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这里》独孤雯

3、谁路过谁的生命

　　要期末考了。大一第二学期即将结束。之书快四个月没回家了。想起家里种种，她脸上就会出现欣喜的笑靥。那个会在半夜熬粥给她喝的温柔女人还有那个会把温暖怀抱留给她的善良男人。家人等同与她的第一生命，是不可割舍的情怀。她这样的恋家。

　　之书打开电脑，杂志社发来催稿邮件。她无赖地笑笑。她是有点小聪明小才华，却有着大懒惰。时常拖稿拖到截止日期前一天才交稿。就是这样懒，二十年如一日，没法改，也不想改。如果不是这一天之书打开电脑点开催稿邮件又顺便接受了其他一些广告，那么她就不会在那些广告中点开其中一份带有病毒的邮件，如果没有接收到病毒，那么她的电脑就不会出事，而她的文稿也不会再一次拖到截稿前一天，如果不是电脑不出事，她就不会拿出手机翻那个号码。而她江之书就是那么在不幸之后而又幸运得找到她已有半年时间没打的号码。

　　后来之书在日志里说，你路过我的生命。毫无声息。却分外温暖。

　　“喂，您好，我是林澈。”
　　“小澈，是我。”
　　电话那头只沉默了半秒不到便回过话来。“小书？”
　　“恩，不好意思啊，突然找你。”
　　“没事，我换了手机，有些号码没存。刚没反应过来。”
　　“老大您说这话可是寒碜我了，您要是反应慢，我们学校的电竞队早散了。”刚开始的生分只一句便转为融洽。
　　“哈，抬举了。大半年没找我，你个丫头还真有良心。”
　　“对不起咩，人家好歹也是女生嘛，总要谈恋爱的呢。”
　　“知道自己是女生那以后少自称是老子。”
　　“呃……您老就不能少刺激点我啊！”
　　“得得，不说了。对了，这么久都没想着老子，这会儿来找我，肯定没好事。”
　　“嘿嘿，老大您果然神算啊，没多大事，我‘老婆’出了点麻烦，劳驾您屈尊过来看看。”
　　“我说怎么着吧。行吧，对了，据说你搬出寝室了。我上哪找你？”
　　“在时代广场这边，你坐2路就能到的。具体地址我一会儿发给你。”
　　“行嘛，那到了打你电话。记住，乖乖等老子来。”电话那头痞痞的声调一般人听来，还真有点暧昧。但是之书早已习惯这样的暧昧。
　　“恩，奴家这厢等着呢。”
　　“哈，bye！”
　　“Bye！”

　　放下手机，之书起身准备收拾一下屋子，毕竟有人过来，房间不整洁点不尊重别人。这是她很早便形成的习惯，说的难听点是她强要面子的个性逼得她不得不注意形象。想起刚才电话里那个痞子，之书开始回忆和那家伙之间有关的东西。
　　认识林澈那痞子是在学校外面的一家麻辣烫店里。
　　当时，之书和钦钦正在吃麻辣烫，然后叶子说要过来一起，顺便带个男生过来当冤大头。她们俩乐得捡便宜。没一会叶子便拖了个男生进来。之书抬头，看到一张斯文清秀的脸，一副无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肤色偏白。很少有男生会让之书感觉皮肤好的。林澈算是一个了。有点小狮子发。卷卷的，仔细看有点可爱。左耳带一枚水钻耳钉竟然和那张斯文清秀的脸相得益彰。说明这家伙不如表面上那么安分。
　　“美女好，我是林澈，叫小澈就好。”
　　之书和钦钦相视一笑。
　　“我是钦钦。”
　　“我是小书。”
　　他不计较自己报了姓名而对方没报，转头和叶子讨论轮滑的事。左耳的耳钉时而闪几下。衬得皮肤更为白皙。
　　吃完便和钦钦要去结账，叶子说不用了，会有人付的。果然林澈抬头一笑。之书和钦钦便了解了般大步走回寝室。

