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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新婚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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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当我穿过小巷赶到湿婆金庙的时候,妮哈已经到了。看到我来,她转过身,再次用黑白分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我有些尴尬,只好先开口打了个招呼:“嗨,你好!”
终于,她像做了什么决定似的,无表情甚至有些凝重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先生,我们去附近的咖啡馆吧。”
点点头,我便跟着她走到居民区里的一家不起眼的小咖啡店。咖啡店里贩卖印度茶、英式茶和马来咖啡,妮哈坚持着要由她来付款,我只好点了一杯简单的咖啡——冰咖啡加炼奶。
端着咖啡坐到座位上,看着在前台付钱的妮哈,我才想起今天的她似乎跟我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之前的两次匆匆见面,她都沐浴在光晕之中,让人觉得神圣而魅惑。而今天,她真真实实地站在这里,穿着普通印度女孩的衣服,少了几分魅惑,多了一点干练。想想我从昨天到现在的行动都在她的安排下,我不禁嘲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甘于受人驱使。
“久等了,先生……”她坐回我面前说道:“对不起,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哦,戴维·洪,你可以叫我洪。”
“我叫妮哈……夏尔马。”她一边说着一边在手包中翻找出一张照片递给我,说道:“这是我的丈夫,布里吉·夏尔马。”
接过照片,我看着里面的男子,长相还算是英气,但看样子比妮哈要年长几岁。“我很遗憾……”
“我和他仅仅认识两个月,但是我第一眼就看上了他,他对我而言极具吸引力。他了解世界的很多故事,也有自己的见地,我只是听着他的语言就对他着迷。双方的父母也同意这一份婚姻,我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那么顺利而快速地走入婚姻,但是我高兴的。直到我们的新婚夜……”听着妮哈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讲述,我才知道她那恐怖的新婚之夜——
比达依之后的晚上,妮哈由母家十四岁的妹妹沙哈陪同着,在她的新房里卸妆。而新郎布里吉·夏尔马则在门外与亲友完成最后的仪式。妮哈细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她知道仪式结束之后,男方的亲友们都会离开,自己也应该和丈夫迎来非常重要的那一刻。她看着纹在手掌里的图案,心里羞得不行。连身后为她散开头发的妹妹也在调笑着她。
终于,仪式结束,亲友也开始散去。她听见布里吉走到门前,却被人叫住。他们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偶尔还传来几声笑。最终他们也走了,布里吉一个人走进房门,手里还拿着两杯类似酒一样的液体。
“沙哈,”他递给妮哈的妹妹其中一杯说道:“这是给你的,谢谢你的帮助。”
“好香!我可不能喝酒。”虽然这样说着,叛逆期的沙哈笑着接过来,便往嘴里送。
“不是酒,一种饮料而已。”布里吉微笑着说道,并把另一杯递给了妮哈。
妮哈呷了一小口饮料,确实有一种异香,让人很快便浸润到一种喜悦之中,神经也随之变得非常松弛。她正打算要将饮料一饮而尽,却听得耳边一声大叫: “不要!”随后她的杯子被打倒在地上。等她回过神,沙哈整个人瘫软在她的腿上!
“我的身体动不了!”沙哈哭嚷着。
妮哈马上下意识地弯下身按压自己的舌根处,试图将刚刚喝下去的一点点液体呕出来!
布里吉走过来,两只手提起沙哈,仿佛那是他手中的提线娃娃,他将鼻子探向沙哈的锁骨处细细地磨蹭。“我喜欢没有挣扎的□□,”布里吉用狡猾的腔调说道,“比起你,现下我更中意你的妹妹。”
妮哈望着哭花了脸,却无法动弹的妹妹,气得发抖,她用头狠狠地撞向布里吉的腹部。
受到这突然地撞击,布里吉被撞了一个趔趄,松开了沙哈。
妮哈趁此机会抓住沙哈试图向门口奔去。然而,沙哈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即使妮哈用尽力气去拖拽也只能移动一点半点。
“放开我……快跑……”沙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此时她的嘴唇也开始麻木。
“不行!不行!”妮哈紧紧地抓着沙哈。可是即使跑又能跑到哪儿去?亲友早已经散去,这里只剩她们了!她脑海里绝望地想着。
布里吉早已经站了起来,他看着两姐妹就像是一只猫看着早晚要被他吃掉的两只老鼠,两个人的挣扎像是一场闹剧,而他才是主宰者。
妮哈喘息着,用余光扫向布里吉,却发现他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尖刀!天啊,布里吉要做什么?!恐怖在她心里蔓延着,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至少要打开门求救!
妮哈倏然松开妹妹的手冲向门口——扑开门的一刹那,屋内传来妹妹尖锐地惊叫声——
“之后,我便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医院里。我被告知从身体中检查出了微量的医用曼陀罗,我们服下的是一种让人头脑可以保持相对清醒四肢却麻木不能动弹的迷药,我的已经被代谢掉了。可是,沙哈直到现在都没有苏醒。”妮哈停下话头看着我,之后说道:“而且,我也从此没见到过我的丈夫。夫家的母亲说他就在新婚夜里被人谋杀了,但却阻止我见他的尸体。”
“太耸人听闻了,”我陷入到她的故事之中,面前的咖啡中冰已经完全化掉,而我却一口也喝不下。“你的丈夫一定有特殊的性癖好,也许他的家人、朋友都知道……”
“也许……但我并不想考虑这些。”妮哈用坚定的语气说着,仿佛她并不是那场虐待的受害者,“我想见到他最后的样子,所以想请你帮忙!”
这个请求让我有些吃惊!
“尽管他对你做了那种事情,你还是要见到他最后一面?”我尽量用缓和的语气问道。
“是的。”她回答的却十分坚决。
假的,这种坚决让我嗅到了一种谎言的气息。至少,她隐藏了一些事实。类似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即使自己受到危害却依旧对犯罪者产生了情感。我在心里预判到。这种敏感的嗅觉算是一种职业病,我的医生让我尽量避免,我却避之不及。算了,我暗示自己说我是来疗养的,不应该涉入太深。于是,我打算装作小白兔。
“看来你真的很爱他。可是,我又能如何帮助你呢?”我问。
“你是个记者。”她瞥了一眼我的相机包。
我轻笑了一声,紧接着说道:“不好意思,小姐。并不是所有拿相机的人都是记者,更何况我这台并不是什么好相机。”
“我确实不认识记者,可是我见过太多的游客了。我看到了你对我拍照,动作敏捷、平稳,你不是一个普通的游客。所以,我愿意试试。”妮哈的分析让我甘拜下风。尽管这个分析有点浪漫主义色彩,可是她猜对了。
“没错,我是记者。”我老实地回答到,“但是,我还是不知道能怎么能帮你?”
妮哈探过身,压低声音说道:“警察已经找我谈过话,虽然他们拒绝透露其他信息,但我也知道警察局对现场进行了拍摄留底,而我只想看到当时的照片。记者总能搞到谋杀案的照片,更何况,他们惧怕媒体。”