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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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天空刚有一丝鱼肚白，胧车就降落了下来。
还是那片并不平坦也不好走的路，晴明并没有以为村民们这个时间不会起来就过于靠近这个村子，在晴明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一阵温柔的风卷着他轻盈的落在了地上。
虽然考虑到了作为神堕成妖的板本弥生对于阴阳师的不信任，他可能会对作为山神的大天狗吐露一定的事情，但是对于他到底会说多少，晴明并没有把握。但是他想到的大天狗的反应，不论是人类肆意欺辱轻慢神灵，还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强行造神的手法，大约都会导致大天狗的愤怒。
他已经准备好了，面对一个愤怒的大天狗的心情，却没想到，迎接他的，是大天狗的温柔。
“真是温柔的风呢。”虽然总是将微笑当做面对他人的交际手段，但是此刻晴明的微笑却是发自真心的温柔。这令在听完板本弥生对他的倾述之后就心绪难平的大天狗沉郁的心情也忍不住有了微微放松。
“你早就知道了吧，这个村子里发生的一切。”稍微沉默了一会，大天狗从虚无中显出身形，一直以来就没什么表情的少年脸上此刻显得格外冰冷，只是他并没有将这份冰冷发泄出来的打算，不论他是否生气，是否为此间的事情鸣不平，但是这一切与晴明无关。比起让晴明处理这件事，他更希望和晴明一起扭头就走，让这个已经扭曲的村子在他们错误的选择中渐渐消亡。
晴明笑了下“我曾说过的，在我来之前，曾有几个阴阳师来过，只是他们都没做什么就回去了。但是，他们也不是来做个样子的，起码这个村子发生过什么，那个离开的孩子是否愿意回来，他们都是询问过的。”
听到那个孩子不愿意回来的消息，大天狗松了口气，他虽然不太喜欢管人类之间的事情，但是总有些人，明明十分可怜，但是在有人伸出援手，将他们拯救出来之后，却又以那群伤害过他们的人们需要他，他们离开自己就会死去这种原因，又跑回去受苦。这时候，就让人心中十分抑郁了，遇到这种事情，即使是大天狗也会觉得，自己就算是同情那人，也是十分多余的，不论现在的情况如何，起码那个孩子还没有被改造成那种可悲的模样。
“所以，你让我来就是让我看看这个，什么都不做？”大天狗蹙眉。
“当然不是。”晴明叹了口气，“只是，阴阳生们查到的东西到底有限，我还是希望能从当事人口中知晓事情的始末，才好做出决断。大天狗阁下，昨夜，您知晓的事情，可否转述给在下呢？在下也好尽快将这里的事情处理了。”
大天狗的脸色更陈郁了下来。
“很难开口吗？”晴明出声问道。
大天狗偏过了头。
有一声悠悠的叹息传了过来。“阴阳师大人，由我给您说明吧。”
那人现出了身影。与大天狗的出现方式不同，他仿佛是从一片水雾之中走出来的，高大的身影不再是白天那般微微弯着，而是挺的笔直。
“错是由我犯下的，这一切就该由我来承担，那个孩子是无辜的，而且，我是在不希望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了。”版本弥生说着，又习惯性一般，对着晴明弓了下身。
“故事要从很久以前说起来了。”
“在一个生活艰苦的渔村，曾经有一个十分勤恳的年轻人，他知道整个村子里都是老弱妇孺，成年的，青壮的，都为了有更好的收入，去了最近的城里。”
“可是，即使去了城里，能有更多的收入，给亲人朋友买到更多的东西又怎么样呢？在他们回来之前，没有人抚养，没有人帮助的老人，孩子们，可能一个生病，就会无声无息的死在自己的家里了。”
“于是，这个善良的年轻人放弃了去城里工作，赚更多的钱，娶个妻子，然后生个孩子的老路子，而是选择了如同祖先一般在这片海域上捕鱼。
但是，这片海域，是有主的。这里的鱼虾即使很弱，成为精怪的话，这里的主人也是不会允许人类随意猎杀的。更何况，这片海域的主人还有着暴君之名。
原本在先祖定居在这里之前，他们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只是，大约就在几百年前，这个村子最繁荣鼎盛的时候，因为过度的捕捞，村子的村民们让海域的主人发怒了。
海域的主人用风暴卷起波涛，将与渔民的船只拍毁，将海水送到岸上，将房屋淹没，只是片刻，村子里就成了一片废墟。
但是，贪婪的村民们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们不肯放弃这块丰腴的海域，为了重建村子，他们选择更细的网，更频繁的捕捞。
不论是大鱼还是小鱼，不论是海虾还是蛤蜊，能够吃的，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的，都被村民们捞了起来。
这片海域的主人并不是吝啬之辈，否则在村民们定居的时候，就会将他们赶走了，而不是在他们一次次的愈发过分之后，才选择将宝藏牢牢的锁起来，再不将其大方派送给这群贪得无厌的人类。
