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反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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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那是一张略显颓废的脸，原本应该明亮的双眼，在此刻显得有些黯然、痛苦、绝望。
随着电话那头的人吞吞吐吐的话语，那张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愤怒、怨恨。
“好，我知道了。”
他这么说着，随手挂断了通话，嘴角也缓缓垂下。
他倚着墙壁缓缓滑落在地，手机从他的掌心坠落，在地板上砸出“啪”的声响，屏幕瞬间碎成渣，散落一地。
他却没有往那边多看上一眼，只是缓缓点起一支烟，怔怔地看着烟头在眼前忽明忽暗，犹如生命的轮回。
他的女朋友死了。死在一场人为的灾难里，尽管只是误伤，但是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回不来。
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另一个国家的民众，以及宗教教义问题，他刚刚通过电话去他朋友那里了解了下警方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得到的答案令他大失所望，对方很委婉地劝他，不要对这事抱有太大的期待，因为这事涉及到了政治态度，他们这边不太好插手。
事情肯定是会处理的，但肯定也不会有他期待的那么完美。
他看着烟头的火光愣了好一会儿的神，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竟浮出一丝笑意，但很快敛起。
这位一向以冷静、沉稳著称的侧写师在这个已经无人的晚上，终于崩坏了他一贯的面容。
他花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终于在天将明前重新恢复了冷静，只是原本眼底始终留存的一丝温柔和暖意被彻底的打碎。
他站起身，将黑色西装上因之前坐在地上而起的褶皱一一抚平，动作缓慢而细致，仿佛接下来他要去做一件即将影响他一生的事，容不得有半分失礼的细节。
终于，他将所有的纹路都抚顺了，这才缓缓抬起眼，接着，踩着不疾不徐地脚步，缓缓拉开门，走了出去。
“咔！”
苏敏这才打了个激灵，缓了一下，才从之前那种为之揪心、紧张、心惊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她轻轻呼出口气。按住自己砰砰跳的心口，只觉得脸上有些烧。
此刻再看对方微微闭起眼睛正在平复心绪的俊脸，比之之前纯然的欣赏，更是带上了几分蠢蠢欲动。然而，想到之前才信誓旦旦地跟人家说过“无论接下来是否会继续合作，都绝对不会牵扯私人感情”……她就觉得脸上有那么点点疼。
就在她有些纠结、有些惋惜的时候，对方蓦地睁开了眼睛。她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与那双漆黑的眸子对上了，不及反应，对方就露出了一个略带讥讽的神色，然后，他就那么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眼睛。
苏敏：……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好的，什么狗屁心动……果然是错觉。对！绝对是错觉！
她怎么可能会对他蠢蠢欲动？！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脸上终于又扬起了浅浅的笑容。
没有再看秦琛，她将目光转向了其他的方向，观察起了片场的状况。片场其实有些凌乱，除了拍摄的位置外，道具、物品等都散乱地摆放在一边，看起来与镜头里的场景如同两个世界。
不过苏敏也不在意这些，她只是随意看了一下就移开了视线。
这时将刚拍好的镜头反复看了几遍，确认这一场没问题的于宽抬起头，刚要交代场记一些事，这才发现苏敏已经来到的他随口，交代了几句就赶紧迎了过去：“苏小姐来了，这里有些乱，旁边的屋子里有空调和椅子，要不要过去坐会儿？”
苏敏此刻已经完全收拾好了心情，闻言对于宽笑了笑：“没事，我在这里就好了，我还是第一次看人演戏呢，挺有趣的……我站在这边不会影响到你们吧？”
她这次出来也没带什么人，就带了赵姐和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司机……恩，也可以说是保镖，这是她老爹的要求。
“不影响，等会儿拍摄的时候注意不要有声音发出来就可以了。”于宽此刻显得格外好说话，同样也是刚发现苏敏几人到来的众人顿时有些惊疑，拿捏不准她的来头。
两人正进行着常规的客套话，谁都没有注意秦琛的目光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往于宽身上扫了一下，然后停留在了苏敏身上。又在苏敏察觉前，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于宽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目光有些刺人。他茫然地转过头，却只看到众人灼灼看着他们的目光，以及正低着头正在看手机的秦琛。
于宽：？
他也懒得多想，只将苏敏往里面引了引，又与她交谈了几句。只是鉴于拍摄的进度本来很紧，两人也都不是套路深的人，他们很快结束了寒暄，投入了下一段内容的拍摄。
“第11场3镜1次！”
随着这一声喊话，片场很快忙碌了起来，摆放道具的、整理演员妆容、发型、衣服的……一切就绪后，摄像机开始打板。
“Action！”
下一场的演员还是秦琛，场景还是那个场景，但是一切已经不同。
秦琛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脖间围着B家经典的格子围巾，倚在窗边，一脸淡漠地看向窗外。在这一刻，他已经成为了角色“许钦”，而不再是秦琛。
而他身侧站着的，是一名站姿笔挺、虽然穿着一身休闲装，却依旧散发着凛然正气的另一位男主角，刑警张科。
