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黎明日月》阮同尘

2、入眠

　　“哎呀，这可真是吓人一跳，”鹤丸将手往背后一撑，笑眯眯问，“大人这么讨厌我们吗？”
　　“太让人伤心了…根本不想理睬我们啊……”鲶尾拉长了声音道，但他笑容满面的样子完全表达了相反的意思。
　　“并非如此……”歌仙十分尴尬，眼角薄红都更艳丽了些，“大人似乎只是…有些怕生…和懒。”
　　………………怕生？
　　三日月跪坐在一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意愈发缱绻。
　　“那些等一下再说吧……歌仙大人，”药研站起身，“审神者大人有为您指定居住房间吗？”
　　“还没有。大人的意思是我自己选一下就好了……”歌仙更加尴尬了。
　　摊上这种万事不管的审神者绝对是初始刀最大的不幸之一。
　　药研笑了一下，“您是想和我们住在一起还是住在审神者旁边？”
　　当然是离审神者越近越好……？
　　正准备如此说的歌仙忽然看见了药研镜片下的表情…那似乎是混合了期待与畏缩的、既矛盾又冷漠的表情。
　　歌仙环视四周。
　　无论哪把刀剑，无论什么表情，歌仙在他们身上感觉到了类似的情绪。排斥着又期待着，往昔的痛苦仍加诸其身，却依旧对新到来的审神者抱有幻想……而自己又很清楚那大概只是幻想的样子。
　　是啊…新任审神者大人表明了万事不管，如果我是他们会怎么想呢？
　　“当然…是和你们住在一起了，”歌仙微笑，“不知道还有空位吗？”

　　歌仙随药研走后，刀剑们真正的会议才开始。
　　“……于是就这么被轰出来了。”三日月眉眼弯弯。
　　“什么啊……”乱懒洋洋的倒在地上，“跟我想的审神者差的太大了吧。”
　　“不过对于我们来讲，什么都不管是目前最理想的审神者了，运气真好啊。”明石半眯双眼，“要是管东管西才让人头疼。”
　　“可是…可是…审神者大人到底是真的怕生…还是讨厌我们呢…”五虎退抱着他的小老虎，闷闷不乐。
　　他和药研来时前任审神者已被举报。算是受其荼毒最小的几把刀剑之一。三日月看着退暗金的双眼，终于收回挂了很久的笑容。
　　“退…”天下最美之剑叹息，他眼中月影楚楚，千年的沧桑都化作了月后浓重的墨蓝，“审神者怎么想并不重要。”
　　而后他没有再说话了，只看向中庭，目光深深。
　　五虎退有些无措地看看三日月，又看看也敛去笑意闭目沉思的明石，不知为什么大家忽然都沉默了。
　　他…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审神者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先调整好对他的态度，”青江摸了摸他的头。
　　他见五虎退还是不大懂，只好又说，“你看…有人会愿意接近一群时刻准备刺伤人的刀吗？”
　　五虎退的眼睛黯淡了下来。
　　没有的。
　　他低头看着怀里小老虎毛茸茸的头顶，不到片刻就难过的模糊了视线。
　　这不是审神者的错。
　　可这也不是他们的错。
　　“三日月殿，”江雪声音冷如寒冰，“今剑不见了。”

　　同一时间，歌仙和药研正站在卧室门口。
　　“本来这里是宗三小夜住的地方，后来江雪殿来了，就给他们三个换了个大房间。您看这里可以吗？”
　　房间里素净敞亮，因为久无人住落了一层灰。歌仙看到角落里的书桌和花瓶，明显愉悦起来。
　　“甚好！真是风雅之地……宗三小夜也在吗？刚刚我居然没看见…”
　　他笑着回头看药研，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宗三被前任审神者…的时候…小夜……后来审神者不给小夜手入。久而久之就无法保持形体了。”药研含混道，眼睛隐在镜片之下，“……不过没有碎刀已经很幸运了。”
　　“……………”
　　微风吹过，房廊下风铃响了片刻。
　　“是我疏忽了。”歌仙关上房门，“现在就去向主上说明手入的情况…”
　　他犹豫了片刻，看着发顶只到他下巴的少年。
　　“…要一起吗？”

　　歌仙和药研快步走向中庭。
　　“歌仙先生…”
　　“怎么了吗？”
　　“审神者大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嗯…这个嘛……”歌仙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哎？您不是审神者大人的初始刀吗？”
　　“话虽如此…从见到主上到现在也不过才两天。我只能说，”碧色双眸的男子笑容温柔，“主上虽然怕生又懒散——你敢相信我到现在连他脸都没看见过吗——但是是个温柔的人呢。”