村民们慌了，这时候，年轻人的父亲忽然说出了一个传言，如果在河水枯竭的时候，向河的神明进贡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作为河神的妻子，就可以再次得到河神的青睐，能够再次得到原本该有的丰饶。
但是当时，整个村子里，就算是女性，也都是年迈的老婆婆了，怎么能给海神大人当做妻子呢？于是，他们开始讨论给海域的主人进贡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即使还是个孩子，但是如果海域的主人愿意等的话，也可以很快成长为能够令他满意的妻子了吧？
很巧的，当时村子里就有一个老婆婆刚刚死去，她的孙女此刻正没有人照顾，如果没人管的话，也会很快饿死的吧？不如进献给海域的主人，说不定就能让村子度过这场难关了呢？”
版本弥生笑了下，大天狗忍不住问了一句，“然后呢？那个女孩子被……”
版本弥生摇了摇头，“对，也不对。”
“女孩子被放在一块木板之上，八岁的小姑娘，就被穿上了全村人用最后的积蓄买回来的白无垢，放在舢板上，推向了海面。村民们跪拜着，希望这个孩子能够让海域之主满意。”
版本弥生说不出是嘲笑还是愤怒的奇怪语气嗤笑了一句“真是愚昧啊，拥有这片海域作为领土的神明，怎么会有他们以为的那么狭隘的心胸？又怎么会因为一个进献的女孩子就停止他的惩罚？”
“虽然我当时看不下去村民们的作为，但是当时的我，并没有在长辈们面前置喙的权力。我也只能在他们离开以后，用游泳的方式，去追寻那个被几乎是送上了绝路的女孩子。”
“不知道在海上过了多久，渴了，饿了，我就直接捉鱼吃，然后寻找那个孩子，在水里泡着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在海里。”
版本弥生大概情绪起伏太大，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原本想要隐藏的，年轻人的身份，已经被自己说破了，而晴明和大天狗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也能明白，这些事情大概已经在这个人的心里压抑了许久了。在两个可能会同意自己的观点的，并不完全站在村民们那边的人和非人，终于让他有了稍微将胸中的痛苦发泄出来的一个渠道。
“我遇到了海域的主人。他是个暴君，却也是个明事理的神明。心中宽阔，并不因为我当时的冒犯而生气，只是将女孩子还给我，并且对我说，如果不是我的执着，他大概会直接毁掉那个已经没有存在意义的，开始滋生丑恶和罪孽的村子，既然我来了，他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以他的传达者的身份，给我的村子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版本弥生停了一下，回头看大天狗和晴明，显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口误，干脆也懒得再瞒，就着已经说出来的事情说了下去。
“海域的主人说，这里并非不许人捕猎，只是他有几个要求。”
“网不可太过密集，小鱼是禁止捕捞的，每年只有固定的几个月允许开放捕捞，其余时候仅仅允许捕捞足够食用的分量。”版本弥生叹了口气“我当时在想，不愧是作为这片富裕海域的主人，胸襟如此广博，会以为他会真的夺走女孩子的性命的我简直就是愚蠢，而正相反的，海域的主人将在海面上漂泊了太久已经快要死去的女孩子救了起来，送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富裕却没有孩子的家里。”
“我看着那家的男主人将小雨女抱起来，很开心的对着他的夫人说，要收养这个海神赐予的女儿。然后才放心的以海神的使者的名义，回到了村子里。”
说到这里，版本弥生又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然后，我做错了一件事。”
“如果说村民们有什么错误的话，他们的错误，大概有一半要背负在我的身上。”
“为了完成海神的吩咐，我对村民们说，海神很满意他们的进贡，并且将我作为神使来传达他的命令。”
“当时为了活下去，他们一致决定将海神供起来，并且在海神身边加一个我的位置。”
“一开始我还没有发现，兢兢业业的按照海神大人的指令工作。”
“然而我没想到，他们不过过了几年，就不满足了。”
“我因为他们一开始的虔诚，拥有了半神的身躯，但是，不过几年，吃不饱的人们想吃饱，吃饱了以后想要过得更好，很快他们就开始不满足于听从海神大人的指令捕鱼了。”
“我的父亲，因为第一次说出了进贡女孩子的事情的成功，又去寻找了不少奇怪的书籍，然后在我去海里询问海神大人当时的捕捞要怎么安排的时候，又将一个孩子，送上了曾经的那个位置，然后，用我不知道的方式，从不知道哪个神灵那里，换来了预知的能力。”
