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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大学第一天 ...


  •   这个场景她已经梦到过几次了。
      一望无际的战场,残肢似永不会腐烂成枯骨一般,横亘在绵延的山脉底下。
      第一次,她就那样僵直地站立在那里,除了眼珠子和头颅可以微微转动以外,她什么都不能做。
      隐隐间她觉得这是场梦,自己大概是被鬼压床了,所以怎么也动不了。
      鬼吗?她忍着全身的酸痛四顾,看着被凝结的血液包裹着的马匹、战士、折戟,那些铁锈与血腥是那么得真实,真实得叫她像入了魔般地贪婪地盯着这一切。
      ——如果说她周围有什么鬼的话,那只能是她自己。
      她活得像个鬼,比行尸走肉还要怠惰,寸步不移。
      第二次,她混入了奇怪的回忆里,人活着,穿着布衣,冲自己微笑;然后,死在自己周围。
      为什么自己没死?这个老问题,她已经不屑于寻找答案了。
      为什么?
      答案就在不远处,那片暗红色砖瓦的废墟里。
      她的头脑这么对她说。
      她试图挪动身体,很痛,撕心裂肺的痛,但是她在哭,哭什么,哭那些梦里喜欢的人,只因为熟悉的面容再也没有其余的动作。
      她迈出了三步,醒了。
      第三次,她总算挪出了一些距离,她的目标本应该是那片废墟。
      只不过她抬头定睛一看,哪有什么废墟?
      回头,一柄巨大的剑上沾染着暗黑血红的物质,想是一些人的五脏吧。
      她恍然——原来自己被钉死在一把两米长的巨剑上,自己即使能动,那也是个死人了吧。
      正当她惊觉这一点时,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时,一句“你还在啊?”让她愣了一下,来不及回头——
      “可冉啊!再不起来就迟到了啊!”
      老爸人工叫早的声音震天响,把可冉从床上震到了床下,她来不及反应,就被老爸扔过来的衣服给淹没了。
      “今天是你第一天去欧卡西大学,还不快点自己穿衣服!”老爸催促着,“都成年了啊,自己穿衣服啊!”
      “噢……”明显,霍可冉仍是一幅一点也没睡醒的样子。
      喝完粥背着松松垮垮的单肩包等在最近的站台上,可冉看了看自己深色的衣裤球鞋,不由感慨还好今天老妈睡懒觉,否则她一定会捣鼓出新买的粉红色泡泡裙逼自己穿着出门。
      那可比噩梦糟糕多了。她皱了皱眉。
      她掏出自己灰土色的本子,努力地回忆着这几天的梦——这个本子上记着她从小到现在都无法忘却的梦的点点滴滴,即便记述下来的内容早已不再客观,但可冉坚信:
      梦本就是主观的,文字的表达也是主观的,这两者并未冲突。
      她要从无数支离破碎的梦里去了解那个自己都无法掌控的自己。
      昨晚的梦里,转机出现了,却转瞬即逝了。
      就像冥冥中被谁轻轻割断了这道因果线了一样。
      她记得三年前被父亲叫醒时自己异常地狂躁暴怒,气得父亲一脚把自己踹出门去了。这回,她却全然失去了那种追求虚幻的真实的本能。

      你,还在啊?

      那是谁的声音啊?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死者?活人?天神?魔鬼?

      她木然地站在那里,直到那辆破旧得随时会散架的电车停在了几米远处。
      上了车,随意比对了一下校车卡的信息,可冉便窝进了皱巴巴脏兮兮的座椅里。
      她烦躁地不停翻阅着那本老旧的黑色皮本,却始终不记得更多的细节。
      ——那是哪个年代的战服?那是发生在哪里的战斗?那是哪个季节?那是黄昏还是傍晚?

