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这里》独孤雯

14、没办法喜欢。所以，对不起。

　　广场长椅上，女生撑着洋伞，懒懒接过某个号称她这辈子最大的麻烦的家伙手中的香草味的甜筒。
　　“那个，同学，虽然党和人民已经解决了你们的温饱问题。但也麻烦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之书无奈地看着身旁时不时会蹭她的香草吃的麻烦人物。而主角手中的巧克力几乎没动，渐渐融化
　　“同学，你不知道吗？俗话说，人家的东西就是比自己东西好吃。我只是稍稍印证一下。”
　　“那您老这个‘稍稍’频率会不会太高了点啊？”之书紧握她的香草做誓死护卫状。尽管成效不明显，好吧，她承认是根本没成效。下一秒，甜筒的一角又被那个麻烦家伙的灵活舌头拐走了。
　　“恩？多乎哉？不多矣。”他满足地看着她即将生气又不能发作的可爱表情。
　　“切~~~”为了防止她的小香草再次被劫她一口咬下剩下大半的冰激淋。只是，这一口实在是狠了，奶油冰到了牙齿，冰得有点缓不过气来。但是却又强忍着装没事。静待凉意慢慢褪去。
　　林澈看着这样的她，哭笑不得。
　　伸手，擦掉她嘴角的奶油渍，接着滑至她可爱的下巴，轻轻握住，俯首。她不无惊讶地看着他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书生脸在她眼前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她的笔尖顶上他的，她看到他眼里的笑，温柔得都可以腻死世上任何一种雌性生物。她不习惯他在人前的亲昵。只是，她已经确定自己没有力量推拒。唇上是水般温润的触感。混合他的巧克力和她的香草。口中的冰凉已退。
　　鼻翼两边现出微红，倦倦地合上眼。她依稀感觉到似是回到了那个被称作是初恋的年代。那个有着古铜肤色，笑中带着阳光的少年，似也这般俯首，薄唇凉润。她从未抑制她心中那棵树的生长。落种，抽芽，结叶，开花，便是十年。她在那篇深海似的墨瞳中看到那抹清丽的容颜。然后耳边响起淡淡的三个字，却是掷地有声。破了她十年单纯而执着的等待。十年便成寂灭。剧终。抑或行将就木。
　　回忆起了黄色的褶皱。惹出胸口恼人的微疼。睁眼。却一样是如深海似的一双墨瞳。这里一样有着一张清丽的容颜。却是她。在他眼里，她这样美。于是，止疼便只消这一刻。
　　“在想什么？或是，在想谁？”眼前的人笑问。
　　“你希望我想谁？”她笑着反问。
　　“你说呢？”他继续把问题丢给她。
　　“不知道啊。”她呵呵地吐了下舌头。将责任推干净。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您老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明目张胆？”
　　“你看看，害羞了不是？”
　　“什么啊，这里是公共场所，麻烦您老注意下场合。”
　　他故意环顾四周，“晴空万里，绿草葱葱，才子佳人，缠绵悱恻，”然后又用痞子的笑容对向她，“很正常啊。亲爱的，这场合没什么不对吧？”他懒懒地说着他自成一派的歪理，一手玩弄她的耳边的碎发。
　　“去~~”轻轻拉下他不安分的手，佯装微怒地斜斜瞪了他一眼，“对了，你准备呆到什么时候回去啊？”
　　“哟，被打击了，这才多久，就赶我走啊？心痛。”一手捧着心口显摆。动作煞是可笑。
　　“少来。还多久？那老大，我提醒一下您老，今天是星期天，你是上星期的明天来的。”
　　“我来了一星期了？我怎么没感觉？”继续一脸无辜状。
　　“还装？”用中指关节轻弹了下他的额头。 “你就是有钱也不能一星期都住宾馆的。差旅费能报这么多的？”
　　“百分之八十。”
　　他说这次来是出差，但几乎除了她在家吃饭睡觉外，基本上都是和他腻在宾馆里。她要信他就有鬼了。害她晚上玩轮滑都不敢去。一是怕碰着沉默，多生尴尬。二是，怕碰着熟人。算她运气，他来的第二天陪了他吃一天的饭都没碰到什么熟人。不过就算不去玩，有心之士还是会猜测他们的关系，不，不是猜测，是肯定。沉默同学便是其中之一，他已经完全肯定她江之书，定是有主儿的人了。只是他还没找到机会正面印证。因此，她才需要避嫌。
　　“何况你出来一星期，家里难道不担心啊？”
　　“是有点担心的。”不，是很担心。担心他怎么还没找女朋友。
　　“那不就是了。赶紧回去吧。”
　　“还说不赶我？”他又做捧胸口状。
　　受不了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澈，听话好不好？暑假再半个月就快完了，我们到时候又可以在学校见的是不是？”
　　“开玩笑的。我知道的。好吧。我已经买了票了。”他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脸颊。
　　“恩？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啊？”诧异他的速度如此之快。
　　“我一到这的时候就买了回程票了。”
　　“几点的车？”
　　“明天下午两点。”
　　“你原来就想好的是不是？算的倒是精细。”他是上星期两点到的D市。刚好一星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凑巧而已。”又是痞痞地笑。
