午来开会，发现舞台图有几个数据不是很准。这个误差放在实地上，考虑到国立体育场变.态硬性规定限制，大概会出现需要再调整的状况。】

　　他们两个还真的很少一次打这么多字交谈，更别说是涉及樱井翔工作。

　　委婉版本发送出去，可能是天气太热，莫名有火气的良手下不停，又汹汹补了一条。

　　【准确来说，就是数据都错了，现场得浪费多少功夫？所以我这种跑现场的人，最无法忍耐连设计图都确认错数据的人！！！】

　　她是有职业操守的人，哼，可算解气了。

　　旁边座位的人各自站起告别，相约小酒馆喝一杯解乏，良客套几句，脚步落后，慢慢变成独身走向门外。

　　将刚计算验证过的数字又比对一番，一下一下通过九宫格摁键呈现。剩下就交给樱井翔自己去和松本监督协商，她深藏功与名就行了。

　　和还被几个Staff围着，歪站在门外走廊的松本润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鞠躬，良满心舒畅。

　　毕竟“花瓶”做着还是挺舒服的。

　　打脸的速度比舞台搭建进度还要快。

　　这话送给上上句躺平做“花瓶”的青木良小.姐。

　　偷懒？不存在的。

　　用到底还是要履行“工程顾问”基本跟场地职责的说法，良为自己此后樱井忙到天天海外飞，她便不做声跟着施工方熬了几个通宵的敬业行为，找到理由。

　　说给部长听，也说给J社听。

　　最多是说给她自己听。

　　——日子如何过得呢？

　　——亲眼一点一点看着先前算出误差的地方，全部在实地建设中默默得到更改，避免了更麻烦的情形出现。

　　【多治好强迫症啊。】

　　良给樱井邮件里这样写道。

　　【辛苦青木桑了。】

　　忽略，忽略，她摁灭手机。

　　大体终于完工。勉强忍住30分钟内的第9次哈欠，青木良带着熬夜过度脸，和别的staff一起等待松本润过来进行确认。

　　…真.此刻只想下班回家睡觉。

　　然而和通知的不一样，这次是五个成员带着长枪短炮，从保姆车里前前后后下来。

　　良还是第一次见到arashi全员真人。

　　先前他们来那次，她恰好回会社月结去了，没打上照面。

　　至于现在——小半个月蹲现场，难免放飞自我的青木良，不吭不声往人高马大的音响师身后一站，解开自己因为天气太热，索性学着别的女性staff把T恤下摆挽在腰上，此刻松松坠着的结。

　　若无其事，手脚麻利，生无可恋。

　　她真是怕了樱井委屈，哀怨，装可怜的无间断表情切换，以及功力高涨的碎碎念神技。

　　相处时间越长越无可奈何。

　　试图抻直褶皱时，良余光瞥见已经分配好各自摄像机的成员，散成不同方向。

　　而其中有一个，路线目测必定会和她错肩。

　　额，衣服百分之百被看到了。

　　［他有给我发邮件说行程改变，等下要来吗？］

　　［骗子……］

　　用图纸挡住脸，按规矩避开拍摄，此刻意念中不合时宜出现的第10个哈欠，直接被无视，满心剩下“完蛋，完蛋，完蛋…”

　　…她今晚愿意不休整，继续熬夜奋战在国立。

　　樱井桑，翔桑，我们不要回家了。

　　【我到家了。】

　　呵呵哒，事与愿违。

　　整个8月至今，因着奥运赛事以及别的番组，满打满算模范主播樱井先生，只回了港区5次，还撇开良没为演唱会加班的日子。

　　两人难得今天凌晨1点前都收了工。

　　各自下班，青木良又留下开了小会，被松本监督滔滔不绝的思路给虐个人仰马翻。等略带心虚探头探脑打开屋门，窝进沙发还精英范十足的樱井翔已经等待多时。

　　她蓦地惦记起前几天刚为了犒劳自己，花大价钱买的精粹米酿。

　　［啊，忘记藏起来了。］

　　最近心态松散，酒瘾见长，日子一顺，喝的也稍微多了点。

　　要是樱井翔知道才半个月青木良就如此“放纵”，他可是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

　　“真心话，我有至少60个小时没怎么合眼了，樱井桑。”

