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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次奇妙的尴尬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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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言回了家以后却失眠了,思前想后不能让白鹿羊入虎口,又怕直接打电话万一被兴头上的白鹿所嫌恶,于是他试探地发了一条消息,捏着手机忐忑地等人回复。
就在过了不长不短的时间刚刚让他开始感到有些无望的时候,白鹿竟然回他消息了。他假装明知故问地说鹿哥安全到家了没,白鹿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复他到家了,正准备睡下了。
虽然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是白鹿是个不会说谎也不屑于的人,罗言想那么两个人应该还没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措辞了一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委婉又明白地表达"千万不要相信孟绍辉"的意思,正为难的时候,没想到白鹿却主动开口问他,"今晚上这人你熟吗?"
于是罗言本着大好机会不说白不说的原则,把孟绍辉的光荣事迹从他看到的到他听到的到那些传说中的,统统一点不落地告诉了白鹿。在他的叙述里,孟绍辉成了一个朝秦暮楚,处处留情,收割无数少男人头和眼泪的感情杀手。
白鹿一开始还有些生气,后来简直快要被罗言逗笑。罗言这孩子说孟绍辉在lumière 放电无人能敌,白鹿笑着反问他,那你有没有爱上他?
这个问题把罗言难住了,他没有爱上孟绍辉,但是他爱上了其他不该爱上的人。"我爱你"三个字话到嘴边上,也不敢说出来,只能强说自知身体单薄没有二两肉,如果爱上了孟绍辉,怕是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那只能说明我们都是正常的人,不会被魔鬼蛊惑的人。"白鹿总结道。
罗言呆呆地盯着屏幕上这句话发呆,心里暗暗难受了一下,所以又是谁帮你免疫了孟绍辉的荼毒,鼻尖泛起一阵不可抑制的酸楚。
他攥着手机躺在床上,感觉头顶的天花板渐渐下沉,压着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他想起手心里白鹿的温度,感觉他像太阳,像光,像一切美梦里所憧憬的东西,自己悄无声息地落了眼泪下来。
而这一切暗流的始作俑者确毫不知情,年终岁尾的,孟绍辉渐渐开始忙着公司里的事情,几笔数额巨大的尾款也需要年内要回来。他连着几天请了合作方公司的老总们吃饭,被司机送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晕头转向。家里暖气开得很足,孟绍辉喝过酒身上燥热,还没开灯就急着脱衣服脱裤子脱鞋,脚下磕磕绊绊的,不留神身子一歪跌倒在沙发前面的厚羊毛地毯上,索性趴在上面不想动弹。
酒劲上来他已经醉了七成了,但是又留有一点点不着边际的思考能力。他一下想给市场部和财务部经理打个招呼,让他们跟进后续收款的事情,一下想着这年头乙方公司真是孙子,欠钱的才是大爷,一下又想着林楚熠哪去了,思绪天马行空地跑了跑,竟然就着这个姿势在客厅的地下睡着了。
孟绍辉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醉一些,只有他八九成醉了的时候,才会想起来跟林楚熠的那点破事儿。谁能想到浪子孟绍辉也曾经干过买了房子准备金屋藏娇过上围城里的家庭生活结果人没了的事情。林楚熠房子也不要,留给自己一具空壳仿佛是在看笑话似的。
于是孟绍辉变得不爱回山上别墅的家来,这里太大,太静,人太少,都离他而去。所以他在四季酒店有常年的套房,不是为了去公司方便,只是为了有些人的气息。不管什么时候,低头能看见脚下的街道上车来车往,出了门,有服务员点头问候。就算是半夜一时兴起想吃什么,也能随时叫来客房服务。
孟绍辉其实在白鹿来的那晚之前一次也没有半夜三更叫过服务,只是被人包围着,被灯包围着,有种安心的感觉,不会有在别墅家里那种一睁眼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新来的小司机显然不知道送孟总回去要送去酒店,师傅还没交代过孟绍辉不愿回家。
当年山上的别墅也是林楚熠喜欢的,装饰也是两个人一起挑的,现在人走了,这里变得烂熟于心却又陌生得让人不敢相认。
孟绍辉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客厅窗帘没有拉上,冬日的暖阳晒醒了他。他还躺在茶几边的地毯上,睁眼看见通高大客厅的吊顶。
这样的事情很久很久没发生过了。
因为他很久没有回家,因为他很久很久没有喝醉而困倦至此,也因为林楚熠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在这里等他了。以前就算是再困再累再醉,那个人也会在家里
给他开门,拖拖拽拽把他哄到床上去睡
但是醒过来了的孟绍辉又恢复了正常的自己,对这件事情绝口不提,只是感觉在开足了地暖的别墅的地上躺了一晚上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他爬起来喝水洗澡,洗漱完还是觉得喉咙很不舒服,恐怕是有些感冒。他还记得昨晚要打电话给公司里嘱咐尾款的事情,却不记得有念过林楚熠的事情了。他给工作手机充上电,发现助理又发来提醒孟总去医院体检的短信,心想反正也感冒了,择日不如撞日就过去把公司每年的查体和病一起看了。于是临时缺席了早上的会议,也不要司机过来接他,没吃早饭自己开车去了人民医院。
孟绍辉的查体项目是人民医院最复杂最全面的VIP 流程,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要看个清清楚楚。但是每年他都在一个项目上为难,也就是前列腺指检。连男科那些项目的检查孟总都不眨眼,可是每到指检,孟绍辉都要做好久的心理建设,有时候建设成功,就去了,有时候建设失败,就溜了。
医生会带着橡胶手套,毫不留情地猛然捅进去摸来摸去,给公司的直男员工们留下了不少的心理阴影。万一检查过程中有点生理反应,更是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每年这个项目都被不少人放弃。还好自己总是拖的时间晚,公司里的人都已经检查的差不多了,不会有人在这样的场合跟他打招呼。
今年的孟绍辉仿佛依然能回忆起去年下身冰凉粗暴的感觉,站在楼梯口的检察室门口正犹豫着想退缩,却看见了一个实在不应该这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白鹿从斜对面一个科室的办公室里笑着走出来,随手带上身后的门准备上楼,就发现了僵硬站着的孟绍辉。他皱了皱眉头刚想扭头走掉,不经意抬眼看见了孟绍辉站在哪个科室的门口。
天作证孟绍辉刚才有多不希望碰见认识人,现在就有多希望能遇到一个下属。两个人一起排队聊天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来做体检,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尴尬地站在这里。就算两人离着三米远孟绍辉都能感觉到白鹿抬眼扫见了自己头顶的牌子,本来黑着的一张脸露出了一副了然于心的轻蔑表情,他仿佛从鼻孔里哼了一口气,对着自己绽开一个明明很灿烂但是看了就想流冷汗的笑容,踱了过来。
"孟总,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咱俩还真是有缘。"
"白医生。。"孟绍辉一瞬间被他这个略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所吸引,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不知道孟总是前面出问题了还是后面出问题了?"