　　看看手机，已是快五点的样子。
　　“不早了。我该回家吃饭了。”
　　“恩，去吧。”
　　“恩，晚点联系。”微微一笑，乍现一对他最喜欢的酒窝。他很想送她回家。只是他知道她怕被熟人碰到到时候和家里难说，便只好让她一人回家。可幸的是，广场那么招摇的地方，居然也没碰到半个熟人。许是天气太热的关系，街上人也不多。当然家里附近熟人多，还是安全起见的好。
　　看她纤瘦的背影淡出偌大的广场，心想着的是，以后定会有机会送你到家门口。而且还是她父母在场的状况。狮子座的人，有着强烈的欲望和与生俱来的自信。虽然自信太过便是自负，只是，他从来都很会把握这种自信的分寸。他相信，他有那么一天。他给的起这个女人需要的东西。她需要安全感。他完全给的了。

　　林澈终于是走了。他这一走，把一堆麻烦事丢给了之书。
　　比如吴若的三堂会审。她知道他们俩腻了一星期不出没，就甘当好人不打扰。当然了，等男主撤退，那丫头怎样都会对她坦白从宽。
　　所以，不等吴若大驾下榻她家，这丫头已然乖乖坐在她家的沙发上，接受严刑逼供。
　　“好了，要问什么就问吧。”她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大小姐嘴角狡黠的微笑。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的，好吧，走走形式还是要的。说吧，那个林大帅哥，是哪路的？出师何门？居然把的到我们家江大小姐？”状若优雅地搅拌着手中的焦糖玛琪雅朵，嘴角的笑一直隐忍着好似再触动一小下就要喷薄而出。
　　“好啦好啦，我有错，我坦白，我认罪，我伏法。行了吧？但您老麻烦别装那么猥琐的样子，影响姐姐食欲。”
　　“姐姐就这德性，您老爱看不看。有罪就说，别打官腔。”
　　“好啦。你不是见过的？玩轮滑一哥们。”
　　“哥们？哟，您老打哪门子战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俩已经不纯洁了。”
　　“本来是哥们啊，只是后来剧情有变。”
　　“哥们变情人的多了去了，你也别觉得有什么不好说的。没事没事，这哥们挺靠谱的，合适！”
　　“你什么时候转换阵地了？”
　　“什么转换啊？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的啊，谁让咱是死党？我不挺你谁挺你啊？”豁达地将手臂勾住之书的脖子。
　　“得了得了，搞的自己多少大义凛然的。谁之前还一副要摆满清十大酷刑的猥琐样？”
　　“哪有啊？人家很平易近人的。嘿嘿，小书，你都让人嫉妒死了。”
　　“毛好嫉妒啊？”
　　“你看，人家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心正人直，对你又好，还不让人嫉妒啊？”
　　“哪啊，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骨子里坏着呢！我就担心哪天被他卖了还屁颠颠地替他数钱。”她丢了个白眼给她。
　　“我看未必，那句俗话说的多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啊，俗话虽俗，但是经典啊。”
　　“我现在感觉被套进去了。”
　　“怎么，沦落了？”
　　“什么啊？只是觉得怪怪的，本来挺好的哥们，现在这样，有点不太习惯。”
　　“久了就习惯了。别想太多了，走，姐姐请你搓一顿去。庆祝咱江大小姐光荣步入第二春。”
　　“去！”心里想着我这找的什么狐朋狗友啊？
　　俩人浩浩荡荡向市区杀去。
　　但是解决完了吴若，另外的麻烦应该怎么面对？她所指的麻烦，便是沉默。自那天后，她一直都欠他一个解释。她得想想应该怎么和他说清楚。头大啊头大，林澈这家伙带给她的麻烦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低头兀自搅拌手中的摩卡。她心底闪过N种说辞，但又一个个地被否定掉。她仔细斟酌着，仔细到每个字眼。
　　“小书，那个，不要一些点心吗？这里的杏仁蛋糕不错。”
　　“不用了，我不饿。”
　　“真的挺好吃的，”接着回头招了服务员，“小姐，来分杏仁蛋糕。”
　　“好的。”
　　之书无法，只能任由他去了。一分钟后蛋糕上来，她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小默，抱歉，我那天欠你一个解释。”
　　“没关系啊，那天是有点混乱了。你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
　　“那个，其实，本来…..”老天，她的好口才去哪了？
　　“我知道你和那个林澈只是很好的朋友，很铁的兄弟是不是？你那天有说的，我记得。”
　　“不是，我们，在交往。”
　　“在交往”就这三个字，生生将他心里小小的期待彻底打得灰飞烟灭。
　　“那你那天那样说……”
　　“我一开始是不确定我们之间的，在那之前我也只当我们是好兄弟好朋友。所以才会那样说。但后来他和我表白，我心里也确实是喜欢他的，所以，所以，我们就在一起了。”终于说出来了。她对这种老实厚道的对象向来没有抵抗能力。
　　“小书，我，我，我很喜欢你，你真的没有考虑过我。我以为你那天约我是…….”
