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病思磨》挪一

18、第18章

　　时间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转眼就到了情人节。这天穆凡要帮着那同事布置场地，顺便当啦啦队，要很晚才回去，我也就主动留在了公司加班。整栋大楼里，只有我和另一位已婚同事还在，连谢思邈都和女朋友约会去了。
　　坐在电脑前，我有点心不在焉，一个小时打了三次电话问穆凡成功没，每次的回答都是还没开始。倒不是我着急知道结果，而是对这告白能否顺利进行存在很大质疑……据穆凡说，那哥们买了很多架遥控飞机，把五颜六色的纸鹤粘在一起和飞机绑定，打算用遥控操作，在女孩看烟花的时候把这些纸鹤送上夜空，拼成“XXX，我爱你”的告白词。
　　我在佩服那位已经三十好几的哥们能想到这么一个小年轻式的浪漫方式的同时，也深深质疑这个方式的可行性……他未免也太相信那帮人的遥控操作技巧了，虽然一个个平时键盘都打得挺溜，但这又是在空中优美飞行又是拼字的，我觉得够呛。
　　早知道就不应了加班这活，和穆凡去现场看直播，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抓心挠肝的。

　　又过了一个小时，穆凡才打来电话，语气里有掩不住的笑意，“成功了！”
　　别人告白成功了你这么激动干嘛啊，我这么想着，但语气也满是惊喜，“真的啊？这么牛！”毕竟那些纸鹤自己也出了一份力，看到它们能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也是很欣慰的。
　　“你现在能视频吗？我给你看。”穆凡说。
　　“能能能，等一下啊。”我走到外面，接了视频。
　　屏幕上出现了一秒钟穆凡的脸，然后就被换成了后置摄像头。对面很热闹，许多一对对的情侣，满眼都是玫瑰、气球什么的，穆凡把手机对准了喷水池旁边，一对情侣在一圈人的簇拥下接吻，“看到没，在那呢。”
　　“看到了，真给力啊，”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久没见到过这么激动人心的场面了。”
　　“干嘛，你……”可能隔得远，穆凡的声音被一片嘈杂掩盖了，我没听清楚，问他，“你说什么啊？”
　　正好那边有人和穆凡搭话，我听着像是问在和谁视频。
　　穆凡回了句“我家里人”还是什么的也没听太清，然后他才把手机收回来，搁在自己嘴边，声音变得清晰，“你是不是九点下班？”
　　“嗯，你来接我吧。”我说。
　　“行，那我现在下去了。”屏幕上画面变得抖动，还没等我问他从哪下去呢，就被挂断了。

　　我回到办公室，已婚同事问：“女朋友啊？”
　　这位是公司里少数不谈八卦不爱听小道消息所以也不知道我性取向的同事之一，我笑着点了点头。
　　穆凡卡着点到了楼下，我向他走去，还差几步的时候他却突然从背后拿出了一束花……嗯，向日葵，跟变戏法似的。
　　“节日快乐！”穆凡说。
　　“干嘛啊，好不容易过个节你就送我几朵野花，是今天玫瑰涨价了买不起还是怎么的。”我口里嫌弃着，嘴角却忍不住朝上咧起，伸手去接。
　　这人终于开窍了，居然知道送花，估计是受人家告白气氛的感染。
　　我拿过花，正想再说点什么呢，突然想起点什么，回过头看……果然，跟在我后面出来的已婚女同事正一脸吃惊地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见我回头了，她转开视线，尴尬地笑，并快速走开。
　　得，这少数不知道的也知道了。

