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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二十五章 片语得奇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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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树叶儿一层一层,眨一眨眼,头顶上又是一片一片,树枝与树枝之间慢慢疏朗起来,可以看到铜的树干铁的枝桠;门前的枣树、柿子艰难地活了过来,花市上结识的顾老伯跑了多次之后,枣子已经长得如同一个个鹌鹑蛋了,青色中透出丝□□人的红。
一来二去,我和年过半百的顾花匠成了忘年之交。
院子里得他所赐,花团锦簇起来,菊花打起来了青色的花苞,品种繁多;我逼着白玉堂在院子右边挖了个大大的水池,那是他排山倒海的掌力化出的大坑修理而成的;引得御猫非要在左边也来一个,因为我们都说他没有白玉堂那么厉害。
可惜,左边有了果树,花盆也在左边,而我的计划中还有若干个宏伟的零食水果树木!
顾老伯是被我的嫁接和人工授粉技术吸引而折节下交的一个老友。嫁接技术并不难,难在观念的创新。古人的花树大多靠修、剪、捆、绑,自然中人工痕迹浓厚;而嫁接一术颠倒了顾老以前所有的想法,在培育了几种稀有花色的茶花后,我成了他的顾问,天天来挖一点现代花卉学。
只是,我没有想到,温室其实早就有了。
这天,听说南面一个偏远村庄里的一个老学究,得到了一盆千金难求的墨菊,离不开几棵新培育的茶花的顾老,托我去相求,求不来也要看清楚。
左右事不多,心里也很好奇,带着奚阳我就出发了。
奚阳人傻心不傻,半个多月耐心地教导,生活已经能自理了,话也开始迸句子,只是还是黏人得紧。
一颠一颠之间,晃晃悠悠地在中午之前到了老学究的门前。
远远的,围墙外飘拂着万千杨柳,一片青翠之中可见隐约的青瓦粉墙,亭台楼阁。
倒是个风雅人士。
门房拦住了风尘仆仆的我们。
"对不起,两位公子,莲花花期已过,请二位回吧。”
愣了一愣,随即一悟,我客气地说:"我不为赏莲而来,听闻贵府得了一盆罕有的墨菊,特来相求。”
门房瞪大了眼,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清秀的公子怕不是个疯子,他身边傻笑的那个到真像个傻子!明知是稀珍的墨菊,居然敢提一个“"求”?赶快赶走,省得老爷听了恼火!这不是割老爷的心尖肉吗?
可惜,本人的脸皮一向最负厚名!
你热讽?
我春风拂面!
冷嘲?
我天凉好个秋!
不理?
正好,耳根清净!
动手?
鲁班门前弄大斧!
正僵持间,门内闪出了一位高级别的仆人。
"老爷说了,想进门也可,对出下联再说。”高仆鄙夷地打量了一下我身上的骑士服。
好吧,我承认有点怪。长衫的叉口分高了点,类似中西结合的燕尾。看他的眼光,大概以为我又是一个不学无术,附庸风雅的无赖吧。
"请出上联。”
"听好了!”
高仆抬头看天,冷着脸说"波微动,笑看荷衣醉眼杨柳风!”
我微微一笑。猜谜语我可能甘拜下风,这对对联么?略一低头,复抬头,下联已出!
"月稍移,斜照朱阁静听梧桐雨!”
高仆一呆,似乎料不到我竟能稍加思索便对出,踯躅了一下,又出了一联:
城头鼓声,江心浪声,山顶钟声,声声梦难成;
我一怔,这个高仆倒算思维敏捷,转眼就是一好联。自信地一笑,说道:
"家中琐事,国内盛事,天下难事,事事心不平!”
高仆愕然,无可奈何,请我们进了外庭。
庭下阶左,岸边墙落,处处伏草倚花木,人间秋到芳菲尽,他家菡萏始盛开!