　　“对不起，我是想借那次约会明确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以为我会喜欢你，但是，不行，林澈给我的影响太大，我确定，你不是我想交往的对象。”
　　“那，那是我搞错了？”沉默一脸颓败。
　　“恩，我也搞错了。你知道吗，我有个喜欢了十年的青梅竹马，是很深刻的爱恋。但是他一直将我当做替身，我从来都不是他喜欢的那个。”说到这儿，她嘴角浮上自嘲的笑意。
　　“那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呢？你没有努力去争取吗？”
　　“她死了。”
　　“啊？”
　　“呵呵，所以，我不是没有努力争取，是根本无法改变。就像很多名作都是在作者死后才得以流芳百世。死人永远比活人更有被探索的价值。我怎样努力模仿和学习都没用，你根本无法成为那个人。是林澈一点点帮我脱离掉他的阴影，让我明白，我可以多一次的选择。虽然我还没有完全从那种伤害中解脱，但我相信，有他在，我可以拥有更多幸福的资格。”
　　“因此，我也无法成为你心里的那个人。”沉默发现，之书此刻是他不曾见过的样子。她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潇洒独立，她也有她的软肋，也有巨大的伤痛。只是她一直习惯假装快乐。但是，他更喜欢她了。尽管，他无论如何都给不了她想要的那种安全感。
　　“是的。小默，你真的足够好了。如果用百分制打分，你可以打九十七分。但是，我没办法喜欢你，所以，对不起。”
　　“恩，我知道，其他都可有可无，而我缺的那三分，却是你最想要的。呵呵，小书，谢谢，谢谢你，让我喜欢你。”
　　“真的很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感情不是一厢情愿。我知道这个理。”
　　“那先这样了。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BYE！”
　　“恩，BYE！”
　　她给了他一个漂亮的微笑和背影。他好喜欢她的笑，但他明白当着他的面她笑不出最漂亮。他早该懂得，她这般独特的女生是看不上他这道菜的。有一个男生可以让她哭，有一个男生可以让她笑。他却是让她为了不能喜欢上自己而道歉的人。他是她的局外人。她无心逗留。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出我们心中的白鸽……”
　　她把他的来电铃声设成了苏打绿的《小情歌》，青峰把感情中的小甜蜜都唱绝了。
　　“喂，大爷，我记得现在是上班时间，您会不会太闲了？”
　　“看看我们家妞‘打苍蝇’战果如何啊？”
　　“乱讲，什么苍蝇啊，人家是可怜的小鼹鼠，姐姐都觉得人委屈了。”
　　“哟，心疼了？不能够啊，你可是心甘情愿从了大爷我的，怎么，这会就后悔了？”
　　“不敢，您什么人物，奴家可没那胆量。”
　　“恩，乖。怎么样，他决定退出了？”
　　“人家就没敢进来过。就您那架势，谁还敢来应战？”
　　“那是啊，爷这么多年摸爬滚打，什么阵势没见过，后生小辈，不知者就不罪了。”
　　“瞧给你美的。乖乖上班上班吧！”
　　“好呢，来，给爷香一个。”
　　“不跟你玩啦，上班去！”
　　“得令！么，挂了。”
　　“恩。”
　　死痞子！她无奈地摇摇头。挂了电话，慢慢踱回家。算算时间，暑假快过完了，本是打算这期间找份兼职做做，因为实在是太怕热，因而搞得她整个假期都懒到家了。学校这个话题自然是许多学生都厌恶，她自然也不喜欢。但总还是要回去，转念一想，回去好像能看到某个死人，心底也没什么假期后遗症了。家里那二老貌似也没听到什么风声，那就先瞒着呗，她怀着这般侥幸的心理过完了这个暑假。她发现她确实很期待返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