　　“同事啊？”穆凡问。
　　“嗯！”我苦着脸点了点头，“完了，我以后又要被多一个人歧视了，这大姐平时对我还挺友好的。”
　　穆凡偏头看了那边一眼，慢慢问，“你公司有人歧视你？”
　　“有几个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同性恋的，”我摊了摊手，推他上车，“好了好了，快上车吧，有点冷。”
　　穆凡坐进车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语气很严肃地问，“你那些同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你想什么呢？”我把花抱在怀里，伸手捏了下他耳朵，“现在是文明社会，他们就算不喜欢也顶多背后说两句嫌话而已，哪会对我做什么，再说了，我不是还有谢思邈罩着呢么，你别瞎担心。”
　　穆凡系好安全带，拉下我的手，很用劲地捏了一下，“你怎么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事。”
　　“没什么必要说啊，他们又没对我造成什么实际性的影响，我说了也只会让你跟着不开心，就像现在这样。”我叹口气，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好了，今天过节呢，不说这些，你和我说说你们刚刚大型活动的经过呗，那个妹子居然答应了？年龄差那么大，我还以为多半没戏呢。”
　　穆凡被成功转移注意力，笑了一下，慢慢发动汽车，说：“你如果这么想，那一定是没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我偏头问。
　　“萝莉爱大叔，正太控御姐。”穆凡一本正经地说。
　　“噗！”我一下乐了，“你这又从哪听来的啊？”
　　“刚才他们说的。”
　　“得得得，是我小瞧了你们这帮走在时尚前沿的潮男子，我孤陋寡闻，我检讨。”说完，我自顾自靠在车窗上笑了一通。

　　今天街上感觉和往常很不一样，几乎每家店都灯火通明，心形霓虹灯一闪一闪地发着七彩的光，而且都这个点了还有许多情侣牵着手在走，其中不乏一些穿着校服的，估计是附近高中的学生逃课出来约会。我看着看着，总感觉还有什么不一样……
　　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等绿灯的几秒钟时间里，我才终于想起来不一样在哪——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虽然我平时也不怎么记路，但窗外这明晃晃花枝招展的几个大字“XX整容医院”是我确信自己从没见过的。
　　如果这会坐的是一个出租车，我肯定要怀疑这人是在绕路坑钱了。
　　如果是个滴滴，我可能还会怀疑要被谋财害命了。
　　但穆凡嘛……

　　我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花，再看了眼外面成双成对的情侣，嘴角抑制不住地开始往上扬。
　　穆凡一定是给我准备惊喜了，我不能戳穿他，嗯，保持淡定。
　　然而淡定不了，好多年没见过“惊喜”长什么样了。我把整张脸都贴在了车窗上，以免被穆凡发现咧到耳后根的笑容。

　　事实证明，穆凡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
　　窗外的街景一幕幕闪过，我眼睁睁看着它从我不熟悉的变回我熟悉的模样。
　　这家店，见过。
　　这发廊，有印象。
　　这饭馆……不是我上次打包蟹黄粥的地方嘛！这是快到家了啊！
　　什么时候绕回来的？我有点懵。

　　车子毫不犹豫地开进了自家小区，停在了我家专属车位上，我这才慢悠悠地转回脸来看着穆凡，怀疑地问：“你刚刚，是不是开错路了？”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不是平常走的那条啊……”
　　“哦，有段路在施工，我从隔壁街走的，那么大个施工牌子呢，你没看见？”
　　“施工？早上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
　　穆凡停顿两秒，笑出声，“早上去就是从刚刚回来那条街走的，多大了，还路痴。”
　　“切。”我不开心地回了一句，默默解安全带，心里的落差不是一句心塞能概括完全的。

　　电梯里没有别的人，我抱着花闷闷不乐，穆凡从背后靠上来，眨巴着眼睛问：“你怎么了？”
　　我回，“不高兴了。”
　　“为什么不高兴？”
　　我心里的郁闷快把整个人给撑爆了，点着穆凡的胸口说：“你你你，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人家搞那么大阵仗玩浪漫告白你就没受到一点启发？那些段子不是学得挺快的么，该学的不学，想一束花就把我打发了？”
　　穆凡皱着眉，想了想问：“你也想要纸鹤？”
　　“我……”我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下，“我真想打你啊穆凡！”
　　“你已经打了。”穆凡揉着腰，退到一边，委屈地看我。
　　“你活该。”

　　按理说，穆凡现在这样是很正常的表现，在他眼里，我们已经这么熟，根本就不需要再像小年轻似的在节日准备惊喜送礼物，更何况是这种一年过三次的情人节，回过头看看这几年，由他主导的最盛大的活动应该是在生日给我买个蛋糕，然后一起吃。
　　但我还是忍不住会期待，尤其是今天他还破天荒地送了我一束黄菊花。
　　如果他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或者什么也没送，那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但他明显知道，却只送一束花，这就有点让人不是滋味了。得到了一点甜头，就期盼更多……人的通病。