他只注意到白鹿伶牙俐齿的刻薄样子十分迷人,顾不上计较他说了什么。"白医生,那天晚上完全是个误会。"
白鹿抬手示意他不用说了,"孟总也不用解释了,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当然我没有批评你生活作风的意思,只是自己的身体健康还是要注意。"
"白医生白医生,我不是,我没有,白医生你听我说,我一直想跟你道个歉来着,"
白鹿挥挥手打断了孟绍辉略有些着急的辩解,一脸轻松地对他说,"行,行,没事,你不用道歉了,好好看病吧,遵医嘱,我也帮不了你,毕竟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孟绍辉无奈,被他气笑了,只能问他,"那你呢白鹿?不作为医生你个人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哪怕是打我骂我只要你能解气。"
白鹿眼珠子一转,回答他,"我个人的建议,多喝水,少纵欲。"末了又凑近了他的耳朵,低声嘱咐孟绍辉说,"尤其是少嫖。"说罢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施施然上楼去了。
孟绍辉逆光里抬头看着他远离的背影,仿佛能看见白大褂下面有一条恶魔的尾巴在半空中得意地摇啊摇。看来这误会的气也消了有大半,只是这消火的由头让孟绍辉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大概是因为白鹿的背影又勾起了他心里的瘾和征服欲,孟绍辉突然一时恍惚,不想跟这人就这么算了。他三步并两步追上楼去,赶在白鹿进办公室之前拦住了他。
"白医生,白医生,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这里面真的有误会,今天,那天,都是,我真的感到那天晚上冒犯了你很抱歉。"
白鹿转过身来看孟绍辉万分真诚的表情,脑子里却不得不想着罗言前几天对于孟绍辉深刻的剖析,心里拿他的话没有当真几分,"孟总,我接受你的道歉了行吗,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吧。"
孟绍辉却并没放开他,依旧是不依不饶,"白医生,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一顿便饭,表达我真诚的歉意。"
"没有。"
"别啊白医生你再考虑一下?"
正当两个人在走廊里拉拉扯扯,一个热情高涨一个冷淡疏离地进行拉锯战的时候,一个高瘦的男人正巧从白鹿背后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小白?这位是?"他看到两个人好像有些争执拉扯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走过来关切地询问。
"师兄!"白鹿本来还没十分用力,突然看见了这个男人,才猛地把孟绍辉的手甩开,飞速地解释道,"没事没事,就一个患者,我说不用他非要谢我。"
孟绍辉灵光一现咂摸出这里有些不对的味道,白鹿面对这人的表情,完全不是自己见过的样子了。热切,阳光,积极,仿佛刚才那个压低声音挑着一边嘴角冷笑让自己"少嫖"的人不是面前这个温顺无害的青年了。
哦,有意思。
"白医生,你看,你治好了我的病,却不让我请你吃饭,电话也不给我留一个,有恩不让谢,咱们中国人没有这样的道理嘛,霍医生你说是不是?"孟绍辉不动声色地看清了来人的胸卡,副主任医师霍郁鸣,说得好像自己真的是前几天来过他们科室的一个病人似的。白鹿只能在一边看他得寸进尺,暗暗生气却没法发作。
"先生,医生治病救人是职业,都是应该做的,您也用不着格外什么感谢,只要往后遇到了什么事情,能念着我们一份不容易,能换位思考,我们也就很满足了。"霍郁鸣听了他的话,笑了,这一笑,整个人温和儒雅,风度不凡,整个人好像笼罩在一层温暖的阳光里一样。
孟绍辉有点明白白鹿反常的原因了。
"既然我师弟说不用请吃饭,那我看您也不用客气,这顿饭就省了。至于电话,小白你还是可以给人家留个,也方便以后这位先生身体有什么情况可以及时联系。"
孟绍辉没想到这人一句话,白鹿神情中虽然有一丝丝的丧气努力掩饰,还是乖乖在孟绍辉的通讯录里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答案。
"你不是还有检查没做完?你还不去等着我给你做吗?"白鹿转头面向他,最后的这句话在孟绍辉听来仿佛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他也见好就收,告别了两人下楼去,还是逃了今年的指检,直接去看了感冒开药回酒店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