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乐》乱羽飞扬

1、第一章

　　“六乐，六乐！快去打水！”
　　“六乐，六乐！水呢？”
　　“六乐！快点！”
　　“六乐！”
　　“六乐！”
　　“！”
　　“！”
　　……
　　我晕头转向，忙的脚不沾地……
　　唉，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人家的孩子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呢！却连累的我在这边被人使唤的晕头转向，一刻也不得消停！
　　唉，我第一百次叹息……为什么这祁府这么多小厮，被人呼来唤去的只有我一个呢……
　　唉，我一百零壹次叹息……人的命啊，真是一生下来就注定好的了……

　　我叫六乐，六月的六，欢乐的乐。听别人说，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我是六月生的，一生下来就笑个不停，却是不哭。倒也奇了。
　　切，真是无聊！那不如干脆叫六笑好了。这话我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跟我说话的这位，可是我们家大老爷——祁大公子，人称“一笑风停——奇公子”。意思就是说他长的实在是太好看了，一笑起来，连风都为之停。所以称为“奇公子”。
　　说他好看，到也不是夸大。细长的眉斜飞入鬓，配着一双笑弯弯凤眼，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笑起来如春风化雨，静起来却又如碧水无波。一头墨似的长发随意扎起，衬着一袭白衣，着实让人移不开眼睛。有道是“三月风气桃花落，玉镜映出别样红。”
　　哼，不过，话是这么说，我心里却充满了不屑。什么“一笑停风”，我看是“一笑挺疯”吧！别看他平时对人和和气气，总是笑呵呵的，天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明明是笑里藏刀的笑面狐狸，背地里不知毁了多少人家的生意，赚了多少黑心的银子，却被人到处宣赞才高八斗、玉树临风、心慈仁厚……
　　唉，我第一百零二次叹息……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话说不知是哪一世哪一朝哪一代，幽州大陆之上有一幽姓君主，率军征战四野，统一各国，称霸四方。这君主威猛豪迈，建立了这样的一番霸业，却是膝下无子。幽国君整日愁眉不展，国家上下也都忧叹连连。
　　直到天命之年，遇到一奇女子，这女子年方二八，生的甚是平凡。起初国王并不怎么关注她，只在她进宫的第一夜临幸了一次，却万万没有想到只这一次，这女子就身怀龙种。待到18月后，产下四子，国王喜上眉梢，令全国大庆，并为这四子分别赐名为“白誉”“有嘉”“千璐”“敏源”。这女子也被封为皇后，荣华富贵享乐一生。
　　这四子成年后，却没有一人愿意承继父皇的皇位，而是分别去向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于是便有了后来的白誉、有嘉、千璐、敏源四国。
　　此地便是南方有嘉国。
　　这祁府乃是有嘉国的第二大姓氏。所谓第二大，并不是指姓这个姓的人多，而是这个“祁姓人家”实在是有嘉国的第一大户，富可敌国。听说，祁家几乎垄断了国内的所有丝绸、茶叶，以及玉器的生意，皇宫里的所有衣服、茶品，加上玉器古玩都是出自祁家。不止如此，这京城里的一多半商号、饭馆、制衣店……也都是祁家的。
　　所以说啊，除了皇族的“幽”姓，当然要数“祁”姓最大了。

　　而这祁家，当然要数祁家大老爷——祁长风最大了！祁大公子是祁家的当家，是所有生意的老板，是皇上的结拜兄弟。他不最大，难道你最大？

　　我从小便在这祁家长大。
　　听管家爷爷说，我是一个侍女生的。这侍女长的并不怎么出众，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人注意她。只是一年夏天，祁府来了几个异族人，是在世时的老太爷请来的，只在祁府住了3个月，此后便再也没有听说与祁府有什么瓜葛。只是他们走后，我娘便怀上了我。起初娘什么也不肯说，不论怎么逼问都没用。
　　“唉，这可怜的女子……”管家爷爷说的时候连连叹息。“没想到一生下你便去了……临走之前才告诉我们你的爹原来是那几个外族之一。唉，但到底是哪一个，她却至死都没说。”管家爷爷满是遗憾的摇摇头，甚是为我惋惜。
　　至于娘为什么不肯说，我其实到是没什么兴趣。本来嘛，人各有命，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何必寻根问底，自寻烦恼！终有一天，尘归尘，土归土，一捧黄沙葬了，一切不过是后人的一场笑话！

　　我不喜欢跟他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打听别人的八卦。我只喜欢坐在湖边的亭子里，静静的听。
　　“在听什么？”身后有人走了过来。
　　“听风。”我不用回头，自然知道走来的这人是谁。
　　“听风？上一次你说听水。”他轻轻的走到我身边，折起玉扇。闭起眼睛，不再说话。
　　我知道，他在和我一起听了。
　　这一次，他也听风。就如上一次，他和我一起听水。
　　“风抚水水动，水弄风风停。风是多情公子，水是柔情美人。”许久，他轻轻的说。
　　“错了。”
　　“哦？”
　　“此间无风。”
　　“……”
　　“……”
　　“唉……”许久，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还是不信我。”
　　“风自来处来，水往归处去。”我看了看他，“信与不信，又有何妨？”
　　他不再说话，再次闭上眼睛。静静的听风。却，无风。
　　我轻轻的把手放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抚过他的眼。他的眼睛细长，笑起来弯弯的，只有闭起来的时候，我才觉得真实。他的睫毛很长，弯弯的向上翘起，很漂亮的眼睛。如果这双眼睛再也看不到了，永远的这样闭起，或许我就可以安心了……
　　他的嘴唇很薄，是个寡情的人……我这样想着，却忍不住想去吻他……
　　他却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她死了。”
　　我一惊，手一下子停了下来。“谁？谁死了？”
　　“夫人。我的妻子。当今的御妹。”他已经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着我。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冷漠，从未有情。我知道，他想要看透我的心，在那里刺穿一个洞，让我疼，疼的跪在他面前，求他。
　　我已经平静了下来，“是吗？”
　　“你不问她是怎么死的？”
　　“难产而死。”
　　“没错。生下零儿两个时辰之后就死了。”他看了看我，便将头转过一边。看着湖面，平静无波。
　　“皇上想必马上就要到了。”
　　“是啊，马上就要到了。”说罢，他便走出自扰亭。
　　自扰，自扰亭。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这亭上的牌匾明明写的是临碧亭，他却总是叫它“自扰”。那湖也是叫做碧水，他却叫它“庸人”。
　　碧水湖边临碧亭，绿柳垂怜影纷纷。
　　该是阳春三月艳，不见一点入目红。
　　这般好的景致，却是无心赏。祁长风啊祁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