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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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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喜欢输。”
当良用仅有一床被褥更紧裹住倚墙的自己与樱井翔时,黑暗中他这样说。
“承认失败也是。”
“大概会耿耿于怀很多年。”
就像当初无法从足球上取得胜利,还算孩子的他,立刻转向别的方面来弥补。
“讨厌留给旁人说闲话的余地。”
“非常讨厌。”
没有任何征兆的夜,樱井感受到难以承受的巨大痛楚。他选择了青木良,又或者说,因为是青木良,他做了选择——
两人的手在被下交握。
“但正像你所说,还是要再走一年啊...”
“我总得为另四个人负责。”
未来,只能暂且闭眼交给未来。
叹息抑或庆幸,都是以后的事情。
“我会留在东京,无论樱井桑从事什么职业。”
哪怕没有路,翔君也要和arashi一起踏出一条。所有的决意,已经无关艰难。
良蓦然想起自己同樱井翔在毕业典礼上的合影,那并不是为了留念离别追忆。
“我就在这。”
成长很多时候要将人撕扯做碎片,它不仅仅存活于樱井无法喘息的日程里,也蛰伏在周遭朋友光耀门楣的职业上。
此刻樱井翔的压力,通过单薄胸膛悉数透出,毫无保留。但青木良知道,他能扛起。与其说知道,不如说相信。
相信翔君言出必行,一定会为组合负责。相信路再决绝,这个人也能翻越。
她只要紧紧跟着,静静看着,坚持自己留在东京的这个理由。
[全部都会变好。]
…约摸是那晚两人和衣而卧太过温暖,竟将深秋寒凉也向后推了片刻。
与事务所的商谈比预想中顺利,樱井翔总归是樱井翔,他把说服了家族的“人生B设想”作为向会社提出的策划,并且认真切实做了方案书。
——成为J家第一位新闻工作者。
【英雄梦吗?】
三年前9.1.1,铺天盖地的报道蜂拥而至,良不止一次听樱井提起,那段时间这一切信息的传播,更新,带给刚刚进入大学世界的他的影响。
【大概。】
倘若不是成为arashi在先,她甚至可以想象樱井桑选择新闻专业,如今成为电视台内西装革履的一员。
【如果能够将真实发生的事件,通过我的力量,来告知帮助更多人。那应该算得上英雄梦想吧。^-^】
小小笑脸,出现在翔君邮件里的几率太低,此刻他心情必然好到不行,连带青木良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再次来到汇款机前,她继续重复向老家寄钱的步骤。
哪怕上个月退回,哪怕弟弟蕴一如过去挂断电话。
“?!”
堪称巨款的汇入。
柜台工作人员查询地址,不出意料来自遥远北海道,名唤“小樽”的城市。
生活,再次碾过青木良的身体。
用无法结束的流淌血脉。
……
……
母亲终于接了电话。
青木蕴高中是寄宿制,青木优也开学两周。家里座机往常下午是没人接的,现在良立刻得到回应,便明白母亲在等待她打来。
关于这突如其来的“巨款”。
“是你的信托金。”
信托金,一个洋气的舶来词。
青木良好歹拿了东工大经济学位,隐隐约约还能背出部分释义。
[一般来说都是家长给孩子设立的遗产信托或教育信托,属于家族信托一种。其目的是为了孩子未来的教育或生计或创业准备资金…]
钱怎么来的,不言而喻。
“拿着租套像样的房子吧。”
听到久违熟悉音调,良的心却像被陌生人狠狠抛出——明知摔到地上最痛,可全部恐惧都来自飞速悬空,无着无落。
【她是在开玩笑吗?真的太可笑了。】
收到青木良邮件,樱井翔还在对台本,接近尾声的工作因为她罕见讽刺情绪,变得更为急切。
“ok,没问题了。今天就到这里。”
宛如圣音降临,他毕恭毕敬鞠躬到位,转过墙角十指不停。
【青木桑,呼吸。别着急,慢慢呼吸。我在听你说。】
和经纪人示意自己可以继续下一个行程,手机扣在掌间,丝丝震动也立刻被察觉。
【那个人,为我留了笔信托金。】
紧随身后的脚步消失,manager困惑回头,看到翔君目光牢牢钉在地板上。
“怎么了?”
“没事,走吧。”
青木良绝对无法被触及的地方,樱井翔太清楚。纵然自己明明白白听到她无声尖叫啜泣,也绝不能闯进去。只可以隔着门,等人平静,重新穿上盔甲,擦干眼泪。
但当良打开门时,他必然得是她第一个见到的人。
这是樱井翔无论如何都在努力的坚持。
【下个月,我会回趟家。】
没有等待樱井回复,青木良已经主动结束了话题。她选择直面家人,母亲也好,小蕴也好,这笔钱牵扯着想要扯断的过去,偏又出现在生活刚刚转好的当下。
良无法不去怨。
[很想在此刻抱住她。]
翔君只有这一个念头。
可惜他行程远未完成。
……
用超过10个周末没有休息,青木良换来课长不情愿的补假。几乎追星赶月更换着交通工具,她遇见了家乡今年第一场雪。
初雪天气,不适宜争吵。
“你弟弟也有。”
鬓角染了落白,母亲面前放着茶,放学归家的优给姐姐同样摆了一杯。
“那小优呢?”