原来,这个高仆却是撒谎。这荷花不是正盛!莲叶田田,菡萏初放,有袅娜的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
"好一个人间天上!”我不禁张口感叹。
"过奖!过奖!“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蹒跚而来,我拉着奚阳退到了一边,恭敬相迎。
老人目光闪动,暗暗赞许,心中讶异,想不到小小年纪竟气度不凡。
"听说下人拦阻雅公子了,老夫这儿赔礼了。”老人作势下礼,我吓了一跳,慌忙趋前一步,右膝略弯,扶住了他的双手,借势行了一个半屈膝礼。
老人抚须大笑,笑呵呵地拉起了我,让至小湖上的一个凉亭。
待喝过香茶,我表示唐突之意后直接提出了顾老的请求。
老者不语,良久,指着亭顶的一个大字说"你看此字何解?”
我微讶,抬头,一个斗大的"佛”盘旋在亭顶,似若飞天腾空。
信佛?信佛之人求心台的宁静,何用这满园的花红柳绿?不过,有人求心,有人求境,他恐怕属于后者,待我试上一试。
"老先生,让小生斗胆解释一下这个'佛’字,如果老先生认为小生还有点道理,没污了先生净耳,请老先生将墨菊借小生赏玩几天如何?”墨菊有价无市,我自不会贪求,不过一解顾老眼馋而已。是以我的语气十分诚恳,绝无虚伪。
我坦然注视老者。
老者定定看了我半晌,点头爽快地答应了。
我起身,面向一湖皎洁的莲花,缓缓唱道: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唱毕,自己也有些消沉;再看老人,不知哪句触动了他的心肠,一滴浑浊的老泪悄然洒落尘埃,打在地上啪嗒一响!
老人久久默然。
良久才叹道:"想不到公子如此稚龄,竟通透我辈几十年也无法参悟的禅机!”老人语声慢慢喃喃,嘴唇略有些颤抖。
我实在心虚。当下时人最易夸张的便是无病呻吟,小病打针,大病住疗养村;这些偷来的东西实在难对朴质老人。
"老爷,菜已备好,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啊?”老人一惊,略微抱歉地看着我,"公子远道而来,请赏光一起用餐吧!墨菊给你无妨。”转向老妇,"今日家中来了贵客,叫小姐不必下来了,吩咐厨房再添两个菜!”
我惊喜之余急忙阻止:“不必了!不必了!”
没怎么注意客人的老妇猛地抬头凝视,这一看却让她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眼中竟然滴下了泪!
"成嫂,怎么了?”老人急问,微带责备地说,“贵客在此,如何如此失态?”
老妇人掀起衣襟擦了擦眼泪,颤颤巍巍地说:"我只是看这个小哥十分像一位故人,所以失态了;老爷请原谅。”说着,眼睛还是不断地打量我。
老人哦了一声,目光在我的身上打了一转,对老妇说:"成嫂,你在我家呆了十几年了,向来没听说还有什么亲人,这位小哥像谁?”
老妇人收敛了一下失控的情绪,浑浊的老眼里满怀希望地看着我问道:“小哥,你家在哪儿啊?”
我摇了摇头,颇为遗憾地说:“我没有家,我是个孤儿。”
老妇人很是失望,叹了几口气,说道:"我原不是这家的人。原来的老爷也比较仁善,可惜,二十年前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我看这位小哥相貌有几分像原来的老爷,可能是我弄错了。少爷要是在的话,应该比小哥大得多。”
说罢,幽幽叹息。
二十年前?
我骤然一惊。近来流行二十年前吗?看来得好好问问。
于是,转而向老先生和成嫂十分热情诚恳地说:"老先生,饭后我可以和成嫂谈谈吗?我很想知道婆婆说的跟我的家人有没有关联。”
老人呵呵笑起来,说:"先吃吧,吃了饭我们好好谈谈。”
拉过走来的奚阳,我哄他道:"弟弟,你饿了吧?这位好爷爷请我们吃好吃的,我们去吧。”
往前走,身后一片寂静!
回头,一地下巴!
"弟、、、、、、弟?”老人结巴起来,指着明显比我大的傻兮兮笑着的美少年说。
我点了点头,解释道:"是我的义弟。”
旁边的人还是处在惊诧中。
有人会认一个傻子做弟弟吗?何况明明大些?
一个怪少年!
老人摇头,举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