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孤星 ...
-
冲天的火光让漫漫长夜化为耀目白昼，火焰以燃尽万物之势在渊都升腾肆虐，惨叫、哭喊、呼救之声混杂一片，不绝于耳。
脚步声，渐近，渐近……
他傲立在大殿之上，华贵鲜亮的衣袍随着热浪翻飞。
终于，在玉座前停止不前。
长剑出鞘，寒光下，漂移不定的烛火尽数灭去。
俊美无双的脸孔上没有丝毫恐惧，依旧是以往那傲视万物、嘲笑一切的神情。
一抬脚，龙案轰然而倒。
半倚半躺的倒在玉座之上。
修长的双腿悬在一侧的扶手上，一手搭着椅背一手提着酒樽：“切，早知道这椅子可以这么躺就该让他们再多铺上些软垫……不舒服……”
灭国又如何？难道也要他象那群蝼蚁般的东西一样惊慌失措、到处乱蹿才对？
他是帝，自然该镇定自若，傲视万物。
毕竟，他可是说过，毁灭是用来享受的人啊。
——直至今日，依旧记得，当时无视一切的狂傲口吻惊呆了多少下臣，那些嘴脸，实在可笑至极。
呵呵呵呵呵……其实，灭国之君的最大的享受不就是毁灭本身么？
“殿下。”儒雅的青年悄然而至。
“流云？”不用看也知道来者何人，称渊帝者为殿下者，只此一人别无他选。
“是。……京的军队已入皇城，请殿下屈尊移驾。”
“终于来了么？那好啊！”趴在玉座上，闲散得仿佛只是看着一场无关而无聊的闹剧一般，不屑地挂起了讥笑之色“——流云。”
“臣在。”
[臣？]挑眉[臣——就臣吧，只要你喜欢，无碍]“流云，你，跟了我多少年了？”把玩着手中酒樽，半醉半醒、睡眼惺忪的帝王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和笑容。
“臣记不得了。”
“十六年零一个月，加上今日刚刚好。”自知事起便如影相随，即使是今日之境，仍旧执意要留在他身边的人啊。到底该说他是过分忠诚还是过分愚昧呢？
“殿下好记性。”
“呵呵……”
“……臣有一事，一直不解，今日斗胆求请殿下一言。——渊都与京素无干戈，今日之战所谓何故？”
“——我想战，不可以么？”
“……”
“恩？不满意这个回答？”
“臣不敢！”
“哼，无聊！——去星塔。”[厌了，烦了，就该离开，难道不对？]
“殿下此时移驾星塔？”
不驯的笑容绽开“凌月还欠我最后一卦。”起身移步，忽而止住，回过头“流云，你可愿随行？”
“臣——尊旨。”
曾奢华至极的宫殿，早已空无一人。
而此时……
这无人的宫殿之主却迎着连天的灰烟、似雨的火屑，踏着一地火焰与鲜血，迎向自己最终的宿命。
星塔幽地，无声无息，一片寒冷孤寂。
推开门，一如以往的一室漆黑清冷。
“司徒大人，殿下来看你了。”
…………
“司徒大人？”
…………
“司——”
“呵呵，流云你不用再喊了。凌月就在你面前。”
“啊？”错愕。
“凌月，过来。”不需要任何指引，在黑暗中一扬手，把屋子的主人牵进怀里“为何不掌灯？”
“用不着。”淡漠的声音响起，终于有了回应。
“也是……我都忘了……你根本不需要。”[目不能视，除了未来，什么都看不到……更何况，今夜有这一城的火光本就不需灯烛。]
“殿下！”
“呵呵呵……难道不是？”
“…………”如果说司徒是水中月，那么……他的帝既是镜中花，都是那般接近却又遥不可及的极致。想到此，流云不禁泛起苦笑。
“为何来此？”淡淡的口吻，侧身轻推，不着痕迹地争开身去。窗口透过的亮光印出纤弱的身姿，月白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一直拖至地面。秀丽无双的天人之姿……惟独琉璃色的眼瞳中没有焦距，只是如止水般平静地[凝视]着帝王和他的臣子。不，也许……也许仅仅是透过他们……凝视着不久的未来。
“明知故问？你还欠我最后一卦——记得么？”
“记得。”
“占卦吧。”
“不。”
“你要抗旨？”
“不。这最后的一卦……十五年前早已给出了。”
“十五年前？”流云疑惑顿生，十五年前？帝与司徒初遇那年？
他如梦初醒，释然轻笑：“是那一卦啊。”
“正是。是……最初……也是最终的一卦。”
[王者之相，必掌天下。然，帝星嗜血，使得战火不断、生灵涂炭。苍空孤星，一生无友无嗣。星殒之时，妖火屠城。]
“星殒之时，妖火屠城。命书上是这么写的哦，流云。”
“殿下……”
“这……是宿命。以此为始以此为终，一切的一切。”止水微澜，仅仅一个细微的颤动终究还是引得水痕遍布。凌月极力想要止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却如何也恢复不了往昔的淡漠。做不到，到头来还是什么也做不到……
“所以今日，你们就陪着任性的我欣赏这最后一幕吧。”
“星坠…………”凌月喃喃自语般的轻咛着。
“凌月，多久没听你这么叫我了？”
“…………很久。”
“是么，很久……”
“…………………”
静立一旁的流云轻轻退了出去，现在他们需要独处，这也是他最后能做的。
静默重回星塔，在一片火海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孤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