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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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闹钟预定的时间早了一小时醒。
方沐先去卫生间搓了内裤晾好，然后回床上打开和陆虞哲的聊天对话框。
最后一条是昨天打电话的语音。
全是他这边的气泡，陆虞哲一条都没有。
想翻翻聊天记录解闷都没办法。
他睡不着了，在床上睁着眼睛发了会呆，又在手机上搜索附近好评多一点的蛋糕店。
选好一家，他听见楼下有动静了，就起床换好衣服下楼去。
杨天浩一如既往地坐在客厅看晨间新闻，方沐跟他打招呼，“杨叔叔早。”
“沐沐这么早就起来了。”
张文俪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头问他，“沐沐，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今天约了同学有事。”方沐回答，“我不困，睡得很饱。”
杨天浩又问了一些他学校的情况，说：“还是你孝顺，隔那么远都知道回来，你弟弟那么近，别说回来看我们，连电话都没主动打一个。”
杨羽分数低，报了个末流三本，就在本市。
因为距家里来回得要三个多小时，所以他也住校。
“军训很忙，不怎么能拿手机，等他放假了肯定会回来的。”方沐安慰他。
吃完早餐，杨天浩出门上班，张文俪今天没事，就说让方沐早点回来，带他去商场。
“妈妈，一个星期前才买了两大箱。你别给我塞东西了，我宿舍的柜子都放不下。”
“就当陪妈妈逛一下都不行啊？”张文俪故意装作失望的语气，“我看你就是想跟同学玩，昨天还说是因为想我才回来。”
方沐抱着她的手臂安慰：“妈妈，我真的想你啊，今天是早就跟同学约好了，明天肯定陪你。”
“你不是只有两天假吗？明天都要回去了。”
张文俪试探着问，“要不妈妈送你回学校？可以跟你多呆一会。”
方沐想了想，答应了她的提议。
之前因为想让陆虞哲跟他一块去就没让妈妈送，这回倒是可以带张文俪去学校转一圈。
张文俪这下高兴了，给方沐发了几百块红包让他出门请同学吃好吃的。
方沐出门，骑车去买蛋糕。
大蛋糕上回两人已经吃过了，而且没吃完有些浪费，所以他这回打算买个小点的，够两人吃就行。
师傅制作时他在旁边看，到最后写字的环节，他问：“叔叔，这个字我可以自己写么？”
师傅见怪不怪，爽快地同意了，“当然可以啊，小伙子送女朋友的是吧？”
“嗯。”方沐应了声。
师傅先教他挤奶油试力度，然后才往蛋糕上正式挤。
在大叔热切目光的注视下，他没好意思往上写陆虞哲的名字，而且陆虞哲名字笔画太多，对他来说有点难度。
最后写下了“生日快乐，天天开心”字样和两颗爱心。
歪歪扭扭的，两个天连在了一起，没有展示品上的那么工整好看，但他自己看着挺满意，毕竟是独一份，陆虞哲肯定也不会嫌弃。
这家店离陆虞哲家不远，而且他担心像上次那样颠变形，就没骑车，推着车快步走。
到了小区外面，方沐远远地看见还是那个门卫叔叔在亭子里。
他停好车，坐在旁边花坛上，抱着蛋糕和礼物袋子等。
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进出的人，生怕错过。
等了一上午，太阳都升到正上方，把他晒出汗了，也没等到陆虞哲的影子。
他决定实施第二个计划，把东西放进车筐，脱外套遮盖住，然后趁门卫不注意跟在一位住客身后进门。
敲门时方沐很紧张，在心里一遍遍背台词。
门开了，是保姆阿姨。
手里拿着衣架和衣服。
“你好？”
见不是虞主任，方沐松了口气，简化台词道：“阿姨你好，我是陆虞哲的同学，我有事找一下他。”
“小哲？小哲不在家啊，前两天就出国了。”阿姨边说着，边折手里的衣物。
方沐反应了一会，确认自己没听错，问：“出国干嘛？”
“读书啊，小哲成绩好，申请了国外的大学，叫斯什么学院，哎唷我这个脑子记不住，反正以后肯定可有出息。你们虞老师还商量让我去国外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说吃我做的饭吃习惯了，但是我得带孙子……”