这已经是剧本中最后几幕的剧情了。开始作奸犯科，并且还用着自己侧写师身份的便利进行着遮掩的许钦终于被他相识二十来年的兄弟怀疑了。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只是主人的神情已经截然不同。没有了愤怒、悲伤、绝望，有的只有淡漠。
那不是单纯的情绪淡漠，而是对人命的漠视。
原本已经暗暗决定绝对不要再被秦琛吸引注意力的苏敏在这一刻早已忘记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目不转睛地看着两名演员的对手戏。
随着他们的对话，似乎真的沉浸在了双方营造出的氛围中，似乎眼前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因为女友的死亡而走上了歧路。
剧情还在继续，张科开始了他的试探。
张科沉默地看着对方，神情有些淡淡：“许钦，我们也认识20多年了吧。”
许钦没有回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张科看着对方，神色间闪过一丝迷茫，一丝痛苦，还有些愤怒。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反而是许钦有了动作，他将手伸进了口袋里。
看到他的这个动作，张科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手下意识地就要摸到腰间，那里挂着他的武器。但是最终，他只是动了动手指，强将这个反射性动作压了下去。
许钦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动作，又似乎始终将他的反应都纳入了眼底。张科看到的，就是许钦回头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抖出一根烟后，叼在了嘴里。
打火机“啪”地一声响起，幽蓝色的火苗一闪即逝，淡淡的烟雾在那这间幽闭的房间里袅袅升起。
“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遇到事总是这么犹豫。”他呼出一口烟气，语气平静无波，似乎还带了一点感慨。
“……”张科看着他，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痛苦，“真的是你？”
许钦看着张科，手里依旧在漫不经心地把玩打火机的盖帽，不时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良久，笑了：“是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被发现后的遗憾、惶恐、紧张，只有那丝浅浅的笑意。
张科的瞳孔猛缩，他不是没有发现那些蛛丝马迹，不是没有过猜测，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而此时此刻，看着面前这个丝毫没有反省迹象的许钦，他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兄弟，一直以来都在帮助他们破案的好兄弟，正是最些年犯下累累罪行的案犯！他甚至还披着正义的皮囊，无数次进出过那些杀人现场。
张科简直不敢想象，那些被害人，到底是在怎样绝望的心情下死去的。
他狠狠闭了闭眼，掏出手_枪，语气悲怆：“是因为明燕的事吗？”
“是。”许钦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他抖了抖烟，将一截烟灰抖落，“就因为他们是别国的宗教徒，就因为他们莫名其妙的教义，所以被他们误杀的明燕就应该白死了？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
张科双唇紧闭。
他没有反驳，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的。”许钦掐灭了烟头，突然露出了一个微妙地笑容。
张科心头警铃大作，立刻就要上前阻拦他，结果却还是晚了一步。
“砰！”
“不——！”
随着一声枪响，悲怆地哀嚎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听得人一阵悲恸，几欲落下泪来。
“咔！很好！”
苏敏直到那声“咔！”响起，才重重舒了口气，下意识松开了紧握的手。
想到最后“许钦”……或者应该说是秦琛头部中弹、鲜血飞溅的场景，她呼吸一窒，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的脚步。
……都怪他演太好了！虽然中途被喊停了几次，又重新开拍，她也都没有看到完整的前因后果，但也能最后一次流畅的片段中猜测出大概的剧情，重点是，哪怕不清楚，也能被对面那个男人的神态、动作轻易带入那种压抑、紧张的氛围中。
尤其是最后一幕！
她连续呼吸了几次，直到看到秦琛从地上爬起来，才终于松了口气。以后还是不要再来现场看了吧？也太为难自己的心脏了……
她这么想着，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移到那个身上还沾着碍眼的红色液体的男人身上。
男人似乎有所察觉，目光一动，疑似就要看过来，苏敏赶紧移开眼睛。她才不要再看对方嫌弃的表情呢！
苏敏离开片场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婉拒了于宽请客吃饭的邀请，她坐上自家车子，默默掏出手机，打开了微博。
搜索关键词——秦琛。
她看着那张被设为头像的俊脸，越看越合胃口，再回想之前在片场时男人拍戏时认真的脸，不由伸手捂住自己开始发烫的面颊。
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顺从心意，暗搓搓点下了“关注”。
没错，她决定反悔了。
就是这么善变。再说了，她关注自家“摇钱树”怎么了？没毛病！
而另一头的某人，几乎是同时感觉手机震动了一下。
“您设置的特别关注对象[苏家小小]关注了您。——来自微博提醒。”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反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