　　我自顾自地想着，没有发觉手被身后的人捉了去，皮肤被冰冰的东西触碰，我低头一看，穆凡正在笨拙地给我套一块手表。

　　“本来想上去再给你的。”
　　“这是……”
　　“杂志上那款，你念叨了半个月呢。”穆凡掀着眼皮看了我一眼。
　　“……你买了几块？”我问。
　　“两块啊。”穆凡说着，从上衣兜里摸出另外一块来，托着的手腕并排放在一起看，“喏，一对的。”
　　两块几乎一模一样的手表在电梯顶灯的照射下泛着银色光芒，我有点笑不出来，“我……”
　　见我反应不太对劲，穆凡问：“怎么了，不喜欢？”
　　“不是。”电梯到了，我拉着他出去，进了门，我鞋都没换径直跑向卧室，拿出我给穆凡准备的礼物，又蹬蹬瞪跑出来，递到还在换鞋的穆凡他眼前，苦着脸，“我们俩买重了！”

　　“啊……”穆凡一下直起身子，接过去看了看，开心地笑，“还真是一样的啊，我们这是心有灵犀吗。”
　　“我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心有灵犀，多贵啊！”我把盒子收起来，重重叹了口气，埋怨道：“你以后还是别给我惊喜了，年龄大了，心脏受不住。”
　　穆凡眨眨眼睛，伸手来捞我胳膊，“那把我这个退了吧，好像七天之内可以退货。”
　　“干嘛！”我一听，飞速缩回手，藏在身后，“想得美，你都送给我了，还想要回去啊。”
　　“你不是嫌贵么，而且一样的放着也是浪费，我拿去退了，钱给你。”
　　“不要。”我一口回绝，“我戴你买的，你戴我买的，一天换一块，不浪费。”
　　“你啊，”穆凡突然凑近了，在我嘴唇上咬了一口，结结实实的，“嘴上一套，做的又是一套。”
　　“我乐意。”我舔舔嘴巴，往前一扑，回咬他。
　　干柴勾动烈火，穆凡把我抱起来放在鞋柜上，两手并用，没几秒，我全身上下就一丝|不挂了。我侧过身想把手上的表取下来，却被穆凡按住了举在头顶.

　　“不取，就这么呲诶欧你。”

　　激烈的运动之后，我躺在床上举起左手看，心里欢喜得不得了。
　　“穆凡，这是你第一次送我这么贵的礼物。”
　　“你对我送的东西就拿贵不贵来衡量啊。”穆凡侧躺着看我。
　　“当然不是了，不过……”我放下手，翻了个身也看着他，“你记不记得我们在一起之后我的第一个生日？”
　　“记得一点吧，怎么了？”
　　“还怎么了，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重大日子啊，你还记得你送了我什么吗？一个学校外面地摊上15块钱的键盘！我当时差点就跟你分手了。”
　　“啊，你那会不是正好键盘坏了吗，我送的挺实用啊。”
　　“嗯，是挺实用的，我用了两年半呢，平均算下来每天两分钱。”我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不知道啊，那天我们全宿舍人都知道我和你出去过生日，结果我大半夜抱着一灰不溜秋的键盘回去，他们都问我是不是路上捡的。我躺床上气了半宿，差点就和你分手了。”
　　听着我控诉，穆凡低低地笑出声，“那为什么没分啊？”
　　“我跟自己说：人还没睡到呢，分了不划算。”
　　“啊，那后来睡到之后呢？”
　　“器|大-活好，才睡一次，不划算。”
　　“那现在呢？”
　　“都知道送表了，说不定下次就送金子了，再等等，半途而废不划算。”
　　“好，下次送你金子。”
　　“你说的啊，我等着。”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天晚上，我就梦见自己在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子中遨游，还随手扒过一块搁嘴里咬——咦，这么软，是假的？换块试试……
　　咬了一晚上假金子，第二天起来我腮帮子疼，穆凡看着我，一脸冷漠，“你腮帮子疼，我还全身都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