　　第二次见面是叶子带之书练速滑。叶子凉凉地对着电话说，有个新手，过来指导指导。是美女啊。就你上次看到的其中一个。恩，我们寝室喷泉这，不见不散。
　　几分钟后。那痞子出现了。
　　叶子上去就一爆栗。“就你拽，穿个黑金瞎显摆！”
　　林澈一个很漂亮的转身躲过突袭，脚下稳稳地定住。果然高手啊，之书在一旁暗叹。
　　“哪能啊，新买的鞋，当然要出来踩踩，不然摆在寝室里供菩萨啊？”
　　之书和叶子都笑了出来。林澈注意到旁边的小美女，转过头来打招呼。
　　“Hi，小书是吧？”打完招呼，不忘打量一番。上次没看仔细。这次可得好好看。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五几的样子。皮肤绝对OK，保养得相当不错。五官小巧柔和，身材不胖不瘦，胸不大，但形状绝对漂亮。总得来说，是清丽可人的。不能怪他，他在校外做电脑推销，什么样的人都会接触，眼光比什么都精。
　　“恩，老大您记性不错。”
　　“过奖。你也玩这个？大小姐您要是受伤了老子可不负责背你去医院啊?”
　　眼里闪过一丝不悦，许是大小姐的称呼激到了之书，但是嘴角依旧扬起清丽的笑靥，带一点点傲气。语气却是十足的谦虚谨慎。
　　“没事，以前玩过双排的，有基础。不怕摔。就算受伤也不敢劳您大驾，您看您这纤弱劲，要是把您给压垮了，那可是担待不起的啊！”
　　好个牙尖嘴利！林澈扬了扬了眉。这丫头果真厉害。林澈给了她个大大的笑容。
　　“林澈，你少和这丫头较劲，跟她对上，可不好受啊!”叶子在一旁打圆场，说是替林澈帮腔，实则是替之书解围。
　　“没的事，叶子，咱今儿去哪刷？”目光转向叶子。
　　“不是吧?人家才玩没多久的单排，老大你拉人家去刷街？”叶子担心之书刚玩几天就去刷街会受伤。当初虽然她练T刹只练了三天就会了，可是摔得也不轻，之书筋脉较常人脆弱，经常伤筋，她真担心之书会受不了。
　　“没事的，叶子，去吧，总要实践一下的，我这鞋买着不是为了好看的。”
　　林澈听到这话，没说什么，开始打量之书的鞋。旋二36码。黑色鞋壳，鞋带一根紫色一根玫红。很张扬的系法。黑白色香蕉轮。和叶子的一样。这丫头条件不差，刚玩就上好鞋。有魄力。
　　“美女都没意见，咱就出发吧。”
　　“可是……”叶子后面的话被林澈和之书截断。之后三人一起去刷街。
　　那是之书第一次刷街，没有摔跤。叶子说她下桥感觉特别好。连林澈也对她另眼相看。刷了有两个多小时。之书愣是没喊一声累。刷回学校门口时，只是撑着膝盖，喘了会儿气。林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对她说，“你耐力不错。能坚持那么久。叶子果然没看错你。”
　　“那是，老子和那些做事做一半就喊累的大小姐可不一样。”骄傲地抬起头，报复般地投给他一记媚笑。
　　林澈有种被雷到的感觉。这丫头还挺记仇的。他暗自窃笑。
　　那次后，他们就时常出去刷街，空闲时还经常在食堂对面的大理石路面上摆桩玩平花。他们决定要创立一个新的轮滑社团。让学校里的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轮滑。什么是真正的疯狂。
　　两人关系很铁，一直维持在兄弟阶段。间或带个饭什么的去各自寝室，都是很平常的事。开始还有室友猜测他们的关系，后来都知道他们真是哥们也就不多八卦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
　　“天空之城”悠扬的铃声想起，之书暂停思维看了下短信。屏幕显示号码是林澈。
　　在门口。
　　之书懒懒地翻下床，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就见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白面书生脸，噙着抹痞痞的笑。真是该死的好看。
　　“来了。还以为你摸不着呢。”
　　“我方向感很少出错的，大小姐——对不起。”意识到说错话，林澈立马道歉。
　　“没事，瞧你，还说我计较，自己还记那么清楚。进来吧。”笑了笑，便领他进门。林澈跟在她身后，打量房间。
　　“这地方够有味道啊，改天帮老子也找间这样的吧，那狗窝实在呆不下。六个人挤一间真是受罪。”
　　之书听了又是一笑，“我也是托了很多人才求到的。不过学校那宿舍真是不能呆。”
　　“是啊，要不是老子爱干净，每星期打扫一下，根本不能住人，那群死鬼根本不管事，出来上网，泡妞，闲得要死，拿把扫把却嫌累。哎，这世道！”说道寝室问题，林澈的抱怨就一股脑搬出来。
　　“呵呵，您老先别费心那事，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眼下还是先看看我‘老婆’吧。”
　　“得，言归正传。电脑放哪了？”
　　“在我房间。跟我来吧。”
　　“也就你放心把我这狼放进闺房。”贼贼地一笑，眼里摄出诡异的光。
　　白了他一眼，带他进房间。林澈闻到一股淡淡檀香味，顿时浑身舒爽。女生的房间就是不一样。
　　“在那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径自走出房门。
　　“就把我丢这了？我好歹是你师叔呢，这待遇有失水准啊？”林澈摆出委屈的模样。
　　“少给我做小媳妇。”瞪了他一眼，眼角却盈满了笑。
　　林澈在那碎碎念，手下却也不耽搁地打开电脑，检查状况。抿着嘴走出房间，知道他做事不太想人打扰到。拿了本小说去客厅看。