方沐很晕。
出国、留学几个字眼在他脑子里转啊转。
眼前阿姨的笑脸忽远忽近。
他往后退一步，抬头看门牌号，没找错地方啊。
再次开口问，声音很急，有些变调：“阿姨，您确认是陆虞哲？他妈妈叫虞玟，XX中学的老师，他出国读书了？”
“当然了，我在他们家干了六七年了，名字怎么可能搞错。同学，你看你这么热的天，怎么也不提前打电话问一下，白走一趟了，进来喝口水吧。”
每一个字都像石头砸在方沐身上。
“不用了我不渴。”他捏紧拳头，指甲掐在掌心，努力保持正常和礼貌地回：“阿姨，我先走了，谢谢你。”
转身时，他瞟向屋内，愣住。
指着扔在鞋柜边地上的一堆衣物说：“这些为什么放这里？”
阿姨看了眼，说：“这些是小哲没带走不要的旧衣服，他让我都整理出来扔掉，不过好些还挺新呢，外套我可以拿回家给我家小孙子穿，这些贴身穿过的只能扔啦。”
“是吗。”
方沐喃喃道。
好半天，他机械地点头，又道了一遍谢，视线从那堆东西上移开。
方沐转身往电梯走，按下行键时手抖得不行，也没力气，按了好几次才按亮。
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已经出了小区，走出好一长截路。
他又返回去骑车，站在路边，盯着车篮上盖着的外套出神。
找了处遮凉的花坛坐下，他拿出手机继续拨陆虞哲的电话。
没打通，改打微信语音和视频。
全都不接。
屏幕上的字变得模糊，眼泪一滴接一滴砸在地上，很快就被滚烫的地面蒸发了。
坐了不知道多久，他看到保姆阿姨拖着一个很大的黑塑料袋出来，放在了小区门口的垃圾桶旁边。
他走过去，从里面翻出了灰蓝色围巾和手套。
继续回到花坛边坐下，这么热的天气，怀里抱着毛线织品，裤子衣摆被出的汗水打湿。
天色逐渐擦黑，他把蛋糕从车篮里拿出来拆开，表面的奶油已经融化了一些。
一勺一勺往嘴里喂。
奶油是甜的，水果是甜的，面包也是甜的。
蛋糕的香气吸引来了一只流浪猫，浅灰色的毛，蓝蓝的眼睛，蹲在不远处的树丛边看他。
方沐吃了最后一勺，把剩下的蛋糕放在地上。
黑猫犹豫地徘徊了一会，才慢慢踱步到蛋糕边，伸出舌头舔之前又看了眼方沐，湛蓝的瞳孔很亮。
它叫了几声，然后埋头小口吃。
等它吃完，方沐把蛋糕纸盒扔进垃圾桶，才推着自行车往家里走。
小猫跟着他走了一小段路，跳进草丛里不见了。
回了家，他把自己关进房间。
睁着眼睛到两三点。
一遍遍地看手机，打电话，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明天要跟妈妈去逛商场，他强迫自己睡觉。
睡得很不好，梦里一直在找陆虞哲，怎么也找不到，明明看见他站在前面，跑过去又消失不见了。
醒来时枕头湿了一大半。
眼睛肿得比昨晚更明显。
张文俪看到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昨天同学给我推荐了一个很感人的电影，看哭了。”
“你这是遗传了我啊，看电视容易被剧情影响……都说了你几遍不要熬夜看手机，自己一个人在学校可不能这样，一点都不爱惜身体。”张文俪数落着，给他煮了两个鸡蛋热敷消肿。
上午方沐被拉着去逛商场，置办了一些衣服和日用品。
“沐沐！沐沐！”
方沐回过神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点头，“我觉得好看，就要这件。”
订下午三点的票回学校，回来时只背了个书包，但走时又得拎一个行李箱。
张文俪收拾了东西要送他，但方沐又反悔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妈妈。
就对张文俪说：“我回去要开始上课，没时间陪你。要不你国庆再来我学校？到时候叫杨叔叔他们一起，就当旅游。”
张文俪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答应了。
