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番外一 那朵美丽的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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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朵美丽的花
明曦注视着窗栏上一朵小花。
不知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蓝紫色的，正在风中努力舒展花瓣的柔弱花朵。它实在是太小了，在今日之前明曦从未注意到它的存在。
真是不容易。他想。在太阳身边长出来的花，可以当作奇迹供人瞻仰了。
“明曦。”门外传来三日月的声音，“我进来了。”
他说这话明曦一向不做声的。三日月等了片刻，自己推门进来了。明曦看着他笑意盈盈眉眼弯弯，一如往常姿态优雅迈步而来，抿了抿唇。
他看得到。
三日月身上的“气”，已然衰败到极致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就要委散如尘消弭世间——也许下一刻，也许几时后…总归不过今天。
无力回天。
三日月走到明曦身侧，熟门熟路拿出了茶具。他在氤氲水汽中和明曦对视，眉眼逐渐柔和起来。
明曦…我的审神者，我的主人，我的爱人。
时间的流逝在他身上并非完全无迹可寻。三日月犹记得初见明曦时他那张美到惊魂摄魄的脸，却也要折服于如今他一身雍容气度。此时再看明曦，先看到的已不是他有多美，而是他一低眉一抬眼间的慑人威压。
那种独属于少年人的若有若无的稚嫩，已彻底从他身上褪去。
三日月将茶杯推到明曦面前。后者垂下眼，拿起来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三日月感到背后一阵清风微动。他头也不回，含笑抬起手，臂弯处就搭上了一只硕大的鸟头———金目赤羽，长尾逶迤，正是明曦法身。它长得和一整间和室差不多大了，细看羽毛间已隐有光火隐动，算得上一只成熟金乌。
“很久不见了。”三日月含笑揉了揉它头，“来送我吗？”
金乌不出声。只是挪了挪，把三日月整个埋到自己羽毛里。
三日月一愣，脸上程序化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法身即本心。它如今把自己圈起来……
明曦他………
“……………”
自三日月进屋后就一直一声不吭的明曦移开眼，假装正在认真看窗外。
三日月一下子笑了起来——时间愈久，他愈觉得明曦有些地方实在是很可爱。
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假装无事发生，想要安慰就送礼物，喜欢谁就要一直看到他…哦，当然了，还有他奇奇怪怪的责任心。
明曦的责任心很奇怪，这一点三日月也是过了很久才发现的。
正常的君主会庇护臣民或者身处自己领地的生命，不正常的君主也起码会对亲族提供庇护…但明曦不太一样。
他似乎将整个世界都划为自己的领地，又似乎除了本丸这一亩三分地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三日月见过他对现世的发展插手干预，也见过他漫不经心斩杀同族——没错，就是天照。
“这是当然的嘛。”泽音解释道，“整个东枝未来都会是殿下的领域———小到一棵草的荣枯，大到一界走向，只要殿下愿意，都可以进行干预。”
那个时候三日月才对自己男朋友具体是什么人有个模糊的认知。
他把明曦揽过来，稍一使力，将太子殿下挪到自己怀里：“你在想什么？”
“……你去以后，”明曦慢吞吞道，“能不能把灰尘收起来再铸把刀…”
三日月：“…………”
三日月：“唔，那我连一点灰都留不下了，主上真的忍心？”
明曦把头埋到他肩上，不说话了。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三日月捋了捋他鬓边长发，“我想过了。你收起来，拿袋子装着带走就可以，想再铸个什么也不错。”
“………吾以为你想和他们在一起。”
他们指的就是其他刀剑男士。
“这个当然想过。”三日月半阖双目，“跟他们呆在一起，你走之前把本丸空间彻底封上……但这样就不能再见你了。”
“…………”明曦沉默，半晌才道，“你想怎样都可以，不必想吾。”
三日月看见他瞳眸里潋滟金光，知道他是认真这么说。他没反驳不能再见这句话，也说明三日月想的不错——等到他消失，羲和太子明曦绝无可能再踏进这个小世界。
既无神木扶桑亦无圣宫羲和，这本就不是太子殿下该呆的地方。
他眷恋地摸了摸明曦的脸，低声道：“不…我不想…再不见你。”
明曦看着他，慢慢凑上来亲了他一下。
三日月一愣，笑盈盈和他蹭了蹭脸。他将明曦抱在怀里，满足地叹了口气。
“好啦…这就可以了。”
“明曦，能遇见你，我很高兴。”
明曦被他压在怀里，沉默地看着他身侧舒展大袖开始溃散。
“唔，说起来我有个不情之请呢。”
“………你说。”
三日月仍是笑盈盈的。他眼中新月光华隐动，深蓝瞳眸似黎明天空：“能不能，记住我呢？”
“我知我三日月宗近的一生于你而言如露如电亦如过隙白驹——忽然而已；也知在你漫长生命中今日种种不过梦幻泡影，转眼即逝，不留痕迹…”
“更知道强求记得只是徒增痛苦。”三日月的发丝开始飘起，化作点点荧光。在年轻的神明眼中付丧神微笑着，用半透明的手指抚过他的面庞：“很自私，嗯？我将从此消逝无知无觉，却要你永远将这一切放在记忆里。”
“可是明曦啊。”三日月说，“让我自私一点吧，好不好？”
“………好。”
“那太好了。”他最后说，“………我爱你。”
他消失了。
金色流苏掉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埃。
………………
明曦摸了摸自己的脸，三日月最后触摸过的地方，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
他盯着手上冶金液体。
……………啊。
小太子恍然大悟。
是眼泪啊。
他看了眼窗台。
那朵花枯萎了。
多年以后。
“泽音泽音泽音！”
“哎哎哎…你不要往这边跳！”
“哎呀我有事问你呀！你跟着太子殿下出去那么久，知不知道殿下为什么戴那个耳环啊？”
“……什么？”
“殿下从来不戴首饰的呀！那个两重月牙的！我们都在猜呢！你肯定知道，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
那是太子殿下见过的一朵花。
他很喜欢，于是在它身边坐下，一直看着它从盛放到枯萎。
然后他接下飘零的花瓣，把它别在了耳朵上。
“………那是殿下想记住的一朵花。”
泽音轻声说。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番外一 那朵美丽的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