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之寻》花生酱so

1、洛桑花开的地方（一）

　　“我要你幸福…答应我…”
　　湛蓝的天空没有流云，蓝色深处猎鹰的长鸣，将时光变得遥远，遥远到让人无法企及，只有记忆依旧清晰，那些岁月中零落的记忆，在风与尘的漩涡里，带着倔强、带着偏执…
　　原野上是草原温柔的风，牦牛奔跑在无垠的西藏大草原，从草色青葱处，奔向远处乱石如繁星的山丘；老妇站在石岩上，吹鼓一支暗棕色的号角，号角如玉米棒子般大小，角身遍布细密螺纹，一条朱色流苏结着环佩系在其上，环佩上浮雕瑜笑两字；伴随着悠扬的号角声，妇人深情地望着远处驰骋而来的，那群洪荒巨兽；半空中一头猎鹰，在日光下盘旋几个周遭后，仰头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朝妇人的方向俯冲过去，在距离妇人数米处，围着妇人绕飞一个周遭，然后动作娴熟的栖停在妇人的手臂上。妇人怜爱的轻抚着猎鹰的头，纵身跨上一匹黑马，手里紧握着牧杆跃下山丘，冲进了牦牛群去，身手矫捷宛若少年；牛栏就在山丘东侧，西面是一围雪白的蒙古包，牛栏东临格桑河，格桑河是雅鲁藏布江的一条支流，发源于唐古拉山，也正是这条河，哺育了这里人马牛羊的生命；一匹黑马后方，牦牛群紧紧追随，井然有序的进了牛栏；日色渐昏黄，暮色中草原泛着稀薄的水雾，妇人骑着黑马来来回回，已经将牛羊尽数关进圈中；草原目穷处两匹飞马，踏着金色云霞，踏着碧浪箭步如飞。
　　“娘亲，毅儿今晚给您烧烤全羊。”马背上绑着两头黄羊，一名壮硕青年翻越下马，两只月光黑曜石瞳，一双浓密柳叶眉，相貌倒是生得清秀，只是可惜不会舞文弄墨、不会吟诗作画，骑马射箭、舞刀弄枪却张手即来。
　　“毅儿，你过来，休怪娘亲多言，洛桑回来了…”
　　娘亲，毅儿心里有数。不待妇人言毕，青年男子已经扛着两头黄羊去了河边。
　　“这孩子，都是你给宠的…”妇人微笑摇头，看着眼前两鬓微白的男人，脸上浮动的不知是幸福还是娇羞，这个男人名字叫朱瑜，自他十三岁那年闯进她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毅儿已经长大了，笑笑我们也老去了。朱瑜将妇人拥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妇人微霜的长发，曾经三千青丝从指间滑过，如今依旧柔顺温暖；他温柔地挽起妇人的头发，然后将花朵穿插在发丝中。
　　“笑笑送给你，初开的洛桑花…”
　　悠长的号角声在夜色中漫延，荡漾在草原璀璨而多情的星空中，格桑河明澈的水流辉映着皓月星辰，叮铃着伴随悠长的号角声，流向了遥远的雅鲁藏布江，流向了星月初升的远方；那是族人集结的号角，是草原上最优美的音律。朱毅光着膀子扛着两头黄羊回来时，已是月朗星明的时辰；帐篷外两簇篝火燃的旺盛，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还在络绎不绝的聚集过来。
　　扎西德勒，朱瑜赞普，今天又是什么喜庆日子？人高马大的藏族汉子勒住缰绳，从马背悠悠晃下来，稳了稳身子，□□白马险些失衡侧翻。
　　巴图家丫头学成初回，这不今天毅儿运旺沾了喜气，猎到两头黄羚，请诸位前来聚聚。朱瑜搀着达娃粗壮的胳膊，这藏族汉子虽然身形笨拙，却是族群里的摔跤、搏击好手，人也厚道、热情，深受朱瑜喜欢，当年若不是长女朱诺以死要挟，达娃如今应当已是他朱家女婿。
　　“娘亲…”伴着一声甜美的呼唤，火光渐暗处女子挥舞着手臂，小跑过来扑入笑笑怀中；女子微微喘息，白皙蕴含桃红的脸蛋盛开着笑颜，修长的睫毛下，一对秋水鸳鸯目，微波潋滟中消融了那双月光黑曜石瞳，不抹粉黛妆颜，却胜似如屏如画。
　　“回来了…”
　　微薄的雾纱随风抚过笑笑的脸颊，微凉，两鬓发髻微白的余发随风拂动，像极了散落风中的拂尘，微笑的脸庞如受潮了的古画，覆着微波涟漪般的皱褶；笑笑轻轻抚摸着朱诺，看着她天青色衣领上绣着的那对莲花，眼角微微泛起星光闪烁的波澜；笑笑悄悄仰头望向西北向天空那颗骄傲的星，它依旧那样骄傲而执着的闪耀着，时光过得真快，快到令人猝不及防，也赶不及回首…
　　“诺儿，近来生活可安好，别再埋怨你爹爹了。”
　　娘亲，不言这些了，索朗对女儿素来无微不至，勿需为女儿担忧。朱诺轻拭眼角泪痕，哽咽着轻轻几声抽泣。
　　“索朗呢？怎不见他…”
　　在格桑河畔等女儿呐，他怕见爹爹，听闻洛桑归来，女儿便是回来看看。朱诺轻笑，调皮的抿起红唇。
　　“这孩子，胡闹，这天下哪有女婿躲着不见丈人之理，岂不让旁人笑话。”轻捻朱诺脸颊，娘俩挽手走出了火光摇曳处，朝那叮铃的格桑河走去；一条清流在星月下散发着银亮的光，潺潺水声愈发的悦耳，如丝如绸如琴如笛；河畔阴暗处，隐约一道修长的身影伫立着，双手做佛礼式好似在祈祷，深色藏袍宽袖滑至手肘处，黝黑的皮肤隐没在夜色中，身旁龙马兀自悠闲自在的，享用着河岸的青草，说实话那马要比人健壮，但比起草原的马又实在是称不上健壮。
　　索朗，娘亲来了。朱诺小跑近去，从背后抱住索朗的腰，怀抱中人儿微微一惊，缓过神来方才轻握住腰间纤细玉手，哪里像个西藏汉子。
　　阿…阿娘…不知是结巴还是紧张，嗓音些许颤巍，汉子身子很高，身形偏向于清瘦，像根风中的玉米杆子，看似柔弱却十分的□□，脸部轮廓清晰明秀，相貌很是俊朗。
　　“索朗，好不易才来一回，怎在此藏着不见人，阿娘好生不招待见？”笑笑摇头轻笑，柳眉微锁些许无奈，自家闺女儿不说倾国倾城，也是绝世仅有，怎么偏就相上这么个傻小子。
　　勿嘞…勿嘞…阿娘怎会不招待见，是小婿不招待见。索朗连连摆手，语无伦次，面容也就跟着形态皆憨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慌张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小心递到笑笑手中；初春的虫草，索朗冒黑晨起一个月，在积雪初融的山崖上摘的，尽数捆成一包，朱诺临行时不舍拿，索朗如今全给了笑笑。
　　“索朗，这些阿娘不能收。”笑笑将包裹轻轻递回，它是那样的沉重，看着索朗纯真无邪的脸庞，心中不禁一颤，仿佛一点火星灼烧后的余烟，疼痛而又让人遥不可及，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为什么泪就悄然滑落，隐约间记忆里那个少年的模样，仿佛又重新清晰，他站在残破的城宇上，背后是一轮血色辉月：我要你幸福…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