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病思磨》挪一

2、第2章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穆凡好像都更加喜欢在早上做某项活动，往往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达到天雷勾动地火的效果。不过今天这场火烧得还算情理之中，不算是无缘无故的精|虫上脑。

　　去公司的路上我仔细想了想，现在去肯定又得挨骂，于是掏出手机给谢思邈打电话。
　　“总监，我听人说地宇今天上午九点约了别的公司谈合作，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什么？这么快就定下了？不是说还在观望么？”
　　“我也不太清楚，是他们公司里的一个员工给我透露的，我要不现在去看看？”
　　“行，你赶快过去，如果是真的就想办法给我搅黄。”末了，那边的谢思邈又补充一句，“小陈，这事你上点心办，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挂了电话，我调转车头，往地宇公司方向开。既然不用去挨骂了，正事还是要做的。

　　在花坛背阴处蹲了俩小时，临近中午，才终于看到一群人从大楼里走出来。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粘上的泥土，径直朝最中间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男人走去。

　　“嗨，蒋总，还记得我吗？我是天与翼公司的客户执行经理陈木飞，想请您吃个饭，请问有时间吗？”
　　蒋溱远眼底晦暗，看不清情绪。其实我心里十分犯怵，为了不落了气势只好保持微笑和他对视。

　　我赢了，蒋溱远打发了同行的人，领着我走进一家餐厅，还特地点了个包厢。刚落座，他就开口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别紧张，”我摊摊手，“我只是被我老板派来和你谈谈别墅那批项目的。”
　　蒋溱远面容严肃，似乎不太相信，“为什么是你？”
　　我回以一个无奈的笑，“你那天晚上叫我的时候，我们总监就在边上。”换言之，他就是这么知道我俩是熟人的，自己的锅自己背着，不嘴贱叫那一声屁事没有，并且叫了还啥都不说，浪费人感情。

　　蒋溱远没吭声，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推到他面前，“客套的话就不说了，这是我们公司的一些资料和针对这个项目做出的一些初步方案，你可以先过目一下，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给个答案让我回去交差就成，不强求。”

　　蒋溱远的目光落在纸上，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不知道他看没看进去，反正我是看进去了。
　　这张脸，和我记忆里的重合，笑的，哭的，傻气的，骄傲的，深情的，仿佛是同一个人，又仿佛不是。
　　比较不出来，实在太久远，记忆已经模糊了。于是把间隔最近的——昨儿早上做梦时看到的那张脸拎出来比较，嗯，确定了。
　　不是同一个人。

　　小小的空间里，翻动纸页的声音特别明显，细细的，像一只手在试探，撩拨两颗久别重逢的心往中间靠拢。
　　声音骤停，蒋溱远把翻了几页的资料合上，缓缓开口，“我要结婚了。”
　　我微笑着点头，目光仍然停留在他脸上，一面寻找破绽，一面道出虚假的贺词，“嗯，恭喜。”

　　右手无意识摩挲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和凹下去的皮肤还没完全贴合，总感觉有冷风往中间的空隙里钻，凉丝丝的，有点不习惯。
　　蒋溱远看到了，全程被冰封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你……”
　　“啊，”我装模作样地把手举起来晃了晃，又马上收起来，“我也结婚了，前年领的证，孩子都有了。”

　　蒋溱远看着我，似乎在验证真伪，我大方地回视他，丝毫不给被揭穿的机会。大约一分钟的僵持之后，他嘴唇开合说了什么，不过恰逢服务员上菜，我没听见。

　　“还挺丰盛，先吃饭吧，我都饿了。”
　　不再有任何对话，两个人沉默地吃完，然后蒋溱远结了账。走出餐厅时，他叫住我，“你们公司我会好好考虑。”
　　“行，谢了。”我潇洒离开，颓靡了一顿饭的心情立刻上扬，因为知道这件事多半妥了。

　　回到小夏利里面，我窝在座位上给穆凡打电话。
　　那边秒接，穆凡的声音传出来，“嗯。”
　　我乐了，“嗯什么啊？我还没说话呢。”
　　“放这边，这里，对，文文你过来看着一下。”穆凡在那边喊了一嗓子，才接着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什么？”
　　“你想我了。”
　　“不要脸。”
　　“我也想你了。”

　　我轻轻咳嗽一声，被他毫不掩饰的情话腻到了，“好吧好吧，知道了。你还没吃饭吧？”
　　“还没呢，她们在商量点外卖了。”
　　“那你让她们先别点，我买过去。”
　　“现在？”
　　“嗯，我在附近呢，二十分钟，等我。”
　　挂了电话，我下车返回餐厅点了几个菜，两手拎着走进穆凡店里时立马被几个小姑娘包围，一扫而空。

