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一竿竹青》水滨之木

71、第九章 大同世界路不拾遗拾什么

　　金香玉香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从此，赵郎成姐夫，一入宋门门槛平。
　　最高兴的莫过于包拯。
　　杨玉香只是逃婚，现在两家都无人上告了，所有的人都皆大欢喜。看来，开封府的包青天可以略闲了闲。
　　你看，大堂之上，奚夜一声吼，赵国盛前非顿改赵梁栋喜获佳偶。
　　玉香何处，猪笼不进柳门栽。从此，两对小儿女不羡神仙只羡鸳鸯了。
　　再看公孙策，白面无须，俊脸开花；升任主簿一职只不过嘴角略弯；现在是脚步生风，飘飘如仙，仙目含情。看来，以后夫人捶腰的功夫可以省了，不用半夜为他赶制新衣了，那个公孙策终于有人管了。
　　唉，要不是咱老包火眼金睛还真没看出个道道来。说不定会错过很多的好戏呢!不知其他人？
　　摇了摇头。大宋第一聪明人的自己也是后知后觉，那些个莽夫粗汉谁还敢自称带了眼睛？

　　云冉冉，草纤纤，地上的落叶渐多，在提醒着我，来到这个大宋已经快六个月了；反观自身，除了圆领的皂隶服换成了六品校尉服之外，其他的好像一无分别。
　　来到这个古时空，是不是该创业呢？坐在假山池沼的边沿，一棵虞美人展开大大的绿叶，呵护着顶端娇柔的红花，默默注视着花下纠结的小小少年，比第一次见他时长高了不少。
　　我探头看向池水。
　　掉到这里时，除了身上的衣服没变之外，其他的都缩小了许多。脸小了，尖尖的下巴，圆润纤巧的葱手，一双天足珠圆玉润，纤细可爱，是一个还没有完全长开的清秀女子，虽然称不上倾国倾城，可也是个美人胚子。
　　比我现代的容貌好多了，细细看去，只有眼睛是相像的。
　　想到这儿，水里的晨星般的剪水瞳子溢出了笑意。
　　以前漂亮则漂亮，可绝达不到惊艳的程度，勉强只算中上之姿。这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穿越之旅造就了一个上上之姿，栗色皮肤也成了冰肌玉骨，一白遮百丑啊。
　　水中人摇了摇头，似乎在笑临水自照的水仙太过自恋了。
　　“奚夜，又在照镜子呢！”大大咧咧的张龙走了过来，便看到了水池边的奚夜正对着池水傻笑。
　　我坐正了身子，收拾起散乱的雌性意识，笑道：“胡说八道，我在看水里的鱼！”
　　“这水里还有鱼吗？”张龙大为惊讶。
　　我摸了摸鼻子，汗颜。
　　这确实不能怪我。水池里的鱼太肥，一个个又太丑，压根儿是盘中菜，哪里像眼中的一景。再说，开封府太抠门，整个吃斋念佛，很长时间都见不到荤腥，话说，我还是算吃小灶的，成天跟包拯他们在小院吃，没和其他的三班一起。
　　“有事吗？”问窥探池水的张龙。
　　张龙捞起一片水中的枯叶，直起身子，笑着说：“赵梁栋和柳连墨来了，邀请你去‘中兴楼’吃酒，你去不去？”说话的同时，接连几下咕咚之声。
　　我扯起了嘴角。这傻大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中兴楼”的鸡鸭都是京城一绝，还有甜香四溢，深巷闻名的“桃红软”，他心里怕是十分向往吧。
　　没什么酒精度的“桃红软”不知不觉夜灌下了好多，我将热情洋溢的赵柳两连襟赶走，又支走了醉意朦胧的张龙，返身朝郊外走去。
　　秋风刚起，水烟未寒，只身走在郊外，别有一番情趣。延伸到远方的古道，浸润着长亭短亭的依依杨柳，点点碎金沾染着片片归帆，杨柳岸晓风吹不散眉弯，无留意的衡阳大雁声声叫着南方的温暖，我渐渐又陷入了被开封府定义为“发呆”的遐想之中。
　　时近黄昏。
　　袅袅炊烟渐起，由浓稠的深蓝慢慢变成淡淡的写意之蓝，直至天与蓝烟共一色。没有花边娇月妆楼，但见天幕低垂，秋风带来清寒，野径黄花与柳争秋。
　　不知不觉走远了点。
　　一个宁静的小桥流水人家蓦然在目。
　　我缓步而上，倚在栏杆上，望着桥下粼粼的波光在块块石头上碎成点点水珠，映射出一个个五光十色的天光云影共徘徊的怡淡世界。
　　“傻子！”
　　“傻子又来了！”一群孩子的叫声突地响起。
　　我侧转身。桥那头的村落稻场上，一群六七岁不等的小孩子围着一个抱着头傻笑的乞丐嬉笑。