　　“像是个贵族小孩子…既要端着脸不能亲近人家告诉他的下人，又总是不由自主想要对别人好…主上进到本丸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环境和房子彻底换了一遍。\'这是住的地方吗\'，主上的原话哦。其实想要住的舒服只要换中庭就好了啊……还特地声音放的很小，没有惊醒你们。”
　　“对了，主上的声音很好听哦。”歌仙对药研微笑，“药研君可以期待一下。”
　　“是、是吗……”药研有些扭捏，“主上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女孩子好像比例更高一些…”
　　“嗯…这个…”歌仙脸色复杂了起来，“实不相瞒……单从声音完全听不出来呢……实在是有违风雅，竟连这个都判断不出来…哎？！！那是今剑吗？！”

　　在中庭审神者居所之前，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孩子跌坐在地。

　　怎…怎么可能…
　　今剑坐在地上，险些连手中短剑都握不住。他瞪着审神者紧闭的房门，脸色煞白。
　　他来此是为了给审神者一个下马威。

　　不想见我们？不愿进行工作？那些都无所谓———我们也不欢迎你，就这样安安生生的呆着吧！
　　今剑眼中是暗色的红，其中有暗雾翻涌。
　　———让我手中刀来告诫你。
　　小天狗提身跃起，向着中庭唯一开着的窗户跳去。

　　然后他稀里糊涂就被弹出去了。
　　窗户是开着的，还能看见里面屏风一角，是很高雅的风格。
　　然而今剑还没能踏上窗檐———甚至连屏风都没看全呢———就被一种柔和而不容拒绝的力量推开了。他一个没站稳就从上面跌落，滚了两下坐在地上。

　　令今剑恐惧的是，他知道那力量是什么。被推开的一瞬他看见了浅薄而稳定的光。
　　灵力。
　　强大的、稳定的、今剑平生仅见的…灵力。
　　“今剑！你在干什么？！”
　　“今剑？！！”
　　远远有人叫，今剑回头，看见哥哥们快步赶来，而另一方发出声音的是白衣的紫发青年。
　　今剑惶惶到几乎要哭出来。
　　闯祸了…又…
　　他快速爬起，连脸上伤口又渗出的血珠也来不及擦，用最快的速度蹿上房顶跑走了。

　　三日月根本不用问就知道今剑干了什么。
　　他的神智和思考方式都随着本体的变化而如同幼童。
　　偏偏在审神者就任的第一天早上、在对方刚下达不要随意打扰命令的这时候…
　　他看了一眼几乎与他们同时到达的歌仙兼定。
　　对方显然已经清楚今剑的目的了（窗边那个血脚印实在是很显眼），紧皱着眉头走到纸门前。
　　“主上？”
　　……………
　　无人应答。
　　“主上？”歌仙放大了点声音。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歌仙直接拉开门走了进去。三日月闭了闭眼，示意石切丸和药研等在原地，自己也跟着走进里屋。

　　“………唔？”
　　他们走到屏风前几步的时候，审神者终于有了反应。他（或者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倦和被打扰的不满。
　　“………歌仙？不是说过不要吵我了吗……”
　　“您没醒吗……？”
　　“什么…你是说那个小孩子啊……”
　　被审神者声线蛊惑得又有些迷迷糊糊的三日月听到这里目光一凛，露出恭顺而美丽的笑容，上前一步就要下跪。

　　他心里异乎寻常的平静。
　　无论什么代价…千年刀剑的骄傲也好天下五剑的尊严也好，早在上任审神者他就学会抛弃了。
　　为了同伴，三日月宗近没有什么不能忍受。

　　“啧…小孩子就是好奇心重…呜啊……”对方打了个哈欠，“……三日月宗近？……唔………你是近侍？”
　　三日月半屈膝的动作顿了一下，本来完美的笑容也有点惊愕之下的僵硬。他很快恢复了过来，就势跪坐。
　　“是。”
　　此时他脑袋可谓高速运转。
　　审神者知道今剑是来干什么的吗？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看我们会不会隐瞒？
　　他试探性的开口。
　　“大人，很抱歉今剑对您的冒犯……”
　　“没什么……”屏风后审神者的声音小了一点，尾音拖长，听上去更困倦了，“小孩子总是喜欢这么偷偷摸摸的偷看……”
　　而后就又没了声息。
　　三日月和歌仙等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均匀的呼吸声才发现…审神者大概是又睡着了。

　　三日月：“……………噗”
　　歌仙：“…………(oд)o主上！！我还没说完呢主上！您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