妹妹听嘱咐已经去前面店铺找祖父祖母,正门门锁“咣”关紧,青木良缓缓开口。
樱井翔在她乘飞机回来的前晚,伴浓雾去到公寓,他想了很多,到底放心不下。
——又查询几次天气路况,还为良可能碰到的延迟准备好别的方案。这样种种全部落实后,翔君背直跪坐,双手置于两膝,欲言又止…
不去看母亲或许会泄露什么信息的表情,青木良只垂眸和茶水对视,脑海中樱井桑夹杂抱歉,小心等等纷乱情绪的劝言,又投影在水纹上。
“你妹妹没有。”
“家人实际上是你的软肋,不对吗?”
声音重叠,意料之中母亲的回答,意料之外樱井翔的干涉,良并不想自己笑得太过无可奈何。可樱井说得是对的,她不该因为想要对家人好,反而将关系越闹越僵。
【我妥协了。】
露天车站已近黄昏,雪悄悄停了,铁轨盖着层薄光。
【回来吧,我在东京等你。】
收到回复把脸更深埋进枣色围巾,她使劲弯下眼睛,再弯下眼睛。
【要努力找个性价比高的房子才行啊~】
樱井翔可以想象,打下这行字的青木良,是怎样一个人眺望。只她望向的到底是小樽,还是东京,他哪个都不忍心猜到。
很快将找房子提上日程,这个“很快”,来自翔君。
他对良集体公寓几乎没亮过的公共光源,实在忍无可忍。尤其她每次都深夜回来,凌晨离开,天天摸黑走路,直叫樱井必须一直收到平安邮件才能踏实。
得换个安稳社区才行。
青木良会社在千代田,首都圈最金贵的地方,租房自然不会考虑。周边区域目前发展最好的当属港区,显而易见房租也跃跃欲试正攀升。良拥有的信托金能够支撑她租住这里一室一厅公寓,但保证金的高昂还是让人不太有底气,纵使交通费用节省下不少。
“我会每个月继续寄钱回来,作为小优以后的学费,嫁妆。”
被樱井翔劝服的妥协是在青木良谈到另一个“条件”的前提下——她必须照顾实际承受最多伤害,最无辜的妹妹青木优。
“再换个地方看看吧。”
装订成叠的打印纸罗列各地区性价比高低,像是某房产中介的季度总结,以上统统出自明明忙到头晕的樱井桑。
可良钱包太没安全感。
“是这样。”
盘腿靠着矮柜的翔君舔了舔下嘴唇,目光被胶水粘住,黏在手中扉页。
“我有个朋友,刚准备好房子就打算移民,但是港区发展势头这么好,卖掉太可惜。”
加重赞同意味点头,下面的话脱口流利顺畅。
“所以,问我能不能帮忙租出去...”
价位还是正常港区价,但就一点——
不需要保证金。
“因为我跟他说,自己想租...哈,哈。”
樱井翔撒谎的样子完全不像名校高材生,青木良久久没有出声。他眼神从天花板转到壁橱,又从水壶跳向榻榻米……持续与她零接触。
“那里安保是不是很好?”
良最终选择问了这么个问题。
他们之间,心照不宣就可以。
房子顺理成章定了下来,还需要一个月才能搬进去的原因,她没细听。他大概也只是随便给了个理由。
——显而易见的谎言与轻轻巧巧的相信,包含翔君的温柔和不愿欺骗,同样包含良试图收起棱角的向前走。
冬天真真正正来了,暖气迟迟无法正常运作的集体宿舍,流感大范围扫荡,偶尔碰见认识的同事,隔着厚口罩也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楼下双胞胎早早被单亲爸爸送回乡下老家;左边的小情侣更多时候用床上某种运动提供温暖;右面最近也许和青木良一样忙碌,两人前后脚出门回家相遇概率很高。
她在考虑自己被传染上流感还需要多久。
【明天就搬家。我来接你。】
年底将时间掐成秒表过的樱井桑,深夜拎着两个行李箱,成功没让良在几欲冻出幻觉的房间,待到第三个日出。
全程门卡新兴高科技,年初楼盘,低调不菲。就是在翔君解开防盗锁之后,完全着急装修的痕迹与崭新气味,不可能瞒住出身建筑设计,从事工程进度的青木良小姐。
她的心突然柔软酸涩,始作俑者还在尴尬眨眼,又把良轻易逗笑。
[我回到东京第一场流感,是因为有人怕我被传染上流感。]
“樱井桑,你愿意和我一起感冒吗?”
亲吻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