　　一个小时后，之书觉得有点渴，起身去倒水。喝完想给他也倒一杯。那么久了，应该会渴吧？现在春末夏初，不喝点水解渴怎么行。看看橱柜，发现纸杯已经用完了，房东的杯子不好意思用。之书无奈地笑了笑，看来得贡献自己的了。算了，以前出去刷街的时候都是喝共用的水的，间接接吻这种事是常见的。也没人会去计较。只是现在有段时间没见，还是有点尴尬的。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橱柜里拿出自己的蓝色陶瓷杯。
　　那家伙很认真的盯着屏幕看。左手小指，无名指还有中指敲打飞快，还不时转换，右手十指中指和无名指按着方向键控制。好熟悉的手法。
　　走到门口轻唤一声，“小澈？”
　　没反应？
　　“小澈？”走进一看，果然，这家伙竟然玩起她刚装了没多久的真三。
　　抬手拍拍他的左肩。“小澈。”手下的棉布衬衫质感很好，很舒服。
　　“恩？”迎上一双铮亮黑眸，即便隐在眼镜后面，依然非常有神。
　　“你搞定了？”
　　“是啊，中了点毒。你个丫头，真狠，竟然什么杀毒软件都没装。我帮你下了个软件。随时杀毒。”
　　“呵呵，我以为系统换了都装进去的。”
　　“真不知道你怎么买的这电脑，换了系统竟然都不检查好。但是这么好装备竟然价格那么公道。没被人宰，真是运气好。”
　　“人品问题啊~~”之书在一旁笑得诡异。
　　“切~~”林澈撇撇唇。摆明不鸟她。
　　“你倒是好啊，搞完了都不叫我。还玩真三，我‘老婆’是你想碰就碰的？”
　　“算了吧你，都碰了那么久了。已经被老子蹂躏得差不多了。你‘老婆’就是我‘老婆’，都那么熟了，不用那么计较啦！乖，啊~”左手食指玩味地挑了下她的下巴。
　　之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把刚刚暧昧的动作放在心上。半年没见，虽然有点尴尬，但该有的亲密还是存在的。所以还是习惯和他这样的互动。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他。
　　“喝点水吧，那么久也该渴了。纸杯没了，房东的不好动，不介意的话还是用我的吧。”
　　“没事。咱那么熟了，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顺手接过，一口饮尽， “是你的味道。”他邪邪得对她笑着，放下杯子。
　　之书愣了下，不打算去理会他话，伸手去拿杯子。却被他攥住。另一只手将她鬓旁的发捋到耳后。接着，手指停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轻轻揉捏。然后，靠近她，在她耳边低语，“你半年没找我，老子可是忍了半年。我们……”
　　她推开他，“小澈，我们那时只是各取所需……”她承认她不排斥他的碰触。只是现在好像不是时候。
　　“现在也是啊，只要身体喜欢不就行了。”他再次靠近她，开始吻她的耳垂。萧爽也这样说过，只是当时她气他的不负责任。而现在，这样的话她听来毫无感觉。她心里闪过一丝邪念。
　　“除了身体呢？”
　　林澈停下他的动作。“你想说什么？”眼神开始闪出精明防备的光。他忌讳女人用身体外的喜欢做羁绊威胁他。
　　“没什么，”她把笑容撤出最动人的角度，抬手拍拍他的脸，“亲爱的，我最近不是很想。”
　　“果然啊，半年没见，你不想人家了。”
　　“哪有，是真的啦，不和你闹了，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她轻轻拉下他放在她耳垂的手。
　　林澈看看手机，已经六点多了。是该吃饭了。
　　“我去收拾一下。”脱险般离开房间。
　　林澈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眼里不自觉地露出温柔的光。他承认他喜欢这女人。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半年没见，这丫头比之前更有味道了。他喜欢她身上好像水仙的清清淡淡。不刻意，不做作。有想法会直接表达，但是注重别人的立场，即便是不满也会说得很婉转。这是他所喜欢的。以前只是单纯的喜欢。现在却是真的喜欢。她明白他的想法。算是个红颜了。压抑的时候找她说话，最好不过了。
　　一分钟后，之书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
　　“你确定你只是大一？”干干净净的公主头，上身是紫色中袖碎花衬衫，下身是洗得泛白的七分牛仔裤，白净光裸的小脚踩着一双米色系带坡跟凉鞋，右手手肘上挎个白底蓝点帆布手袋，一派淑女扮相。
　　“下学期我就升大二了。”
　　“这身行头有点女人了。”
　　抬起脚跟整整了鞋带。“老子向来很淑女的好不好？”
　　伸手捏捏了她粉嫩的颊，“来这么久没见你说还觉得你真淑女了，现在又蹦出来了。”
　　“知道了啦，下手就不能轻点？”她拉下他的手，揉揉被捏疼的颊，白了他一眼。这痞子，一点都不正经。
　　“轻点?可以啊。”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唇与唇碰触。柔软的舌滑过她的齿。只是一瞬间的事。
　　“今天挺漂亮的。”邪邪的笑看了她一眼。他以前看到她穿轮滑鞋时还没想象过她穿成女人的样子。后来见识了几次，也就习惯了。明白她是真的适合做淑女的人。拉她的左手挽住他的右手肘。“走吧，亲爱的，我们去吃饭。”
　　被占便宜了。之书这样无奈地想。然后被带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