“我虽然有了半神的身躯，但是也不过比村民们更高大强壮，能够与海神沟通，仅此而已，又怎么比得上预知的能力？”
那个孩子被放在神社里长大，不太会说话，我也很忙，买怎么见过他，等见到他的时候，他开口便是，“要在中午的时候出海，向海风吹拂的方向，前进到能看到爱宕山的时候下网，就可以得到比之前多三倍的鱼。”
“我也没有多想，就做了，只觉得只是试试而已，并不会有多大的事吧？”
“然而结论是，那个孩子，真的出现了预知的能力，虽然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做到的。”
版本弥生的脸色从舒缓慢慢变得沉默，过了好一会漏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看，他们相信我的时候，我因为他们成为了神使，可是当他们有了能够预言的孩子之后，我就成了没人信任的妖怪。”
晴明叹了口气“这并不是你的错。”
版本弥生摇摇头“我还没有说完。”
“因为这个孩子长期住在神社里有了预知的能力，于是村民们又开始频道找他预言，让他预言哪里的鱼最多，预言什么时候能有最多的收获，然后，那个孩子就好好说了。然后从村子恢复之后，就又跑回来的青壮年们并不听我的劝解，用仿佛筛子一样的细网捕鱼，一开始，总能有令人惊喜的收获。”
“可是没多久，慢慢的，能捕上的鱼越来越少了，甚至开始不能填饱因为听说村中生活富裕跑回来的村民们的肚子。”
“于是，村民们觉得孩子骗了他们，开始教唆自己的孩子们说，他是个骗子。”
“无辜的孩子开始只是被孩子们排挤，慢慢的开始受到孩子们的丢石子，在我发现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开始流出血了。”
“我很生气，去找孩子们的家长。”
“可是他们却说，一个骗子，难道我们不该对他这样吗？”
版本弥生似乎想要笑，却笑不出来，唇角抖了抖，然后又收了回去，叹了口气“我把那个孩子赶走了。如果他还不走，面对的就不只是丢石子了。”
面对失去理智的，贪婪的村民们，那个孩子说不定，会有可怕的下场。
晴明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感谢您的信任。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正午。
一阵从海上吹来的龙卷风，将石质的，曾经被晴明和大天狗感觉奇怪的居所，也就是那个所谓的神社吹了散架，甚至散落的石头还摆成了奇怪的形状，虽然没有伤到人，但是这仿佛神明旨意的事情，还是让不少人忍不住指指点点。渐渐的村民们都聚拢了过来。
很快，就有一个人的声音喊了起来，“是阴阳师大人！昨天来过的那个阴阳师大人！”
“大人！大人！您看这是什么情况？”
“大人我们要怎么平息海神的怒火啊！！”
“大人！大人！大人！”
温柔恬淡的阴阳师走上前，刚到边缘，就漏出一个大惊失色的表情，倒退了几步，甚至差点绊到自己，“这，这是海神发怒了啊！”
村民们更是惊慌失措，一时间村子里甚至传出了些微的骚乱声。村民们开始一叠声的询问晴明。
晴明摆出可怕的表情，道“海神大人说，他曾给你们神使，你们不珍惜，不听他的命令，他曾给你们祈求的预言的能力，你们却将他给的恩赐折辱，他生气了，拒绝接受你们的贡品，也拒绝再与你们交流，不，我也不要在这里了，如果海神以为我和你们一样，我也……”
晴明并不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村民们缠上来，一层层的哭诉让晴明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大人啊您了不能走啊！”
“大人您可要帮帮我们！”
“我们要是死了，那一定都是你害的！”
“都怪你没有将神子找回来！”
晴明勉强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阴沉了下来，“哦？不知道是谁不听海神的命令？不知道是谁贪得无厌？不知道是谁惹怒了海神大人？你们好好想想吧！按照海神大人以前的命令，你们说不定还能求得原谅，慢慢得到海神的宠爱，但是如果还想投机取巧，想着蒙蔽海神，最后会不会连整个村子，都被海神用飓风和海浪摧毁，那就与我无关了。”
说完，晴明甩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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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困死了……写完发上来，我要死了……手机码的啊！太久了这段剧情……我把原本要添的水分全拧干了明天就是搞定大天狗了，然后就能开始分裂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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