　　“打他！”有孩子恶作剧地提议。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几块石头丢过去。乞丐身上，护着头的手臂上立刻着了几下。乞丐放开了头，口里呜呜地吓着这群孩子。孩子却找到了莫大的兴趣，围在一起又惊又刺激地笑着闹着。有几个孩子交换了一下眼色，有人说：“他不怕疼！再打他！”
　　于是，一窝蜂地散开找合意的石头。
　　我摇了摇头，无知往往无惧，这些孩子根本想不到可能打死人。或许，在他们眼中，乞丐算不上人。
　　好歹我也算是个警察吧，路见不平不能不踩，我走了过去。
　　“喂，别打了！”看到一身官服的我，几个孩子有些害怕，不知谁喊了一声：“快跑！”，几个孩子作鸟兽散。
　　我无可奈何地收回了手。本来还想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这个乞丐的一些事，这一下全都跑得没影了。
　　转身对着乞丐。
　　鸡窝般的头发杂乱地披在身上，就这样也到了肩膀以下，一半的脸被遮住了，看不出本来面目。
　　我目测了一下，这个乞丐年龄应该不大。
　　走近去，一股难闻的气味冲进敏感的鼻子，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几天没洗澡了，看他那双爪子，不会从来没洗过吧。
　　啊，比我还高？
　　我抬头看他，他身上的衣衫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破破乱乱的，衣服的主人正呵呵地对我笑，笑里毫无意义。
　　皱了皱眉，怎么办？乞丐是无业游民，任他去吗？
　　我望向回去的路，烟云开始聚拢了，天快黑了，他是吃百家饭的，应该可能活下去吧。
　　摸摸身上，还有半只鸭子，本来准备带回去给公孙策的。
　　“饿吗？这给你吃吧。“我掏出鸭子，撕开包装的桑皮纸，递给乞丐。
　　乞丐眼睛发出绿莹莹的光，伸出了污垢厚厚的黑爪子。
　　我快速缩回了手。不行，太脏了，这样吃不得病才怪。
　　“你有住的地方吗？“
　　嘿嘿，回答我的是一阵傻笑，黑手伸进了他的嘴里，涎水直流。
　　我拍拍自己的头，暗笑自己的蠢。我这样问不是问墙吗？一个看起来明显是傻子的人能说清话吗？
　　“跟我走吧。“算了，没看见还好，看见了总不能不管。他身强力壮的，教他做点简单的活应该可以养活自己。
　　傻子傻笑了半天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最后还是拿出了鸭子作为驴子的胡萝卜才把他引走。
　　开封府的人闻见一阵臭味都耸起了鼻子。
　　“奚夜，你怎么又往回乱捡东西？“展昭人前一站，捂着鼻子说。
　　黑线！老兄，看清楚一点，这是人好不好！
　　“奚夜，小猫小狗也就罢了，难不成包大人还帮你养人？”张龙怪叫连连地提醒我。
　　我止住了脚步，这倒是个问题。当家的公孙策不愧是根竹子，心空门得很，天天给我们吃的是青菜豆腐，也不知那么多的赏赐都到哪儿去了。
　　看看傻子，依旧傻兮兮地痴笑，围着这么多的人他来了兴趣，笑得更傻，哈喇子掉得老长。
　　“奚夜，我可不要跟他住。”赵虎见我沉吟，眼珠子在他们几个人身上打转，连忙申明立场，“我们屋里已经被你塞了一只狗，再不能塞人了。”他看了一眼同居的张龙，张龙猛点头。
　　我乞怜地看向王朝马汉，两人直往后退。
　　展昭？你不是一个人住。我目光闪闪地又看向南侠。
　　展昭双手抱胸，仰头看天，来了个不理不睬，好像天上有仙女下凡。
　　“他跟我住!”我气呼呼地宣称。哼，一群没心肝的坏蛋！见义不勇为，见死不救。
　　打来几桶热水，闭着眼扒光了傻子的衣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按进了木桶，不理他的怪叫，不顾他的挣扎，恶狠狠地威胁：“洗干净！不洗干净不给东西你吃！”
　　乞丐愣了半天，在我重复了几遍之后，呆呆地坐了下去，乖乖洗澡去了。
　　换到第四次水时，水开始有了水样，不再如污淖了。
　　穿上我最长的一件衣服，乞丐抬起了头，我的小心肝不可控制地嘭嘭跳了起来。
　　这个阳光型的男孩真的是个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