送他去机场的路上，一遍遍嘱咐他，“药要按时吃，不舒服了及时看医生，妈妈每天都会给你发第二天的天气预报，你不回也要记得看一下。”
这些话又让方沐想起了和陆虞哲分开的那天，他扭头往窗外看，努力控制眼眶的热意，“我知道了。”
回到学校，方沐每天都给陆虞哲打电话。
最难受的劲儿过去之后，他开始觉得不对劲。
他想即使要分手，陆虞哲也不会连一句道别都没有就消失。
他不是那样的人。
于是翻出坏了的手机，跑了很多个手机店，求老板恢复数据。
但得到的都是统一答案：损坏太严重，恢复不了。
他打电话给班主任，接通后先和班主任说了些自己的学校情况，然后尽量装作自然问：“林老师，你知道陆虞哲出国留学的事吗？”
“知道，申请就是从我这儿递的。”
“申请需要本人同意吗？”
“当然需要了，高考前就申请了，我当时还觉得没必要，谁成想高考那天居然出了意外，也还好提前做了两手准备。”
高考前就申请了。
“他没有报名复读吗？”
“没有啊，陆虞哲的成绩复读完全是浪费时间，平时成绩加上学校推荐，他出国有大把好学校可以选择。”
方沐整晚整晚失眠，吃不下东西，脑袋昏昏涨涨。
室友打趣他，“方沐，你这脸色，看上去跟吸毒了似的。”
周琦也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经常起来跑厕所都看见你坐着，是不是失眠？”
“不用，我这是老毛病，自己能调节好。”
周琦说：“行，反正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就说，大家在一个寝室互帮互助。”
眼看着再这样下去就得被押去医院，方沐趁课间给妈妈打电话。
“沐沐，天气又不冷，要围巾羽绒服干麻啊？”
“我怕突然降温。”
“哪里会这么快降温到穿羽绒服啊，”张文俪感觉奇怪，却也应了他的要求，“那妈妈多给你寄一点。”
包裹寄到那天，方沐抱着陆虞哲的衣服睡了半个月以来的第一个整觉。
应该都被妈妈洗过一遍，味道很淡，但对他来说足够了。
那一年春节，陪家里人守岁、放完烟花之后，方沐散步到陆虞哲家小区外面，坐了一整晚。
第二天回家正好和要出门的杨羽碰着，问他：“高考之前，你是不是用那张照片威胁陆虞哲跟我分手？”
杨羽反应很大，“我威胁他？他威胁我还差不多。”
“什么意思？”
“他说他不怕，让我直接把照片曝光，给我报虞主任的联系方式，让我不敢用手机发的话，还可以打印出来趁晚上没人放进教务处邮箱。”
“我问他不怕被开除吗，他说我很可笑，高考的关键时候哪个老师敢搞年级第一的心态？
“我问他不怕被逼着跟你分手吗，他说分就分了，本来就没认真。”
方沐看着杨羽，努力把这些话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场景，想象它们从陆虞哲嘴里说出来的样子。
“你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干嘛？我没骗你，艹！想想都恶心死我了，果然聪明人脑子都挺变态。”
“我当时就提醒过你，结果你反过来打我，真是不识好歹，现在遭殃才知道后悔……”
杨羽咳嗽了几声，试探着问：“你不会还想着他吧？就算喜欢男的……两条腿的男的到处都是，你学校里再找一个呗。”
他承认自己有时候对方沐挺坏，但仅限于讽刺几句给他找不痛快，这种玩弄别人感情的行为，他非常唾弃。
看方沐还盯着他发呆，杨羽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听见我说的没？魂掉啦？”
“听见了。”
方沐回到房间，吹了半小时暖气，也没吹热在外面冻了一晚上的身体。
身体很冷。
胸口那块拳头大的地方更冷。
像结成了僵硬的冰。
他把抱着睡了许多个夜晚，属于陆虞哲的东西一件件找出来，摊开放在床上，又到外面拿妈妈修剪花枝的工具。
剪第一下时，白色羽绒飞了出来。
接着第二下，第三下。
把这些东西剪了个稀碎。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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