　　大大打了个哈欠，生理性泪水在注意到樱井翔面前的酒杯后止不住分泌，下一刻几乎要满溢出眼眶。

　　［发现就发现吧，你还喝完了！！！］

　　［一口都不给我留！！！］

　　［我感谢你朋友个鬼啊！！！］

　　连上周和樱井至交一起喝酒的回忆都跳出来了，大概也正是因为情绪起落太大，她竟气到秒速意识模糊昏睡。

　　以至于当晚最后，有没有被教育“场地人员太杂，不准衣服乱挽”和“你再喝这么高度数的酒，家里就开始贴禁酒令啦”之类的话，良一觉醒来已经完全不记得。

　　而原本咬牙切齿搂了一夜的对方胳膊，也被人用抱枕代替，规规矩矩躺在怀里。

　　手腕上多个编着花样的红绳，上网查查，是来自最近翔君常飞国度的“如意结”。

　　勉强可以给个85分。

　　她搂着空酒瓶，边做垃圾分类，边哀叹。

　　如旧去国立出14小时每天的夏日外勤，白皮都均匀晒成了小麦色。staff们在一起偷偷商量，要趁这机会蹲到草坪逮几只国立养的蛐蛐。

　　摄影师前辈同良玩笑讲，让松本桑看到可是不得了。

　　目不斜视绕过接连几天晚上都过来排练，几乎全程被摄像机包围的arashi，青木良记着中午樱井翔发来的邮件。

　　【有件事，晚上我们谈谈。】

　　太严肃了，夸张透露着诡异。

　　昨天早上分开时不还好好的吗？

　　“要谈什么？”

　　这句暗自飘荡的话，转了个圈儿，消失尽无人知晓的黑夜。

　　樱井翔肯定是在吓唬我。

　　“呼——”

　　风伸手抚灭灯光。

　　已经习惯国立固定的完全黑暗时间，没多在思绪里犹疑，摸索着台阶一边墙壁，良迈开右腿，身后立刻有人过来拢紧了她。

　　正因为熟悉到骨子里，她才要一动不动，装作不存在。

　　“摄像机都跟nino他们从另一边走了，”固定住两人姿势的翔君尾音沙哑，良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对，惯例依从“多说多错”。

　　“这么黑你自己怎么下去。”

　　他今天说过太多话，又爆发争吵，喉咙负担重，离开镜头立刻没了气力。

　　“抱抱我吧，小良。”

　　从来好的不灵坏的灵，她后背出了层冷汗。

　　周遭连风都停了，一时间静到恍惚要隔离出别个世界。

　　“实话，我现在有点害怕。其实我本来不怕的。”

　　结结实实的环扣拥抱，填满两人胸膛缝隙，青木良感觉自己真的很害怕。

　　这声“害怕”，冲飞樱井全部条理清晰，分门别类的应对反应机制。只剩下习惯性将她的脸埋进自己怀里，背过身挡住良丝毫露于人前的可能。

　　再抱紧一些，再用力一些。

　　“家里知道了。”

　　青木良硬生生推开樱井翔，他直接砸到墙壁，下一秒听到她大口急促呼吸，隐隐约约又蹲下了，像是站立不稳。

　　“我不想瞒你。”

　　该怎么瞒住良。

　　他们不可能永远只活在港区的一室一厅里，过去护不住她，现在他用全部的人生来护，不会护不住。

　　［樱井桑或许就是在等待被发现的时刻。］

　　［我们的象牙塔已经坍塌。］

　　“太不像你了，翔桑。”

　　青木良努力笑，抓在胸口的t恤图案都花了。“我们不要…”

　　小樽家里的仓库是怎样一块一块被拆掉的，她亲眼看着，清清楚楚。

　　只要有边角的坍塌，就早晚会结束。

　　“你什么也不必做。”想去弯腰拉她，后背火辣辣刺痛都忍耐。“我会全部处理好。”

　　多大胆啊，太大胆了。

　　“难道不会后悔吗？樱井桑，和我再走下去，你一定会后悔的。”

　　几年间，他心里难道没有和她同样的怀疑吗？关于西狩家的事，关于那个人。如果樱井翔在家族面前还要继续和她纠缠，早晚都将掉进这个漩涡。

　　光亮全部来自上层通道口，约摸是远处摩天大楼灯火通明，又约摸是夜空恩赐了皓月繁星。

　　良离这一切越来越远，她不想回港区，不想躲在樱井身后。可走出港区，现实就会比如今再锐利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青木良和樱井翔认识8年，他真的就可以去抗争家族，社会，真的就会不悔吗？

　　赌输了结局怎样惨淡。

　　她无法让他进入这场赌局。

　　整20个小时，两人没有联络。

　　成年人上班是仅次生死的大事，在镜头又对准樱井，而他独自坐在国立顶端，没谁知道，那句“我不后悔”，包含多少绝不回头。

　　他为她留下20个小时的独处，在这之后，自己又无声宣告了全世界。

　　不后悔做idol，不后悔认识青木良；不后悔违背家族，不后悔和青木良在一起；不后悔从前失去很多，今天站到国立，不后悔往后失去更多，至死拉住青木良的手。

　　“nino，有一天，我也是想把爱情说出口的。”

　　前几晚，26岁的主播先生曾与成员分享了一支香烟时间。就在二宫以为谈话到此结束时，樱井翔最后道了一句。

　　他不仅仅要拥有横滨，还要有要跨越漫长岁月的东京。

　　“樱井桑，你千万不要后悔。”

　　今夜他被人挤在角落，就在说出那句“不悔”之后。她有最倔强的固执，足够陪着他踏进深渊，甚至到地狱一探究竟。

　　“我和你去世田谷。”

　　20个小时，青木良将故事握在了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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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有两章的分量？算是生贺第…几更，我忘了。感谢因为这篇文，粉了sho君的姑娘们。么么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