      一切不得而知。
      全都被那句话给挡住,看不见,看不分明。

      电车再次停下,可冉抬头向外望去。清一色碧蓝的新粉刷的墙面,所有的信号塔在去年的全球卫星摧毁行动后一律呈现出被巨人拦腰折断的模样,七七八八地散落着,虽然离道路有些距离,但使得整个新塘区以一副残破无比的崭新姿态示人。这里距离她上来的站台在铁户村河湾口只有半公里,但之前霍可冉听闻这里总是有暴乱发生,于是铁户村就与新塘区心照不宣地隔离了。
      站台上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同学,透过被热电厂熏得半黑的车窗,霍可冉几乎看不见他们的正脸。
      这时,前面先是有人小声地轻呼,后面跟着又有几个人起哄,心烦意乱的霍可冉干脆闭上眼睛,装作听不见。
      “快看!那不是……”
      “真的哎!”
      “在车上坐好,不要站起来!再站起来,取消乘车资格了啊!”阿姨中气十足的声音让站起来向外张望的同学只好悻悻然坐下。
      “美女呦~你不看啊~”一个调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可冉吓得跳起来。
      “端瑯,你要吓死我啊!”霍可冉坐的就是倒数第二排,最后一排要比普通座位高出几十厘米,名叫端瑯的男生留着女生般的披肩发,还染得绿油油的,这时正大喇喇地斜躺着,一只脚搭在凳子上,宛如□□老大一般。
      “嘻嘻,没想到,阿冉你也考了这大学。”端瑯是可冉中学时代不打不相识的一位朋友,后来高中读的是专科学校,别看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要进欧卡西恐怕也是打遍了整个学校无敌手的程度了吧。
      “我以为像阿冉这么优秀的人会去DET(Dibacademy of Electronic Technology)学院的呢。”
      一时间,可冉有些手痒,一拳就出去了——
      被男生单手稳稳地接住了。

      “霍可冉同学,你好像坐了我的位子。”不知何时,一个挽着发的女生站到了可冉面前。
      “啊,是吗?”后知后觉的可冉被女生认真的语气给惊住了。
      长发女生把自己的校车证拿出来,给可冉指了指自己的座位号。
      竟然一样啊。可冉腹诽。
      她只好把拳收回来,站起来,提着灰蓝色的包走到电车最前面去问阿姨。
      “嘿嘿,男人婆跑了,女神过来了~”端瑯在可冉艰难行走在摇摇晃晃行驶中的电车窄而滑的走道里时还用中等语气在最后一排说着闲话。
      “端瑯同学,请你把腿收一收,后面还有同学要上来就座。”女生挤出笑容,对绿发男生道。
      “纪大侦探说什么就什么,在下绝无二话。”说罢,端瑯立马坐得端端正正。
      远处,突遇刹车一个趔趄的可冉对着走道末端坐得四平八稳的端瑯比了个中指。
      这个混小子,本来以为你还要霸道一点,遇到女神立马忠犬了啊!
      “你咋又回来了,不服想打架啊?”端瑯见到回到原位的可冉,捋了捋袖子。
      自作多情。可冉翻了个白眼,对着坐在窗边的女生道:“纪暇鸢同学,抱歉,我坐你旁边。”
      端瑯气得“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谁让这张校车证上没写呢?”名叫纪暇鸢的女生答道。
      “那你怎么知道……”可冉恍然,“喂!”
      暇鸢咧嘴一笑,“我想坐窗口,可以吗?”
      根本不容拒绝的语气啊。可冉默默抱着包坐在走道旁边的椅子上。
      “没想到纪大侦探也晕车啊。”
      “嗯。”

      可冉并非“两耳不听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之辈,所以她听了听那些风言风语,就大概猜到了。
      “这个墨发披肩、一条碎花裙子、一件宽大外套的女生竟然是以雷厉风行闻名的魔女侦探啊!”
      周围那些大一新生有的羡慕,但多的是怀疑。
      “听说是上流人家的小姐,怎么住在怎么乱的地方?”
      “听说她所破的案子都是她们自己家设局丢下的乱摊子,结果搞得整个联盟乌烟瘴气。”
      “你们别乱说,有可能她是北滨独立政府派来监视南方的明作!”

      “纪暇鸢,你很有名吗?”可冉随口问道。
      “你可是真孤陋寡闻了,人家可是独立破了七大案的神童,后来……”端瑯抢过话头。
      可冉装作仔细在听的样子,并且之后还两人嘘寒问暖了一阵,一见如故,志趣相投,搞得端瑯十分嫉妒。

      只是他没看见的是:早在可冉和暇鸢见面时,不约而同举起的左手食指。
      那是一个誓约。
      一个值得用生命的全部年岁都不够的约定。
      一个足以开辟一整个崭新宇宙洪荒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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