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这里》独孤雯

2、一个人的生活

　　彼时。她只有十五岁。心底还有透明易碎的单纯。看到笑得眉眼弯弯的侧脸，十指会下意识地掩下右颊的炽热。
　　凉润的唇俯下。她亦能够看到那片铮亮黑眸中的自己的期待。却亦还有另一张清丽的容颜。薄唇轻启。只一句便是何等的掷地有声。
　　我爱她。

　　之书醒来时，天还未亮。感觉到嘴里的咸涩，直觉是去擦嘴角，却摸到一小片湿润。打开床头灯，闹钟显示时间为04：04。揉了揉太阳穴，之前玩了八小时的真三，记忆仍旧陷在兵荒马乱的三国前期。喉咙干涩，起身走到客厅倒水。在玄关处的半身镜映出苍白的小脸。嘴角带笑，眼角那些液体流过的沟壑，淡淡浮现。有多久没有做到这样的梦了？之书决定不去想这样无聊的问题，拿起杯子喝水，透明液体通过咽喉，内心感到安静平和。她不想要纠缠的心思。她已不在青涩懵懂的年龄。是二十一岁的女子。她是安稳沉静，又骄傲锐利的江之书。

　　既然醒来就再无睡意。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走进厨房。取出砂锅，准备熬粥。将淘洗好的糯米放入锅内，加水，大火煮熟。鱼片切末撒入锅内，转为文火焖。偌大的厨房，溢出糯米清清淡淡的香。再焖上一小会，加盐和味精，调匀，熄火，出锅，盛碗。姜切丝，葱切小段，撒在粥面上，并淋上麻油。这是她所习惯的煮鱼片粥的方式。是母亲教的。两根油条、一小碟榨菜、青苔花生和一小块腐乳。算得上清淡的早餐。这是她所习惯的早餐。舀一口粥放入口中，眼神流露柔软的光，虽不及母亲的手艺，却是有家的温暖。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那双穿梭在油烟中温柔的手，每一个细节都令人怀念。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在某一个早晨，被自己煮的粥感动。

　　之书住在校外已有段日子了，能够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是她一直所向往的。如今终于得以一偿夙愿，让她特别满足。软磨硬泡了许久，学校才批准，确是下了很大的工夫。同学间的关系开始生疏，她也不在乎，这样的泛泛朋友太多，多限于点头之交，还是能够处理得当，符合她圆滑的性格特点。这间房的房东是对中年夫妻，朋友介绍的，价格合适，混得熟了，都不会太计较房租的事。若是这月拮据，就交少点。最近两口子出去旅游，就乐得让之书守着房子。是对她的信任。之书很高兴，她觉得被尊重是快乐的事。

　　房子不大，二室一厅。厨房可以自由使用，对于之书来说是很幸运的事了。她把房间打扫干净，换下灰色的厚重窗帘，而改用蓝色碎花，买一大束水仙摆在案头上，是易养的植物，气味芬芳，令人亲近。床头放满喜欢的书籍。墙上贴着自己写的一副横联，只四个字，云淡风轻。写得不算特别漂亮，却是她此刻心境的写照。这是专属于她的空间。她爱。

　　房子离打工地方比较近，她周末在一家披萨店兼职，赚点外快。在S市的生活开销虽然有点大，但她也不是很缺钱花，有时在杂志专栏上投点小文章，赚点稿费，她只是想找点事做，让自己能够更接近社会。变得更独立。她是节省的，家里给多少用多少，不多要一分。唯一的奢侈都是用在书上。书和轮滑一样是她的第二生命。想买的书从来不犹豫，哪怕再贵都会咬牙买下，就算心疼也只是一阵子。拿到书的那一瞬，什么心疼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