　　“哇！这么丰盛，木飞哥你也太好了吧。”
　　“果然跟着老板有肉吃！”
　　“别抢别抢，见者有份！”

　　“我的呢？”穆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左手边，眨巴着眼睛问。
　　“还能少了你的不成。”我牵着他来到外面，把单独的一份的拿出来，顺便把半路上买的一捧花塞他怀里。
　　穆凡抱着花好半天没回过神来，“送、送我的？”
　　“不要？”
　　“要的！”穆凡抱紧了它，一副生怕被我要回来的样子。
　　往里走的时候，他兴奋地凑在我耳边小声问，“不过你为什么送我菊花啊？飞飞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暗示个头！我看它长得最好看而已。”
　　在一片红的粉的中间开得那么明亮，那么张扬，就如你开心大笑时的模样。

　　一整个下午，我都呆在穆凡的办公室里，期间谢思邈来了个电话，问情况，我草草应付了，不打算把结果这么快透露给他，万一有什么变数呢，万一蒋溱远只是说着玩呢，我不能百分百确定。

　　刚挂了一会，穆凡推门进来，看到睁着眼睛的我愣了一下，几步坐过来一只手捂在我耳朵上，“怎么醒了，是不是太吵了？”
　　隐隐约约的琴声从门缝里透进来，不算吵。
　　不过我揉揉眼睛，冲他举起两只手，“有点，陪我睡一会吧。”
　　穆凡不疑有他，麻利地脱了鞋上沙发陪睡。他小声地在我耳边哼哼歌曲，没一会，我就又睡着了。

　　地宇项目的结果很快就下来了，是我们公司。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就像行走在沙漠里的人突然迎来一丝曙光。毕竟自从谢思邈空降以来，我们这个小作坊就没接到过像样的项目。
　　忙碌总比闲着没事干好，没事干就没业绩，没业绩就没奖金，没奖金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这是离任两个月的旧总监以前常常用来给大家洗脑的一句人生信条。

　　因为是我的功劳，谢思邈在会议上长篇大论表扬了我，并且允诺月底给我发双倍奖金。会议散了，我返回去拿落下的资料，听见他在会议室给他老爸打电话。

　　“老头，我等会下班就去提车，你先把钱转给我，三百万。”
　　我就说他怎么突然变积极了——原来如此。

　　换了新车的谢思邈连续几天都表现得很亢奋，破天荒请大家出去聚餐。然后再一琢磨，一个电话打出去把地宇负责这个项目的大大小小工作人员也叫了出来，打算来个商业洽谈。

　　我被拉去了主包厢，和蒋溱远正好面对面坐着。谢思邈交际能力不错，一圈酒敬下来就已经和桌上的人打成一片，漂亮的场面话张口就来，还挺靠谱。可到后面喝得醉了就开始满嘴跑火车。

　　“不是我说，贵公司选择我们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放眼看看那什么狗屁业务排行榜上面那些公司，都一群什么玩意儿，用钱砸出来的水货！”
　　“瞧瞧咱们这名，一个天一个地，正好凑一对，天仙配啊这是，谁也没有咱合得来，你们说对不对？”
　　“这次多亏了我这好兄弟，这是陈木飞，咱公司特有能力的一小伙，来，大家认识认识，喝一杯！”
　　“蒋总，什么叫有缘千里一线牵，多亏了你和木飞兄弟的牵线咱们才能走到一起啊，这就叫有缘千里一线牵，啥也不说了，来，你俩喝个交杯酒！”

　　因为谢思邈这个坑爹玩意儿，我后半段被灌了不少酒。刚开始坐着还没多大感觉，后来散场了，一站起来就开始打转，差点没一头栽桌子底下去。强忍不适往外走，没迈几步一股真气忽然顺着食管往上涌，我条件反射地扒着门框往前一吐，五颜六色的酒水喷薄而出，正中前面那位男士宽阔的后背心。
　　男士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以0.05倍速缓缓回过头来，我一看是蒋溱远，放心晕了。

　　第二天醒来时我头痛欲裂，脑子里还残存着歇菜前的最后一秒记忆，整个人十分无措，不敢睁开眼睛，晕晕乎乎地设想无数种可能。
　　包厢。
　　酒店。
　　蒋溱远家。
　　甚至于蒋溱远的床上。

　　尽管没动，但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是裸着的，什么都没穿。

　　总要面对现实，挣扎许久，我心一横牙一咬勇敢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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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躺～～等小天使翻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