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熏》茗柯

21、二十 散尽

　　二十散尽

　　“……现在，我用生命去换永远，多么划算的事。”
　　字迹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对于这本厚实的笔记本而言，这些记载不过消耗了三分之二的纸张。是的这是一本厚实如辞典的笔记本，封面上说“note on a book”，扉页上，则被人用钢笔写了一句“攻德无量，万受无疆”，意味不明。

　　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压在这本笔记上，用力得有些出现了血色。过了很久，手指终于还是选择松开。
　　“世界上最狗血的事情莫过于如此。”拿着笔记的人说，身上还残存着风轻云淡的少年影子。
　　“不，师父说，相比于他狗血如韩剧般的死亡，叛逆文艺青年跑去做公务员还做得如鱼得水，更让他觉得友邦惊诧。”说话的女子剪了干练的短发，挑眉看着身边的青年。
　　“……纱纱，八戒这几年常说想见你。”青年被她看得有些难过，便说。
　　“等下次，我把小孩也带回国，我们再一起出来聚会吧。”女子沉吟了一会说。
　　“嗯。”
　　“空，师父说，这本是送给你的。他给你一个永远。”纱纱边说，边站起来，拎起手袋，扭头走人，只留背影给青年。青年一个人将身体埋在沙发里。想如果电影里最狗血的剧情在现实中上演，会变成怎样？
　　你还能说庆幸有狗血的死亡来救场吗？
　　你真的感激那些用狗血的死亡救场的人吗，日后你或许耿耿于怀再也不能爱人，或许有了新的爱恨情仇，就算你若无其事地微笑忘记……但如果不是那个人，你的生命就不会硬生生地缺了那么一块，每日犹如海风呼啸而过。
　　他赐予你爱，然后留给你残缺。

　　青年略略挺直了脊椎，想起他每次窝在沙发里，就会有人笑他，腰椎柔韧性真好，估计床上功夫了得。
　　他想起那个人，总是用可怜的视力，很专注地看着自己，欲言又止。想起那个人第一次见他时调笑的眼光，第二次见他时，烟蒂上传来温柔的气息，第三次见他时，不穿鞋就出来开门。他想起他们一起去过的旅程，说过的话，喝过的酒，抽过的烟，交握的手。他想起那个在生命中宛如惊鸿一瞥的吻。他想起那个校园，有香樟树被风吹过的小道，虽然在一个城市里，竟再也没有去过。
　　那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美丽幻象，是真实存在过的，这本笔记就像呈堂证供。

　　他毫无目的地再次翻看笔记，又翻到那一页，他说：“我用生命换永远，多么划算的事。”仿佛不甘心笔记只停留在这里，他又往后使劲翻了几页，意外看见了自己的笔迹。

　　“夜晚我用呼吸，点亮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